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走出來摘了口罩，葉以念也圍了上去。
“後腦損傷，命暫時保住了，能不能醒過來暫時還不知道。”
醫生一臉嚴肅，門口的三人都愣了一下。
“不，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張如蘭的聲音在發抖。問完突然就抓住了醫生的手臂：“你是說我女兒也有可能醒不過來了是不是？她會變成植物人是不是？”
“有這種可能。我們暫時只能保住她的命，至於能不能醒過來，恢復如初，那就要看她自己了。”
醫生的話對葉家人來說猶如晴天霹靂。張如蘭身體立刻就軟了，要倒下去的時候，被葉德從旁邊扶了一下。
醫生嘆了一聲搖搖頭走了，張如蘭回過神來，突然轉身朝身後的葉以念撲了過來。
“你這個死丫頭，都是你，都是你，月月醒不了了，月月，我的女兒啊……”
張如蘭又掄起了那硬的要命的包朝葉以念砸過來。
跟剛纔那次不一樣，這次她的包砸在身上不怎麼疼，沒什麼感覺。
她哭喊着沒力氣了，葉以念也麻木了。
事情爲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短短的時間裡，妹妹葉凌月爲什麼會變成植物人？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葉以念盯着張如蘭看了看，猛地推開了她，朝手術室跑過去。
手術已經結束了，裡面護士正在收拾器械，葉凌月還躺在手術牀上，帶着氧氣罩，身上插了各種管子。
“凌月……凌月……你醒醒。”
葉以念撲到牀邊拉住了葉凌月的胳膊，緊緊攥着，一聲一聲的喊她的名字。
這是她妹妹，不管怎麼說，她們是從小一起長大，從小就睡一張牀的。就算這個妹妹不懂事剛剛纔傷了她的心，那她也不想看着葉凌月就這樣半死不活的躺在這裡。
“凌月……”
葉以念哭了出來，淒厲的嗓音在手術室裡迴盪。
“哎哎，你不能這樣。”
護士趕緊過來拉住了她：“病人現在還在危險期，馬上要送特護病房，家屬暫時不要過來。”
說着，她就把葉以念推了出來。門外，張如蘭已經泣不成聲，葉德也唉聲嘆氣。
這些聲音落在葉以唸的耳中，她的心已經被內疚給淹沒了。
如果當時自己不是先行離開，如果能跟着妹妹一起，也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只要幾秒，幾秒鐘一定就能錯開那輛車。
可是自己爲什麼偏偏就那時候走了？
葉以念，如果妹妹真變成了植物人，你該怎麼面對父母？
葉以念越想越難過，站也站不住，最後只能軟軟的靠在牆壁上，直到葉凌月被推出來，她才拖着灌鉛似的雙腿跟着到了特護病房外。
特護病房不給家屬進去，她和張如蘭葉德都站在外面。
張如蘭沒再來打她，一邊哭，一邊罵她，嘴沒有停。葉以念無心去理會母親的謾罵，她現在腦子裡空白一片，站在這裡，就像個木頭人一樣緊盯着病房的門。
突然，包裡的手機響了。
起初她並沒有聽見，手機連響兩陣之後她才反應過來。
顫抖的雙手哆哆嗦嗦的從包裡翻出了手機，看了一眼，她接聽了。
“在哪？”
陸宸那低沉又帶着磁性的嗓音傳來，這個瞬間，葉以念那早已經忍住的淚水突然又涌了出來。
鼻尖一酸，她的聲音裡就帶出了哭腔。
“醫院……”
她說了醫院的名字，陸宸卻沒有繼續問就掛了電話。
攥着手機，盯着已經黑了的屏幕發了好一會呆，葉以念纔將手機又放進包裡去。
前面，張如蘭還在哭哭啼啼，罵罵咧咧，葉以念一個人站在後面靠在牆壁上，也呆呆的看着那門。
醫生剛剛已經跟他們說讓他們可以走了，這裡不許陪護，在這裡也沒用，但是他們都沒離開。
張如蘭的嘴始終沒停，又哭又罵的聲音在這空蕩蕩的走廊上顯得格外的刺耳。
又持續了一會，葉德煩了，扭頭低吼了一句：
“你還有完沒完了？月月都這樣了，你就不能消停點”
張如蘭本來聲音一直不大，自顧自的罵罵咧咧，聽到葉德這話突然就火了。
“消停，我消停什麼？月月都這樣了，我還消停什麼？你這個殺千刀的，你這個沒用的東西，你只會說，現在女兒這樣了，你說怎麼辦，你說怎麼辦？”
張如蘭精神已經崩潰了，一邊罵，一邊擡手就朝葉德身上招呼。
她打的其實並不重，但是很讓葉德煩躁。
“瘋子……”
葉德咬牙厭惡的一吼，手臂一揮，就把張如蘭給甩了出去。
張如蘭也已經摺騰的沒了力氣，站都站不穩，被這麼一甩，她就朝後面倒了過來。葉以念一慌，伸手將她扶住。
哪知，張如蘭穩住身形之後，一擡眼對上葉以唸的臉，就像是滿腔的恨意重新找到了發泄口一樣，那巴掌立時就朝葉以念甩了過來。
“死丫頭，是你害的月月，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月月要是醒不過來，你也別活了，你去陪她，你去陪她……”
拳頭巴掌齊上，此刻的葉以念在張如蘭眼裡就是一隻沙袋。
張如蘭把恨意都發泄在葉以念身上，什麼也不顧，就這樣打着她。
葉以念本就靠在牆角，被張如蘭這麼當面死死一抵，她連躲都沒地方躲。
而葉德，在手術室門口還攔，現在也煩了，只煩躁的看了他們一樣，沒過來。
一時間，葉以唸的眼前只有一雙對着她胡亂揮舞的手。
頭上，臉上，肩上，身體上，四處的疼痛襲來，起初她還條件反射似的用手擋着頭。
後來，她連擋都懶得擋了。
事情弄成這樣，還不如讓張如蘭打死她呢，打死了一了百了。
悲觀的情緒在心中蔓延，她的手臂緩緩垂了下來，放棄了所有的抵抗，像個布娃娃一樣，任由張如蘭在她身上發泄着恨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開始恍惚，雙腿有些無法支撐，身體便順着冰冷的牆壁緩緩下滑。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手很有力，她被往上一拉，接着就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