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流殤看了寧清遠一眼,沒理會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反而看向莫雲深,隨意地抱了抱拳,道:
“莫盟主,曲某幸不辱命。終於趕在除魔會之前,把人抓到了。”然後示意身邊的隨從將被縛的女子送向莫雲深那邊。
“且慢!”莫雲深擡手喝止住來人的腳步,質疑地看向曲流殤問道:“曲閣主這是什麼意思?”
“咦?不是你們正派中有人出錢,讓我們凌煙閣想方設法找到寧公子的妹妹,然後在今天送過來嗎?怎麼,這難道並不是莫盟主示意的嗎?”
曲流殤說着,還疑惑地看了看周邊的各大門派領頭人,故意拉長語調道,“看來,竟是曲某誤會了。真是,不好意思。”
聽了曲流殤的話,各大門派的掌門長老眼光在彼此間流轉輪迴。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是其中一派所爲了。
然後齊齊看向莫雲深,畢竟他們也是聞風而來,對於在此之前就盛傳的,抓“魔頭”的誘餌竟不在自己手中,一時之間也覺得有些荒唐。但看到莫雲深逐漸凝重的臉色,有些人已經意識到不對了。
看來,大家都想當然了,事前也沒有對質一下。現在想想,是有些荒唐,只顧着商量怎麼對付寧清遠了,竟連人質在哪,也沒有過問。大概是這麼做的確不符合名門正派的作風,因爲丟人,都選擇性的忽略過去了。
現在形成如此局面,倒有些騎虎難下了。
莫雲深看到周邊人彼此間懷疑打量的目光,有些明白了。看來場上的這些人都可能落入了眼前這個人的圈套,包括那個寧清遠。就是不知道,他布了這麼大的局,究竟所圖爲何了。
“寧教主,請相信,此事絕非我們武林正道所爲。還望可以給些時間,讓我查清楚再向你給個交代,如何?”
莫雲深並沒有與曲流殤糾纏什麼,而是直接同寧清遠商議道。
可惜,還沒等寧清遠說什麼,曲流殤猛得把那女子頭上的黑布掀去,大聲笑道:
“各位不先認認人嗎?或許在下的手下不爭氣,抓錯人了怎麼辦?”
隨着話落,周邊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了,他旁邊略顯狼狽的女子身上。
女子面容精緻,細看來,還是和寧清遠有幾分相像的。可惜,就算被縛但卻眼神嫵媚地巡視着周邊的人羣,待看到寧清遠時更是眼前一亮,然後聲音更顯柔媚的嬌滴滴喊着:“哥哥,救救我。”
這女子這般行經,一看就是那種地方出來的。衆人看向寧清遠的眼神不禁有些幸災樂禍及同情。兩兄妹同時淪落風塵,不知當年的前魔教教主,會不會被氣得從墳裡跳出來,殺了這兩兄妹,以正家風。
寧清遠看到那女子面容的一刻,也是身子一震,但後來看到她的行經,臉色便青紅不定,直至聽到那聲與其說是求救,不如說是撒嬌更準確些的呼喊,臉色一下子鐵青了。
自己的妹妹就算最終淪落風塵,也絕不應該是這幅鬼樣子。
即使這女子面容看起來,的確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但卻絕對不會是他妹妹。寧清遠在心裡下了結論,面上的神色也漸漸恢復了平靜。
“曲流殤,我爲你有如此無能的屬下感到悲哀。雖然很不想打擊你,但你們確實是抓錯人了。”
寧清遠先是嘲諷了曲流殤一頓,轉頭不再看那女子,而是向莫雲深問道:“莫盟主,明人不說暗話,我妹妹到底在哪?”
曲流殤看起來並沒有把寧清遠的暗諷放在心上,他找到這個女子本來就沒打算演戲暗殺什麼的,只不過是想借此噁心一下這些所謂的江湖中人罷了。
至於寧清遠的妹妹,他只是聽柳毓偶爾提過,知道她原本是也在了姑姑的計劃之內,但不知怎麼的就失蹤了,現在沒有人知道她在哪兒,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並不在莫雲深等人手中,還真是有些可惜,如果自己手中的人質是真的就好了。算了,現在這樣看戲也不錯。
莫雲深看到曲流殤並沒有反駁,也逐漸回過味來,敢情這人是耍人玩兒呢,既是如此,也就是說他不是幕後主使了。但是他是怎麼知道寧清遠的妹妹不在自己手中的呢?疑惑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深思,就聽到寧清遠的質問。
莫雲深不知道爲什麼本來是看戲的他們,現在卻被迫要加入演戲,這轉變也太快了吧?反應過來的莫雲深皺眉看向寧清遠:
“寧教主,我們的確不知令妹的行蹤。更沒有要以此爲要挾的意思。”
寧清遠將剛纔握在手中的那半片玉符展示出來,“剛纔已經說過了,你將此物交給我做信物,不就是想逼迫我來這兒嗎?”
打了許久,又經過曲流殤的一攪合,寧清遠的語氣已不再那麼衝了,至少沒再自稱本尊。
又仔細看了看寧清遠手中之物,再回想他剛纔是說這是自己女兒讓轉交的。等等,自己女兒……
他好像記起來了,那個女子因爲相貌和自己女兒一模一樣,才被他救了回去。那時她身上好像是有這麼個,與寧清遠手中的東西很類似的完整玉符。
也就是說,自己從那時候就已經落入圈套了嗎?
