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寒雪那女孩子怎麼樣?哲藍坐在地鐵座位上問着桐生。桐生壓下頭,說是自己過來不過是當個“僚機”,根本沒在意她妹妹咋樣。我看她跟你玩的挺開心的,沒準你們倆合得來。
你打住吧!她明明就是個假小子,整個一電玩城玩的比我還瘋的主兒。
哲藍咧嘴壞笑了一下。你該不會是在等着爺爺跟你說的“公主”樣兒的女孩?哲藍的一番話,使得桐生沉默了起來。
呀啊!你還真信你的爺爺的話。哲藍吃驚道。
就在桐生的腦海浮現出牡丹的模樣時,他突然大叫一聲“壞了”一屁股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今天約了牡丹來我家做客,我竟然給忘了!他心想。
哲藍忙問他怎麼啦?
不,不知道她現在回去了嗎?桐生心說。家裡有個遠房的親戚要來,我給忘了。他辯解道。
你現在不正好趕回去麼。或者你先打個電話回去問問爺爺情況?哲藍差點要被他嚇出心臟病來。
這個點,她應該回去了吧。桐生重新回到座位上,臉色有些失望。
哲藍哈哈笑道:很少看見你這副失態的模樣。怎麼?難道是個美女,讓你如此在意。
桐生沉下臉,撥了爺爺的手機,電話通了,但是沒人接聽。大概是正在準備晚飯吧。桐生猜測道。
見桐生一邊默不作聲起來,哲藍也就不再打攪他,眯着眼打起了瞌睡。地鐵駛過了兩站後,桐生跟他作別。哲藍瞧見桐生一路飛奔着上樓梯時的情景,心中倍感歉意: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桐生!
爺爺!桐生回到家,打開房門就朝內屋喊了起來。只不過,屋裡似乎沒人,他四下張望,似乎瞧見“庭院”那兒有人影晃動。是爺爺!桐生朝那兒走了過去。
起初,桐生的父母在買房的時候,就徵求了下爺爺的想法。可能是出於年輕時在日本留學時的那一段經歷,老爺子希望在房子裝修的時候留有一處具有濃郁的日式風格的小庭院。他想着每天能在庭院內聽見涓涓溪水流淌的過程中“篤”地一下驚鳥器的聲響;想着每天在庭園中澆灌花卉,聞着菖蒲、紫藤花的芬芳香味,並在櫻花樹的枝頭上聞聽鳥兒啼鳴歡唱的聲音;想每天凝氣聚神練習劍術時,揮灑汗水之後的酣暢感;想一年四季裡,春觀夜櫻、夏望繁星、秋望明月、冬會初雪的時候飲酒賦詩。
這樣的生活爲他所向往,好在天意成全,桐生的父母生意做得好,同時也認識了不少房地產商。爲他在某城郊處買了一棟別墅供他頤養天年,並在裝修別墅的時候,特意建了一所庭院。當然,桐生的爺爺曾爲了讓孫子學習劍道,又另外找了個裝修隊,把上層的幾間屋子打通,改成了一間道場,待到道場完工,施工隊走後,桐生的父母見木已成舟就只得由着老爺子的性子。——
他開心就好!
不過,這對桐生來說,上學就變得極不方便。儘管他是坐學校的校車上學,但需要提前坐地鐵、公交車抵達校車集合點等候,不然就會錯過時間遲到。他上次遲到,真的是廁所裡呆的時間意外地長了一點,沒趕上校車,就只得自己打車去學校,路上又遭遇了堵車。所以就……呵呵。
幾株櫻花樹下,此時已擺放上一張小方桌,方桌之下則是鋪成着圓形的坐墊。桐生知道這些東西是爺爺喝酒賞櫻時的必備品。但此時櫻花的花期已過,如今拿到庭院中來,除了招待客人,也是他心情極好時小憩片刻的習慣。桐生瞧見那小方桌上擺放着些壽司、刺身以及清酒外,坐墊之上則是飄散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你回來啦,桐生。爺爺雙膝併攏正坐於墊子上,他手裡舉着一個小酒杯,正啜飲着杯中清酒。
我回來了,爺爺。桐生答道。他往四周看了下,見庭院中有一個女款式樣的旅行箱。有客人來?他問。
哦,是。她現在正在廚房忙着,稍許就來,你先坐下吧。哲藍那邊的事兒都辦好了嗎?
