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墨媂31

朱妤又氣又惱,心下道:“墨媂的手下一個個古怪非常,究竟是好是壞,她爲何幫我?就因爲我想拜她爲師?”

她心頭一氣,兀自揮劍斬擊,劍由上而下,而劍氣則如螳螂的鐮刀般狩獵目標。如此揮斬,卻能打出不同於揮劍的無形劍氣飛向,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朱妤的“劍鐮合一”。

穀梁夢吃了一驚,無法從她揮劍的動作判斷劍氣的走向,直覺危機四伏,已陷入她狩獵的範圍之內,忙即騰空挪移,步若幽冥飄忽,疾疾落定於古鬆之上。

她見朱妤逐步上手,“浮光若夢”也已自然應運,又見婼苒、四娟陷入了苦戰,便凝聲而道:“我的命核在心,歐陽小巧的命核在胸口,丁若嵐的命核在腦門,端木劍的命核在後背。想要找出屍兵的死因之刃,不是他作戰的習慣,而是看他眼睛的憎恨。”

朱妤累得香汗涔涔,又驚又喜道:“你說明白點。”

穀梁夢道:“看我的眼睛,感受我的戾氣,你會隱隱發現我眼中有把利刃,這把利刃上除了黑暗文字‘挾劍冥使’外,還有血祭時的位置。”

朱妤呢喃道:“這怎麼看的出來,你是不是耍我!”

穀梁夢沒有應答,聚靈運氣之時,手中的寶劍被黑氣纏繞,於劍身書寫“挾劍冥使”,另於劍尖出書寫了一個扭曲的“心”字。朱妤恍然大悟,但仍舊無法從她眼睛中看到類似於此劍的利刃之形,又焦躁道:“你說明白點!”

她也沉不住氣,婼苒、四娟體力不支,已處於下風,若不相救定有性命危險。穀梁夢淡淡道:“感悟,洞悉,識破,是一個武者入列仙界所應具有的‘神識’。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又如何降妖伏魔?神識初階,是眼睛去看;高深的藉由感知,就會發現我的心臟上插着一柄利刃。”

朱妤道:“聽都沒聽過,怎麼去練?”

穀梁夢道:“如果說你從來沒練過,那你就大錯特錯。難道你師父只教你用眼睛去打架嗎,夜戰還須聽力呢。六合魂體下的魂體感知可以說就是‘神識’的一種。形道流中的神識,一般由‘映天瞳’所的,稱之爲‘形識’。我的話就這麼多,放手過來,看能不能殺死我。”

朱妤一怔,暗忖道:“她說的不像假話,但讓我殺去,是引我上鉤嗎?也沒道理,我究竟該信不信她?”這時見婼苒被丁若嵐打了一掌,雖無大礙,但已是且戰且退。朱妤再不敢拖沓,寧可一試,當下聚精會神,內勁發力,速即揮劍而去。

穀梁夢今番所使的劍法不同於往常,雖未盡全力,但仍舊不容小曲,乃是由“波若蘭指”與“銷流劍掌”融合蛻變而來,與指法極爲相似,擅長以劍尖殺人。

而朱妤的劍路或多或少有穀梁夢的身影,以劍尖殺敵時亦具備了銷流劍掌的“秋風流漸,細而靈巧”的門路,時而“潮流如夢,流美若華”,時而又飄忽凌厲,大乘“波若蘭指”的內勁。

她進得身之前,站位巧妙,能將劍尖發揮的淋漓盡致,忽地揮舞劍尖先將穀梁夢的劍法拆分打亂,繼而又逼近身前,以橫斬制敵。由於穀梁夢猝不及防,本能的揮劍格擋,忽略了朱妤的劍法是“劍鐮合一”,不能以格擋劍招的訪式來格擋朱妤的劍法。

兩劍雖然相抵,但穀梁夢的寶劍如同格擋在了鐮刀的刀杆上,而鐮刀的彎彎刀尖卻是刺入了她的心口,直把體內的兵刃給切斷。

朱妤心頭痠痛不已,秋眸流淚,她明白如果穀梁夢使出全力死得會是自己。但見穀梁夢莞爾一笑,頓覺天地間變得溫暖了許多。

穀梁夢道:“……臨死前我識破了墨媂的‘挾劍冥使’……可惜歐陽小巧他們先我一步而死……又無弟子在身邊……甚是悲憫……以防被召喚……我催眠了自己……讓自己變呆……知而即答,無所隱瞞……今日算是了了這樁心事……”

朱妤見她氣若游絲,不禁喊了聲“師父”。穀梁夢閉目之時,嘴角淺淺一笑,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指了指歐陽小巧他們,最終閤眼而去。朱妤心頭一蕩,知其臨終遺言,讓自己解脫三人,雖然劍法並未純熟,但是既然知其要害所在,以偷襲之法自有得手的可能。

但必須一劍致命,否則他們有所防備後就難上加難了。

她調整呼吸,等待着時機,思索着自己的“綃月劍法”,經由穀梁夢指點,不僅在劍鐮合一上精進許多,連使劍內勁也與“浮光若夢”融會貫通,且又吸取了波若蘭指、銷流劍掌等武功的優點,彌補了自己在劍法上的單拙之病。

這時間丁若嵐、歐陽小巧、端木劍三人的位置變近了許多,且有兩人背對着自己,當下機不容失,縱身使劍而去。只見凜凜劍光,飄飄劍影之後眨眼間落定於三人中間,繼而又揮劍如風,劍氣或劍,或鐮,緋紅流霞過後,三人應聲倒地,再無站起之力,已魂歸天所。

婼苒驚呼道:“朱姐姐,你好厲害,原來深藏不露!”