那麼,現在的莫落依是幕後做局人的工具之一呢,還是她就是幕後之人呢?這麼想着,莫雲深頓時冷汗淋淋,也有些說不清的惋惜,那個女子真的有這麼深沉的心機嗎,自己是真的有把她當做自己女兒看的……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莫雲深將頭腦中紛繁的思緒甩出去,爲今之計也只有實話實說了,向寧清遠抱拳以示歉意後,莫雲深開口說出了實情。
當時因爲女兒癡迷寧清遠,甚至還打算離家去與之私奔,雖然這有可能只是她單方面的想法,但也已經讓莫雲深很是惱怒了。
當時氣急之下。就下了重手,沒想到卻失手,致使她命垂一線。餵了極品的療傷藥後,他急忙帶女兒去找自己的好友,江湖神醫李離救命,可惜,半路上她就沒了氣息。
當時他心灰意冷之下,本想帶着女兒去髮妻的墓前謝罪,可是在路經靈霧山腳下的一處溪流時,卻發現了一個氣息奄奄的女子。更神奇的是,那女子無論是身形,還是樣貌都與自己女兒一模一樣。
當時的他,只覺得是上天的恩賜,於是也沒多想,就把那女子帶到了李離處請他診治,然後自己則回府將女兒的屍首放在了密室的冰棺中。
等他再次回到藥廬時,被告知那女子身中奇毒,且此毒陰寒無比,就算以李離的醫術也是無法醫治。
而且那女子內傷也是頗重,以前雖習過武,但若毒素得不到壓制,卻是不能再動武了。她的頭部似乎曾被重創,可能會喪失記憶。
也就是說,這個女子的危險程度對他構不成威脅,雖然她的容貌和自己女兒相似這點有些蹊蹺,但如果她沒有了記憶,那麼就是有再大的圖謀,也是施展不開的。
但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請人施了迷魂之術,將自己女兒的記憶,灌入了她的腦海。
就這樣,那個女子就李代桃僵的,成爲了現今的莫落依。
原來,是這樣啊。莫老頭的瞞天過海,才讓他們錯失了抓住真正人質的機會。曲流殤聽完這些,有些恍然的一笑,然後繼續看戲。
寧清遠聽完莫雲深的話,心裡已經信了幾分,畢竟上次所見的莫落依與之前的那個,感覺完全不同。給他的感覺十分微妙。現在想來,應該就是血緣的牽絆了。
“寧公子手中的信物,就是她原來就有的。如果它的確是令妹之物,沒有意外的話,她應該就是令妹了。至於她的容貌爲何和小女一致,卻是老夫也無法解釋的。
至於你所說的,以令妹爲質要求你單身赴會,這的確非我們所爲。如果不是有什麼誤會的話,我想我們可能落入了某人的圈套了。”
寧清遠聽完解釋,沒理會其他的什麼,直言問道:“那我妹妹,現在在什麼地方?”
“這個我也不清楚,上次我召回了放在她身邊的影衛,只知道她現在不在元武國的皇都了。至於去了哪兒,並無人知曉。”
“你是在說笑吧?我妹妹現在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可能一人外出。說,你們到底把她藏哪兒了?”
寧清遠並不相信莫雲深的話,一個假冒的女兒就算是被利用嫁入了皇家,怎麼可能在撤回了影衛後,不安排其他人監視呢?
寧清遠這倒是冤枉了莫雲深,他當時的確是有派人在暗中跟着,倒也並不只爲監視,也有保護的意思。
但誰也沒想到莫落依竟會易容之術,竟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給溜走了,待他們發現不對去尋找時,卻是人海茫茫,哪裡有什麼蹤跡啊。
莫雲深知道現在無論怎麼解釋,對方也聽不進去,索性閉口不言。寧清遠一看對方的樣子,也意識到自己有些急迫了,但是卻忍不住擔憂不知身在何處的小妹。
兩人都不再說話,但場面卻沒有再次安靜下來,因爲人羣中傳來了挑事之音:
“莫盟主,管那個妖女在哪兒做什麼。我們今天武林同道匯聚於此,可不是來聽什麼兒女情長的。既然寧魔頭都在這兒了,除魔大會還是快點開始吧。”
此話一出,不斷有人點頭附和,大家的情緒再次被點燃了,一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江湖中大多就是如此,大家可以不在乎利,卻注重名。現在就有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擺在眼前,被欲~望衝昏了頭腦了人,早忘了先前寧清遠的大殺四方,又或許他們只是想看一場熱血的廝殺。
莫雲深苦笑地看着眼前的情形,本來他還想找出第一個喊話的人,因爲直覺這個人可能是做局的人安排的。
但後來羣情激奮,無論是討伐的隊伍還,是周邊看熱鬧的人羣,都有些亂嚷嚷的。那人卻是再也沒有開口,也就尋不到他的蹤跡了。但這也肯定了莫雲深的猜測。
莫雲深看向一邊臉色有些難看的寧清遠,無奈地抱拳道:“寧教主,說不過大家要做過一場。”
“費什麼話,你們今天不就是除魔大會嗎?想殺了我,有本事就放馬過來吧。”
知道今天是無法善了了,寧清遠恢復了睥睨一切的氣場,硬聲道。
莫雲深掌風霸道,寧清遠劍勢凌厲。身影翻飛間,兩人開始了一對一的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