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

因爲手傷而不能陪在你的身邊卻自私的害怕你被奪走

尹藤也拍打門板和叫喊聲吵醒了僕人和管家,管家會意的拿來了佐久間房門的備用鑰匙。尹藤也雙手顫抖着用鑰匙打開了這薄薄的木板,撲面而來的是空氣中夾帶着淡淡的甜腥味。環視着碩大的屋子,卻沒有見到佐久間的影子。

“染?”不確定的喊着佐久間的名字,尹藤也環繞着屋子走了一圈,企圖在牆壁的交界處角落裡找到佐久間,但是,他失望了。

最後,只留下洗浴室沒有尋找,可是門被從裡面反鎖了。染顯然在裡面,短暫的安靜,尹藤也聽到了浴室中傳來的水聲。

猶豫了一下,尹藤也用腳踢開了洗浴室的門,濃烈的血腥味使他作嘔,可是在刺眼的日光燈的浴缸中的佐久間令他幾乎失去了理智。

穿着純白真絲的佐久間緊閉着眼,安靜的躺在潔白的浴缸中,浴缸中的血色液體將她的睡衣浸泡成了紅色。

尹藤也不顧一旁管家的阻攔,衝進浴室抱起了在血泊中熟睡的佐久間,對着僕人大喊:“快打急救電話啊!”呆住的傭人們才手忙腳亂的打了電話。

“哥。”佐久間突然出聲,語氣也變得有氣無力,她努力的擡起自己的右手,像是想要在撫摸一下他的臉,尹藤也把自己的臉頰緊貼在佐久間冰冷的臉頰上,淚水順着血水從佐久間的額前的髮梢上滴落。他的另一隻手抱着佐久間,又死死的按住佐久間左手手腕上觸目驚心的傷口。

“染,一定要乖,一會,只要一會兒就好了。”心力交瘁的他最後只聽見急救車刺耳的鳴笛聲。

鮮紅色的血液仍在尹藤也的眼前揮之不去,手術室的燈仍然亮着,機器發出的聲響在着寧靜的夜晚中分外明顯。

“哥。”小染的話在他的耳畔再度響起。

十指緊緊的相叉握在一起,“上帝保佑,不要再有什麼事情了。”

“尹藤也?這麼晚了來醫院有事嗎?”被尹藤也電話吵醒的跡部睡眼鬆懈的問低着頭的他,看見他被血染的亂七八糟慘不忍睹的白色T恤,“你又跟誰幹架了?”

“染……”尹藤也簡單的吐出一個字,再也說不下去了。

“小染?”跡部挑挑眉,“她什麼時候這麼狠了?”調侃的語氣,顯然他沒有理解尹藤也的意思。

就在這時,急救室的燈暗了下來,從裡面走出一個穿着白色大褂的醫生,掃視了坐在走廊椅子上的尹藤也和站在一邊的跡部,冷漠的問:“誰是她的親屬?”

尹藤也扶着牆壁緩緩的站了起來,“我是。”

那個中年醫生取下白色口罩,臉上寫滿了“疲憊”兩字,“病人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並未脫離危險期,並且有隨時惡化的危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就先在上面簽字吧。”接着,從白色大褂的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張白色單子遞給了尹藤也。

“小染!”跡部讀出“病危通知書”上的名字,語調從戲謔變爲嚴肅,側過臉看着尹藤也一眼。

尹藤也雖然站着,但身體還是保持着全倚在牆上的狀態,牙齒緊緊咬着自己的嘴脣,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頭。

“是不是染她……”跡部皺起了眉頭。

※※※※※※※※※※※※※※時間快速轉換到次日清晨※※※※※※※※※※※※

“手冢,今天又有加強訓練麼?”不二看着並排走的手冢,詢問道。

“嗯。”保持一貫的語氣,手冢的眉尖卻緊皺在一起。

那天下午的事——

“手冢,這裡有份東西希望你能看一下,認真考慮後在做決定吧。”龍崎將一份被塞得鼓鼓的資料袋遞給了他。

儘管感到不解,他還是用手揭開了粘合資料袋的透明膠布。

“德國某療養中心……”左手的傷,真的已經惡化到不行了。

“那麼——你說今天,小染她會來嗎?”不二語氣很溫柔,眼中卻閃過一絲精光。

“嗯,應該會吧。”手冢隨意答道。

“什麼叫應該會?”不二追問。

手冢不再回答,只是加快了腳步。

或許那本就是一個無解的問題,誰又會知道呢?

