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江桐垂下眼眸，“所以這件事你絕對不能插手！”
“不讓我插手？！靠易天翔嗎？他都自身難保了！”
江桐搖頭，“還有一個人，雖然不太想，可我現在也沒別的選擇了！少卿，你哥好不容易纔奪回明家，我不能把他的心血全毀了。何況，如果我失敗了，也還有你替我照看齊閣，不用很長時間，我相信以他的城府籌謀可以很快成長起來。但在那之前，我能相信的只有你。”
“江哥！你別這麼固執行嗎！？這不是你一個人能解決的事！”
“我並不是一個人。”江桐對着他笑，“我擁有的很多，過去我看不到，現在我看得很清楚。少卿，我總歸是活不長的，與其在這裡耗費掉我剩下的時間，我更願意去做完我能做到的事。明家一直都是做正經生意的，我不能把你扯進來，讓你跟少淯一樣去走偏門。我也想幫齊閣擺脫君家的鎖鏈，能夠自由自在的去做他想做的，這樣就夠了。”
“就算你說的對，可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爲什麼不能安穩的留下來，去度過剩下的日子，爲什麼一定要冒險做那些不可能做到的事！”
江桐淺笑，“我已經安穩的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我想再最後瘋一把，不再剋制自己，坦然的接受原原本本的自己。”
明少卿還想勸說，可江桐的眼神太過堅定了，根本不是他三言兩語能說服的。就算他用武力禁錮江桐，不讓他去做，留下的也不過是一個軀殼，毫無用處。他冷靜了片刻，說：“有任何需要說一聲，我會想辦法。”
“謝謝。”
“江哥不需要跟我說這些。”
江桐笑了一聲沒說話，只是伸手拍了拍明少卿的肩膀，“早些找個女朋友，我等着她叫我一聲‘大哥’。”
“好。”
回去病房，江桐繼續守在齊閣身邊，說着一些有的沒的，會告訴他這一天的天氣，是好是壞，會跟他說窗外的風景，有幾顆大樹，飛過幾只鳥，平平淡淡，安靜如常。
兩個月後，醫生告訴他齊閣的傷勢恢復完全近期就會醒來，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江桐笑了笑，雙手握着齊閣的手放在脣邊親了一下，“明天我會去接受第一次化療，可能一兩天不能過來看你。你彆着急，要聽醫生的話，再做一次手術把血塊清理出來，等你醒過來我就在你身邊了，別害怕。”
江桐的語氣柔和的不像樣，聽的門口的蔣近琛鼻頭一酸差點沒哭出來，被樂航捂住嘴拉扯到了一邊。
樂航呵斥，“我說你哭什麼！他要醒了你不高興？！”
“六哥醒了我當然高興，可他不會記得江哥了，江哥還要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的回來，你讓我怎麼無動於衷！”蔣近琛抽搭着，一個勁兒的蹭眼睛，他也不想哭的，可他忍不住啊！
眼睜睜看着齊閣爲江桐做那麼多傻事，還險些丟了命，可結果呢，竟然要以這種方式和江桐結束。江桐也是，明明可以硬拖着，用最後的時間跟齊閣好。偏偏要齊閣忘了自己，用一個陌生人的身份爲齊閣掃清威脅。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怎麼就能走到這一步呢！
樂航何嘗不是，可他們又不是當事人，哪裡有資格去提意見。況且江桐做的決定是真的爲了齊閣在考慮，他也沒得反駁。
長嘆了一聲，樂航叮囑他說：“不管怎麼樣，總之你以後別在齊閣面前提起江桐，一個字都不行！”
“我......”
