“在幕慶的國土上,敢這麼對國主放話的人,真正是極有膽量啊。”
一句帶有戲謔性的話語,讓人聽不出喜怒,但也正是這句話使沸騰的酒樓歸於寂靜,也使得莫落依身子一震,這是他的聲音。可是他爲什麼會在這裡出現,而且話裡的內容又是什麼意思?
人們這才紛紛向發聲的一樓望去,站在大廳的中央兩人,此時極爲醒目。
無他,光兩人身上穿着的那套只有一個國家的皇上和皇后才能穿的龍袍鳳披就足以吸引無數人的目光了,還有一列列穿甲冑持利矛的皇家護衛守在四周。
再加上剛纔放出的話,這兩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卻是幕慶國身份最爲尊崇的皇上與皇后無疑了。
本來,若是一般平頭百姓,見到了國家的最高統治者,是一定要行叩拜之禮的。
但江湖與朝廷本就是各自爲政,互不干涉的兩個制度體系。這酒樓中住的又多是江湖中人,所以除了稀疏的一些非武林人士下跪高呼萬歲外,其他的人都還是直挺挺站着,並無其他動作。
“喲,還真是個皇帝老子來了啊。但那又怎樣,我們又不歸你管,憑什麼讓我們這大半夜地搬出客棧啊?聽說,幕慶國的皇帝是剛即位不久,今日看來還真是嫩着呢,連什麼該做,什麼做不得也分不清,還是趕緊回家再喝幾年奶再來吧,哈哈!”
剛纔踢夥計出門的那個莽漢的粗魯言語,惹的周邊的江湖人也是一陣大笑,剛纔凝重的氣氛也似乎緩和活躍了些。
本來,剛纔只有不多的人向自己行禮這件事已經讓他很是不悅,那漢子口無遮攔的言語,更讓這位年輕皇帝的俊顏不由一沉,怒火中燒,口中連道:“好好好,你們是不歸我管,可是你們還有家人……”
“皇上”這時站在旁邊的那女子高叫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也壓過了皇帝話裡的“家人”兩字,使周圍的人並沒有聽出皇帝話裡的野心。
唯有從那個人一開口就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目光連一刻也捨不得移開的莫落依讀懂了他的脣語。但是此刻的她,卻根本沒有心情來思索他話裡的涵義。
爲什麼他回去之後就音訊全無?爲什麼他再次出現時已經是幕慶國的皇帝?爲什麼才四個月不見,他身邊已有美嬌娘相伴?爲什麼他當初說喜歡自己,到頭來回憶卻變成了滿滿地謊言?
爲什麼?爲什麼?滿腦子的爲什麼已經填滿了她的神經,讓她無心它顧。
是的,不是他,不是的,怎麼可能是他呢。
可是該死的,那個人爲什麼就連龍袍也要選鮮豔的紅色呢?龍袍不該是黃色的嗎,爲什麼偏偏要選他最喜歡的顏色呢?
爲什麼那個人就連不高興地時候就喜歡轉自己右手拇指上扳指的習慣與動作也和他一模一樣呢?
爲什麼那個人的眼神,那邪肆的氣質也和他一般無二呢?該死的曲流殤,你到底去那兒了,快出現證明這個人不是你啊!
一遍遍地騙自己那不可能是他,只不過是長得相似而已。可是卻騙不了與他在一起的記憶,騙不了自己的心。
明明應該衝上去,抓住他一問究竟的,可是雙腿似乎被灌了鉛,沉重地無法移動半步;明明心痛地已經無法呼吸,但卻仍把背挺地更直;明明應該淚如雨下,可是爲什麼只覺得眼前的光一下子暗了下來,眼眶乾澀到疼痛但卻沒有半點眼淚流出。
視線已經沒有了焦距,可是聽覺還是那麼敏銳。恍惚中他身旁的那女人好像挽上了他的胳膊,而他也抓住了那女人的手,只聽她嬌柔地道:
“皇上,何必生那麼大的氣呢?都是些粗鄙草莽之人,爲他們氣壞了身子,臣妾可是會心疼的。您不是答應過臣妾,不以皇族的身份來參加這次武林盛會嗎?”
大概是他的面容因她的話而緩和了下來,那女子嬌笑一聲,面對同樣因爲她的話有些騷動的江湖中人,大聲宣佈:
“我們今天是以凌煙閣的身份來參加這次除魔大會的。”
然後一指身邊的人說道:“這就是凌煙閣閣主,曲流殤。”
這句話一說,場面再次冷寂了下來。
凌煙閣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江湖上黑白兩道都對它是又懼又怕。因爲它可不管什麼仁義道德,只要你有錢,它就會幫你達成目標。可是想要徹底地剷除它,卻也絕非易事。
雖然你重創了它,可是在它銷聲匿跡一段時間後,又會像野草般春風吹又生了。總之,是一個令你恨得牙癢癢,同時又對它無計可施的組織所在。
這對於莫落依來說無疑是一枚重磅級的**,她只覺得喉嚨一甜,似乎有種液體要從身體裡噴涌而出。緊要着牙關,勉強將它嚥了下去,身體卻不由得虛弱地一晃。
無論她想怎麼逞強,但是身體卻是漸漸失去了氣力,就連支撐她站立得力氣也似乎耗盡了。
在她覺得自己快要倒下的時候,一隻有力的手從旁邊扶住了她。耳邊隱約傳來擔心的問話,但卻像是從天的那邊傳來,怎麼也聽不清楚。
身子一旦有了依靠,莫落依只覺得眼前一黑,竟暈倒在前來相扶的人懷裡。
楚留雲其實也是醒來沒多久,剛剛又耐着性子聽完自家師叔祖的嘮叨,感覺頭都大了。
明明都已經百來歲的人了,卻跟老頑童似的,聽見自己要出谷歷練非吵鬧着自己也要跟來。好吧,咱們怎麼說也是個懂得尊老愛幼的好徒孫,也就成全了你假借自己不會武功要當貼身保鏢的藉口,實則只是想出谷來玩玩願望。
可是您老人家倒好,明明是饞街口的那家豆腐腦,卻藉口愛惜馬兒,要親自照看溜出去解饞了。
本來這也沒什麼,可是您當初非要讓自己扮演成我的管家,還保管了所有的銀兩。害你的徒孫我被以爲是吃白食的,這可真是我楚留雲出道以來最丟人的一次了。哦,雖說我也出道沒幾天,可是這絕對是次恥辱。
幸好,再最後關頭有個您說的好心的姑娘相救,不然您徒孫就沒命了,您呀,就哭去吧!
楚留雲本想出去感謝剛纔救了他的人的,可是天色已晚,人家又是一個姑娘家。
正猶豫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吵鬧聲,就跟着去看看熱鬧。沒想到,竟看到了白天讓他刮目相看的那個人。但他現在的狀況怎麼不太對啊,於是就上前想問問他有沒有事。可是自己纔剛扶上他,他怎麼就倒在了自己懷裡?
看到周邊人看他們倆的詭異眼神,楚留雲覺得自己臉都綠了。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自己可沒有那癖好。可是看他們那眼神,好吧,還是甭解釋了,免得越描越黑。
本想趕緊把倒在自己身上的人扶好送回房間的,可是他身體軟得好像沒有絲毫力氣,根本沒法站立。沒辦法,楚留雲只好在衆人驚異後更詭異的眼神中,把懷裡的人抱起來,逃一般得送到了自己的房間。
可是,奇怪,爲什麼懷裡的人這麼輕,而且還有像女子的幽香傳來呢?應該是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