嗯,都辦好了,桐生也學着爺爺的坐姿,他正要拿起一份壽司吃起來,卻不料想牡丹拿着幾份壽司、刺身來到了庭院。
你,你怎麼……桐生吃驚道。
不是你叫我來家裡做客的麼?牡丹穿着一身便裝,呵呵笑道。
話是如此,那你都來了多長時間啦?桐生問。
哦……我大概下午的時候纔到,路不熟,找了很久才找到這裡。牡丹繼續道。我跟爺爺聊了很多日本那邊的事情,沒想到爺爺年輕的時候有很多好玩的故事。
另外,他還把你小時候的照片給我看了,好可愛!桐生一口清酒噴了出來。
爺爺,你!桐生責怪道。
桐生,你肚子餓了吧,這些都是牡丹親手做的,她的手藝真不錯。你嚐嚐味道……
得到爺爺的一番誇獎,牡丹謙虛道今後在他們家裡可能要多多打擾了,這點小事兒不算什麼。
今後要在我們家?桐生疑惑道。
啊,牡丹,我還想再嘗一些清酒,能否給我添一些過來?爺爺見狀說道。牡丹隨即起身,拿起小酒瓶朝屋內走去。
待牡丹走後,桐生壓下臉色問道:牡丹爲什麼說要在我們家裡?
這個,牡丹說她住在學校宿舍不方便,就想在我們家裡住上一段時間。桐生差點被一口飯糰噎住。
那你就答應了。桐生嘆氣道。
嗯。爺爺點點頭。她父母也已經同意這事兒了,說是牡丹今後住我們這兒後多有打擾,希望我這個做長輩的多多指點。桐生再次噴出一口清酒。
桐生你未免也太不禮貌了點。爺爺指正道。
難道她父母就一點兒不擔心牡丹作爲一名女孩子住在一個男同學的家中?桐生不可思議道。
這個事兒,你可能還不清楚吧。爺爺惋惜道。牡丹她並非是日向家的親生女兒。
我知道這個事兒,她第一天上學時就說了。桐生道。
對於中國的父母來說,家中的子女住在別人的家裡難免會讓人不放心。而對於國外的父母來說,是一個讓孩子接觸他人家庭的機會,以增強他們的社交能力,學會如何同除家人以外的人相處。爺爺語氣肯定道。
真的假的?桐生疑惑道。
我在同牡丹父母溝通時,他們說了這在那邊根本不算個事兒。牡丹也已不是個小孩子了,從小就要學着如何自理,並學着處理與他人之間的矛盾。等她將來長大了,步入社會,每天都要面對這些問題。
說話間,牡丹端着小酒瓶走了進來。她的馬尾辮於半空中左右甩動,甚是可愛。桐生感到自己似乎有些醉了,隱隱約以爲她穿了一件粉色和服緩緩而來。
讓你們久等了!她躬身屈膝爲桐生、爺爺的小酒杯裡倒上清酒。請你們千萬不要客氣,我再爲你們做幾份壽司如何?
不用了,牡丹,我吃的差不多了。桐生忙制止她。說起來,你爲什麼會從學生宿舍裡搬出來?