朱妤默不作聲,滿面傷意,輕輕的走到穀梁夢身邊,沉吟道:“幫忙火化,讓他們乾淨去了吧。”婼苒輕輕點頭,遂於四娟將四人火化,朱妤捧起骨灰建四墓而埋之。後尋綰晴而去,找了許久方見兩人於摩天崖西側找到。

這裡是“崖上湖”,在萬丈高的懸崖峭壁上有一座近百餘公頃的湖泊,綰晴與墨媂正在這一汪湖水上拼殺。只見那墨媂凜然一笑,一道道黑色劍氣宛如流星般劃破天空。

綰晴或揮刀格擋,或飛身躲閃,或神遁抵禦,能清楚的看到他額頭的汗水,宛如荷葉的雨滴般晶瑩剔透。婼苒道:“我們去幫忙!”朱妤急忙制止道:“能解脫師父四人,已實屬不易,這等狀態前去,只會託了綰晴的後退。”

婼苒愣愣出神,連聲問道:“師父?誰是你師父?你師父不是蒲遙嗎?”朱妤道:“我只有一個師父,纔不是蒲遙,是穀梁夢。若非她點化,我們能化險爲夷嗎?”婼苒不明所以,感覺朱妤怪怪的,也不便多問,她說是就是好了。

這時砰的一聲脆響,引起了她們中意,定睛一看,卻是墨媂祭起數把黑色唐刀,唯有她手中所握的是白刃,其餘的一如黑色的弦月。爲數不盡,恍惚雨線般向綰晴射將而去。

綰晴在刀陣中翩躚起舞,施展的刀法雖然令人驚悚,但是她的身段極美,冷豔嫋娜,當真應了“乄葬猶美”的名字。只見那數把唐刀被綰晴一一斬斷,忽地又縱身疾馳逼近墨媂身前,兀自一刀“檻花籠鶴”待欲束縛墨媂。卻不料墨媂身法輕盈,仙遁飄逸唯美,輕輕盈盈的又拉開了距離。

墨媂莞爾一笑道:“你能破解我的‘魔說撝呵’嗎?它的神威之力,可是驚世駭俗!”她右手揮刀,神形俱妙,已是“內合其氣,外合其形”,忽地迎身翻飛,借勢一斬,但見刀氣縱橫,黑如白晝之縫,犀利無邊。霎時周匝草木盡被分斬,腳下湖水被分數道,已見湖底刀痕縫隙之深溝。

綰晴見又是“攬月刀法”的“月華”之威,忙即凌空飛花陣陣,方纔避開了數道凌厲的刀氣。而她身子疲憊,內傷加劇,強撐着落足湖面,蕩起了陣陣漣漪。

那墨媂卻是古怪,落足湖面輕盈無聲,連漣漪也無泛起,腳下平如鏡面。每走一步,本來凌波之水卻因她踩踏而離開變爲鏡水,隱隱於水中有“魔說撝呵”的黑暗文字浮現。

綰晴以爲她在湖水中使了墨遁之法,忙即騰空飛起,誰料頭頂風雲變幻,黑氣如龍鳳之翔,形若“魔說撝呵”,不禁吃了一驚。急忙轉向湖面,誰知湖底又開始翻涌,亦有龍鳳飛舞,形若“魔說撝呵”。一時間不知是湖水倒影,還是天空倒影,忙即又退後數步。

這時墨媂凜然一笑,手分陰陽,那唐刀一揮,霎時天玄地變,龍鳳呼嘯而去,雙路夾擊。

綰晴難以避開,登時運勁發功,神遁即起,藏於棺木之中。那龍鳳之氣轟隆一聲,將神遁之棺打得破敗不堪。少時綰晴踉蹌走出,嘴角掛血,非墨媂真氣所傷,乃內傷之下施展神遁時加劇了傷勢。

墨媂秋眸凌厲,氣得不輕,心道:“她即練成了太陽真火,又怎會這般高深的‘鬼遁’?”神遁是奇門九遁的統稱,所謂九遁即是:天遁、地遁、人遁、風遁、雲遁、龍遁、虎遁、神遁、鬼遁。聚靈真氣,召喚棺木,實則就是鬼遁。

陰陽相剋相生,太陽真火爲陽,鬼遁即陰,但陽盛轉爲陰,陰盛轉爲陽,綰晴在陰陽轉化之上有着異於常人的造詣。墨媂見她的鬼道至陰,如被蓋過了自己的黑暗氣息,心裡覺得委實不爽。

定念一想:“不殺她,天地無鬼。我欲領黑暗,怎會允許天地間只有她一隻鬼?”暗暗盤算陰謀,實在無法容許綰晴活着,這能駕馭火焰的千年女鬼,是必會成爲攬月教崛起的攔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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