『很久以前,就是如此,總會有一些無解的事,無解的人,及無解的問答題。』

“部長,你來啦。”菊丸看見和不二並排進來的手冢,努力掩飾自己的擔心,故作歡樂的說。

“小染沒來嗎?”不二環視場地一圈,疑惑的問菊丸。

“嗯?”大石停住腳步,“她不是和你們在一起的嗎?”

“哪有!”不二說着,低下頭放下網球袋。

“小染她經常曠課啊,說不定今天正好有事呢。”菊丸的臉上揚起快樂的笑容。

“經理她有事的話應該會通知老太婆的吧。”龍馬的語氣依舊拽的不行。

“咦,你們都到了啊。”剛跨進練習場大門就看見一向把“網球”做話題的少年們此時正在以“小染”爲話題議論,只是,他們還不知道小染現在的情況麼?

“教練,經理今天有事嗎?”龍馬瞪着大眼睛。

龍崎看着一副“等待中”的幾人,暗暗吞了口唾沫,強壓住已經滑到喉嚨處的“她在醫院。”改口爲:“她說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

手冢彷彿從龍崎有些躲閃的目光中窺見了什麼,只動了動嘴脣,吐出一個字:“哦。”

“回來以後罰跑。”不二學着手冢的語氣接着說道,背後笑倒了一片。

手冢冰冷的看了不二一眼,毫不猶豫的命令:“不二,十圈。”

“好了,好了。”龍崎無奈的制止,現在的孩子,真是……活潑啊。

“咳咳,嗯。”龍崎乾咳了幾聲,表示自己將要說話,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看向龍崎。“那個……嗯,明天就是下場比賽了,小染她臨時不能來了,希望大家自覺吧。”最後龍崎的目光定在了手冢的臉上,“或許明天也無法親自到現場。”

“什麼嘛,有什麼重要的事,連我們的比賽都不來看。”菊丸扁了扁嘴,像是很不高興的樣子。

“是啊,有什麼事也不能這樣麼。”大石也不太樂意。

“小染也許有什麼苦衷呢。”不二似乎在做“開導”。

“果真經理她還在生我的氣呢。”大石聽到不二的話,有些黯然的低下了頭。

“沒有啦大石。”菊丸安慰到:“小染她或許真的有事。”

“是嗎?”大石的笑容有點勉強。

“大石,開始訓練了。”手冢站在門口的一側,靜靜的看着正在發愁的大石和社團新成員們在網球場上揮汗如雨的身影,最終冷漠的命令。現在的他,心裡應該是最亂的吧。

“手冢?”看見她的反應,不二微微睜開了美麗狹長的眼睛。

“不二,十圈。”手冢想起剛纔的話,提醒道。

“呵呵。”不二笑了笑,“這就去。”

“那就快點嚒。”龍崎在背後輕輕推了不二一下,結果……不二沒有站穩,下意識的搭上了前面的崛尾,崛尾因承受不了不二的重量而仰面向地上呈“大”字形摔去。

“你沒事吧?”不二因爲長時間訓練而有着較好的身體素質只有一瞬間就又恢復了站得直至的樣子,而被害慘的,是崛尾。

伴着他的一聲慘叫,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不二,不二,你的平衡感仍需要加強哦。”乾趕來正好看見龍崎玩味似的造成那幕“悲劇”,分析後告訴不二。

“好的。”不二回過頭看了乾一眼。

見所有人並未將注意力放在這裡,龍崎壓低聲音對手冢說:“結束訓練後你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是。”

“先做熱身。”手冢的聲音響起,所有社員立刻行動起來。

但手冢只是站在一旁,一雙機智沉靜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異樣。心中卻是一本雜亂無章的筆記本,密密麻麻的記着那些公式,定律,註釋。

對於優等生來說,生活就是爲了汲取知識的,就像是吸附在一棵老榆樹上的藤條植物汲取營養一般汲取掉老師傳授的知識,讓它使自己更優秀,更完美。

——這樣說,雖然太過殘忍了吧。

可以從某方面來說,着纔是最完美最本質的事實,就想這次開始的看見你的旅行,在那個遙遠的夏日。

在夏天開始的故事,終點是否會是秋天?