說起這事兒,牡丹心情落了一大截。還不是因爲她住一塊兒的幾個室友!當初學校分配室友的時候,就把她跟美國的、俄羅斯的及英國的女孩分在了一塊兒,牡丹不習慣跟歐美人住在同一個寢室,就向學校申請重新分配。於是學校就把她跟來自菲律賓、新加坡以及馬來西亞的女孩分配到了一塊兒。
結果可想而知,住在寢室裡的那三個女孩彷彿是同仇敵愾似的,今天把牡丹的鬧鐘時間調慢了幾分鐘,明兒個又將她的課本上塗上些修正液;牡丹箇中也想了不少辦法,請了她們吃飯、送了禮物、手辦,錢花掉了一大半。但那三個女孩子仍不領情,對她仍是不理不睬,並同時跟校方打“小報告”說她的垃圾總用不同的袋子分開裝,且經常扔在寢室外的走廊上,又時不時地大半夜回來,不知道是去哪兒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甚至還擔憂其衛生問題。
牡丹當然受不了對方三番五次的刁難,向校方申請自己去外面找房子住。校方經過一番商議,同意了她的請求,並與她簽署了一項協議,說是她倘若在外面遭遇什麼危險的話,校方對此概不負責。牡丹想都沒想,直接在協議上籤了字。
當然,牡丹在外租房的事兒並沒有那麼順利,她在市面上找了好幾家的中介,不是價格太高就是的住的衛生條件太差(倘若她在找房子的過程中,遇見了《愛情公寓》中的呂小布/呂子喬,那便是另一個故事了)此時剛好桐生向她發出邀請去他家做客。
於是,牡丹在他爺爺跟前大倒苦水,說她個日本(小)女孩來到中國,爲了同大家搭建起友誼的橋樑,竟沒想到要遭此排擠,話一落完委屈的淚水就在小臉上流個不停。何況她白天上課努力學習,晚上還要出去打些零工。畢竟,她身上的錢都花的都差不多了,總不能老向家裡伸手要,遠在日本的父母又不是親生的,經濟上的支持也十分有限。
幾句話下來,桐生的爺爺心軟了下來。他想想自個兒年輕的時候在日本打工時的種種遭遇,又見牡丹長的可愛,手工做的壽司、刺身精緻,吃的口感甚是美味、可口,清酒更是沁人心脾。
你就住在我們家裡吧,外面也不要去打什麼零工,安心的住在我們家好好學習。爺爺當即決定道。
那豈不是要打擾到你們一家人了嗎?牡丹頗爲感動。
桐生他父母一直在國外做生意,不常回來,我歲數也大了,身體大不如前。雖然住着一個偌大的一個別墅,可桐生一旦出門上學,偶爾會感到冷清;沒有人氣的家、沒有歡聲笑語的家哪有什麼幸福感可言。更別說,這麼大的一個家,我沒太多的精力去打理。爺爺說着話的同時,扶了扶鼻樑上的老花眼鏡,模樣甚是消沉。或許是“酒香沈醉意難消”的緣故吧……爺爺目光柔和地自語起來。
倘若桐生老是陪在我這個上了年紀的爺爺左右,於他來說並不好,他應該多和一些同齡人出去玩耍纔是。當然,我也會跟桐生他父母通下電話,你也別有任何顧慮。
既然桐生的爺爺如此通情達理,牡丹說着暫時住上一段時間的話兒,等她在外面找到合適的房子就立即搬出去。
躺在牀上的桐生此時已用手機跟大洋彼岸的父母連上線,他父母已知曉牡丹住進家裡的事情。父母一臉高興,母親更是要瞅瞅牡丹長什麼樣子。如果長得漂亮,把她推到都沒關係!(都什麼父母吶。)
兒子,要不我讓你爹寄一盒TT過來,杜、傑、岡你喜歡哪一款?或者你就近去超市買,記得戴個墨鏡隱秘些。德國母親在電話視頻裡用中文說道:倘若你們措施不到位,混血的我也喜歡。(話說人女孩也是亞洲的明白不?)
桐生差點將晚飯給吐出來。對不起、爸媽。信號,不好!磁、磁……桐生慌忙摁掉手機上的視頻。他大大呼出一口氣,剛纔的清酒似乎來後勁兒。對了,不知道雅智有沒有生氣,今天去給哲藍當“僚機”時,把他從我家攆出去時,瞧他那一臉的沮喪模樣,也是沒過足遊戲癮。
他想起晚餐時牡丹說過,她來這裡的時候中途遇見了他,但看他一臉垂頭喪氣的樣子,像失戀的模樣。不過,也得虧是她遇見了雅智,不然她則要花上一些時間才能找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