“記住了！要不他們兩個人的罪都他媽白受了！”樂航搭上蔣近琛的肩膀，特別凝重的說：“我和跟江桐一起回去，你留下來守着齊閣，一定不要提江桐，聽見沒有！”
“聽、聽見了。”蔣近琛吸了吸鼻子迴應，又在樂航鬆開後抓住他的胳膊，說：“你們一定要回來。”
“肯定的！”
深夜，江桐終於鬆開了齊閣的手，在他脣間落下一個淺吻無聲離開。
病房外，明少卿已經等候多時，一路送他到機場，在分別之際才道，“不要逞強，有什麼不對勁立刻走，我和齊閣都在這裡等你。”
江桐應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踏上飛機，兩個月了，明天是他最好的機會，不管有幾成把握他都要試一試，他可沒那麼多時間繼續等下去了！
飛機落地，在約定地點上了車，龍文浩摘下墨鏡和假鬍子說：“易天翔這段時間被盯得緊，脫不開身，就連葉家那邊都有人，是在怕你。”
江桐側目看向窗外，數着倒退的路燈，格外平靜，“葉蕭兒子才兩個月，我怎麼可能去找他。”
“你沒找他，他找你就行了！”龍文浩笑了一聲，扔過來一個手機，“還真別說，葉蕭那小子有兩下子，竟然能在君莫清身上裝跟蹤器。”
江桐拿着手機看了一眼，目標紅點是停止的狀態，顯示在‘無上’總部附近。君老爺子纔是他的首要目標，所以他並不着急處理君莫清。
放下手機，江桐詢問了一下‘無上’的現狀，還有籌劃了兩個月的準備情況，跟他預期的差不了多遠，應該是行得通的。
“另外，強頭和老袁也到了，他兩是生臉，會跟你一起進去。”龍文浩打着方向盤說，“這一次‘無上’聚首排場足夠大，君老爺子親自坐鎮，他身邊的那兩個可不好對付，你一個人能行？”
“一對一百分百，一對二五五開。”江桐說的輕鬆，別的他的確不行，可要論打架的話，‘無上’裡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就是君老爺子身邊的那兩個人也一樣。
“我也不是懷疑你，要放在幾年前我問都懶得問，但是你現在的身體......”龍文浩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經過兩個月的休養江桐看起來的確強壯了許多，可畢竟是癌變吐過兩次血了，多多少少都會有影響，之前一直吃那麼打量的鎮定劑，真的能在兩個月就恢復嗎？
“這個你不需要擔心，總之，進去之後你們只需要牽制住其他人就夠了。”
“行！我們儘量早些完事。”
車子在深夜的街道上行駛了一個小時候停進了一棟老樓前，江桐戴上帽子下車，跟着龍文浩進入四樓的房間裡，他們需要在這裡休息一晚，蓄養好精神準備明天的行動。
江桐進房後就睡了，沒了安眠藥和鎮定劑的作用他並不能很快睡着，也不像之前一樣，一天要睡十多個小時。
天剛亮江桐就醒了，起身後來到客廳，向樂航伸手拿來手機，打給留守在醫院的蔣近琛。
“齊閣怎麼樣了？”
蔣近琛拿着手機看了一眼病房裡的人，說：“情況穩定，手術也在準備了，江哥，要不要跟六哥說兩句？”
江桐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把手機放在他旁邊。”
蔣近琛照做，把手機放在齊閣的耳邊，“可以了，我五分鐘之後再過來。”
聽着腳步聲遠去，江桐也來到了房間的牀邊，輕聲說：“今天天氣不太好，好像要下雨了，十一月是冬雨了，應該會冷一點。不過也沒關係，少卿說這邊的冬天很短，前後加起來也不夠一個月的，忍忍就過去了。還有，鑽石做好了，少卿會先拿給你，千萬不要丟了。我的頭髮長得太慢，兩個月了也就那麼一點，你要丟了，我怕是沒頭髮給你拿去做第二顆。你總不至於真這麼狠心，要燒了我做成碗啊花瓶什麼的，說實話有點陰森森的，不太好，留顆鑽石就行了。”
“你可別跟我鬧脾氣，就算你比我小我也不會慣着你，我可不想幾百年後變成古董被人買來賣去的供人觀賞。你要是真想我了就多出去走走，替我看一眼我沒見過的風景。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活了快三十年，去過的地方屈指可數，那些個什麼有名的山湖泊的我好像都沒去過。你替我多看幾眼，什麼山河花海的，其實我挺想去大草原的，騎着馬在草原上狂奔，應該挺不錯的。”
“好像有點太遠了，也不知道你會不會騎馬，就近一點好了，看看山、遊游水也挺好。”
擡起手覆在窗戶的玻璃上，江桐失神的看着窗外的平樓老街，“好像說的有點多了，應該是馬上要做化療了有點害怕，早點醒過來陪我？有你陪着大概就沒那麼害怕了。”
“齊閣...我愛你...”
掛斷電話，江桐看向窗外，破敗的老街看上去別有一番味道，是他過去從來不在乎的，爲卓宇封閉了十年，他的世界裡只剩下回憶，一直追溯着過去。對卓宇的愧疚，也是對人生的不滿，現在，他終於可徹底放下，挺起胸膛往前，只可惜留給他的時間太少。
不做治療撐不到一年，就算一直化療，吃藥也不過短短的兩三年，轉瞬即逝。
他的人生啊，從開頭到結束，三十幾年，他浪費了整整十個年頭，再往前追溯，他也不過是在虛度而已，現在回頭想想還真是可笑。
不過也沒關係了，這件事過後，他可以安穩的度過最後的時光，或許可以想想自己還能做些什麼，能做什麼呢？
大概是跟自己的命運拼一把，不枉此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