在這個不可避免的終將遇見的時候。

佐久間,很小的時候我曾經聽老師這樣解釋“迷宮”一詞——這時一種使人分辨不清,失去判斷能力的事務,你不知道它中間包含着多少未知的危險,但你總會不自覺的走進去,因爲它始終是那麼的神秘。

而你,就是我的迷宮,神秘而又充滿着危險的魅惑。使我不自覺的走進去,在你的世界,不,是你爲我搭建的世界中迷失,就這樣丟了自己。

就像在網球中丟了自己一樣,在你的迷宮裡丟了自己。

訓練始終是見乏味的事——當然,是對於新手或者太過優秀的人來說。像是無法忍受只能遠觀而無法練習的折磨。

手冢並沒有再多呆一秒,轉身向教學樓走去。

察覺出手冢異常的不二停下訓練,盯着是遠去的背影發呆。

“不二,喂,不二!你在想什麼呢?”菊丸並沒有注意到手冢的異常,有些懊惱的握緊了球拍。

“開始吧。”不二回過神來,快速的調整了自己的情緒。

龍崎教練簡單的給大石交代了幾句,便快步追上了手冢,因爲距離有些遠,並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麼。

虛掩着的辦公室門,手冢咱在龍崎的面前,臉上是一層不變的冷漠。

“你還不知道嗎?”龍崎低下頭,盯着桌面上的白紙,問手冢。

“我打算去德國了。”儘管不想失去朋友,但爲了以後的比賽……

聽見手冢的決定,龍崎擡起了頭,看了手冢一眼,眼睛中有一種莫名的情緒飛快的閃過,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雖然我感到萬分遺憾,但是我還是贊同和支持你的決定的。只是,在療養期間,你就放心好了,比賽的事有小染……”龍崎硬是將脫口而出的話嚥了進去,“大石他的照料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嗯。”手冢點了點頭,看着龍崎卻並沒有要走的意思,似乎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被手冢的目光盯得有些吃不消的龍崎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你們這些孩子,除了讓人擔心就再沒有什麼其他的本事了。”說着,她握起了一支筆,在紙上邊寫着什麼邊說:“你不知道的話,我本來是不準備告訴你的,我希望你能安心在那天接受治療,但現在看來,不得不說了。”龍崎把手中的筆重新插會筆筒裡,“小染她,昨晚……割腕自殺了……”

話音剛落,手冢的眼光中竟有了意思不易察覺的痛苦。

“雖說後面被她的哥哥發現送到了醫院,但是她的情況一直很不穩定,到現在都還沒有度過危險期。”龍崎的聲音顫抖着,將手中的那張剛寫好的紙條遞給了手冢,說:“這是她所在的醫院地址,有時間去看看她,多陪陪她。”

知道嗎?這樣的你和我,上帝是如此不公,爲什麼要選在在這個時間,讓我不能證明自己的感情?手上的傷,還有你割腕的疼痛,只是會延續我們之間的誤解。

血液的沸騰給皮膚帶來酥麻麻的感覺。

如果誤解一直延續下去,那麼就會變成一座沉悶的火山,隨時從沉睡中甦醒過來,將所有的一切都燃燒殆盡。

“對了,最好不要告訴不二他們,雖然這樣對小染很不公平,但是如果告訴他們了,可能會影響他們的情緒的,謝謝了。”龍崎不放心的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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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一直紫荊花零落的聲音聽到你的悲傷開到茶蘼。』

在樹葉射下的陽光下,一條被爬山虎佔據的小道,淡藍色的天空清澈到透明。

有些人,既然不能說出違心的“討厭”,那麼只有說出“喜歡”。

那些愛,夾在心中的夢想裡,在那片混沌中凌亂不堪。

追尋的光芒,是否會是這一場悲劇的休止符。

大手頓了頓,還是撥通了那個電話,似乎很久也沒有聯繫過了吧?電話中傳來的“嘟嘟……”的聲音,在一片川流不息的車海中,卻分外刺耳。

終於傳來那個優雅高傲此時明顯不爽的聲音。“誰?”

“手冢國光。”

“手冢君嗎?是爲了小染的事吧?”

“是的。”

“那天我不是和你比賽嗎?小染剛開始的時候跟我說讓我不要因爲她對你的態度而影響到我比賽時候的正常情緒,因爲你們副部長的懷疑,小染又病了,尹藤也昨天才告訴我的,現在我如數全告訴你了,小染是從很久以前的喜歡你的人,是你,當在她忘記你之後又再次出現的人,依舊是你,所以,手冢,請你對她負責。”

“我要去德國治療……”

“是左手的傷嗎?”

“對。”

“那麼,我會努力看好她,直到你回來的那一天。”

“謝謝了。”

“不客氣。”

“但是,在你回來之前,她會不會被‘某些人’感化又或者被‘某些人’拐走,我可就沒有把握了。”

“不會的。”

跡部好笑的聽到手冢有些緊張的聲音,可以想象他懊惱卻無奈的表情。

“是嗎?”

真是的!讓跡部看好她……不等於白送他一個機會麼!

手冢鬱悶之極的踢掉鞋子。

“再見。我一會兒想去看她。”

過早凋零的落葉,孤零零的遺留在風中。

『明明還是夏天,我卻聽見了花朵凋謝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