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是門被推開的聲音,走進來的正是剛剛回來的碧華真人。
雖然也是冒着風雨而來,碧華真人就顯得從容了許多,只有鞋底沾着少許泥濘,甚至連衣角都不曾沾溼。碧華真人看到屋內的情景並沒有絲毫的驚訝,只是說:“我聽說你找過我?”
“舒小姐找你。”梓然爲碧華真人讓開了位,看了一圈,發現也沒有地方可坐,舒椒言向裡面靠了些許,她乾脆破罐破摔,坐到了牀上。
碧華真人坐在了椅子上,直直望向舒椒言。
“我有件事想要讓和您談談。”這一次舒椒言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碧華真人點頭示意她接着說下去。梓然覺得碧華真人很可能已經猜到了舒椒言想要說什麼。
“我知道真人您是爲了什麼來到京城,我可以幫助您,也請您幫我一個忙。”
“你都知道什麼?”
舒椒言臉上露出了些許痛苦的神色,她伸出手來,咬破了指尖。指尖流出的不是鮮血,而是一團黑氣。但是黑氣只是稍稍露了一個頭,就馬上又縮回了舒椒言體內。而舒椒言彷彿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靠在牀頭大口喘息起來。
“我想這就是你要找的東西。”舒椒言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有氣無力。
“果然是這樣。”碧華真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們合作吧!我幫你殺掉它,你幫我把它從我體內驅逐出去。”
碧華真人還沒有表態,梓然突然插進話來:“我們要怎麼相信你?萬一你跟你那個東西是一夥的呢?再說了你連脫離它都做不到,怎麼能幫我們殺了它呢?”
面對梓然的質疑,舒椒言低下了頭,髮絲遮住了半邊臉,烏黑的發更襯的她臉的蒼白。“你若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可是沒有我你們連接觸到它的機會都沒有,難道你們還想去指望舒智淵嗎?”
碧華真人沒有接舒椒言的話茬,而是問:“當初應該是你主動讓它進入到你的身體裡的,爲什麼現在又改變了注意?”
“假如我說我和你一樣爲了天下蒼生,你肯定是不信的。我沒有那麼偉大,我只是想讓自己活得更好一點。我希望一生都處在別人的掌控之中。更何況這件事本身也算是一件好事,就當做爲了我曾經做過的事情贖罪吧。”舒椒言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幾不可聞。
舒椒言望向梓然的表情很悲傷,“你爲什麼就不能信任我呢?”
我也想要全心全意地信任你,我也曾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只不過我得到的只有背叛和傷害,所以我纔不敢再去信任你,信任你的代價太過巨大,大到我根本負擔不起。梓然不無悲傷地想。
上一世她幾乎把所有的信任都託付給了舒椒言,甚至到了盲從的程度。可是她傾盡了所有,也沒有換來她一個眼神。
然而如今,舒椒言什麼也不知道,她還能問梓然“爲什麼”。
“我爲什麼要信任你?”
“好了,梓然。”碧華真人制止了兩人之間的對話,“我相信你。”
舒椒言聞言,粲然一笑。她掙扎着從牀上起來,拿過她還溼着的衣物披上。“我該走了。”
“可是……”梓然只說了兩個字便停了下來。
舒椒言摸了摸梓然的頭,說:“放心,我沒事再不回去他們就該發現了。”
說罷,舒椒言推門離去,背影消融在了漫天的大雨裡面。梓然才發覺,這一次她的身形是那麼的單薄,單薄到快要支撐不住肩上的壓力。
梓然不想承認,那一瞬間她又一絲心疼,她想要衝進大雨中去,將她抱在懷裡,想要再一次不顧一切不求回報地爲她遮風擋雨。可是梓然終究什麼也沒有做,她只是目送着舒椒言消失在視線裡。
“我一直都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我不不想知道你和她之間到底有過什麼,但是不要讓從前發生過的事情影響你的判斷。”碧華真人說話是的表情是難得的嚴肅。
梓然偏頭錯開了視線,賭氣不去理會她。
碧華真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像是哄小孩一般,也揉了揉梓然的頭。“總之你好好想想吧!”說罷,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梓然一夜都沒有睡好,反反覆覆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原來她一直都不肯承認,一直用上一世的思維去揣測所有人,可是她慢慢發現,所有人都不同了,她沒有留在舒家,碧華真人還是和藹可親的模樣,連舒椒言也不似以前了。命運的蝴蝶煽動了翅膀,只有她傻傻的沒有發現。
想着想着,她終於抵禦不住疲憊的侵襲,睡了過去,牀鋪之間,似乎還殘留着舒椒言身上的味道。
之後的幾天一直風平浪靜,梓然發覺到碧華真人在刻意地疏遠她。或許這次真的生氣了,梓然有些頭疼地想,以前碧華真人的脾氣可沒有這麼差,自從來了京城,所有的事情都脫離了她的想象。
碧華真人整日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就算梓然知道她在忙什麼,八成也幫不上什麼忙。梓然整日沒事做,只能出去逛逛,雖然她在這京城生活二十多年,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機會和閒情逸致來好好體味京城裡普通人的生活。
梓然坐在一座小茶樓裡面,聽着周圍嘈雜的聲音,讓她覺得生活是那麼的真切。
“你們聽說了嗎?舒家出大事了!”突然,這樣一句話鑽進了梓然的耳朵,一聽到舒家這兩個字,她就下意識地認真往下聽去。
“你說的莫不是舒家四小姐的事?”有人搭腔到。
“就是這件事。你說好好的人,怎麼突然就得了失心瘋呢?”
聞言,梓然走到那人旁邊問道:“什麼?怎麼回事?”
“哎呦,你不知道嗎?整個京城都傳遍了。舒家四小姐前幾天突然得了失心瘋,起初舒家還瞞着,暗中請了不少大夫去看,可一直不見好轉。無奈之下舒家只好公佈消息,延請天下名醫。我是聽說舒家這一代都不成器,唯有四小姐不同,這幾年舒家裡裡外外都仰仗着四小姐,這四小姐一病,舒家說不定就此就沒落了……”
那人越說越激動,越說越不靠譜,同行之人看不下去,小聲提醒他:“小心被舒家的人聽去了,舒家再沒落也不是你我等閒能議論的。”
聽了這話,那人才如夢初醒,連道:“禍從口出啊禍從口出!”然後匆匆結了茶錢離開了。
梓然還呆呆站在原地,想着那人之前說的話。舒椒言得了失心瘋。放在之前她定是一萬個不相信,可是那個雨夜舒椒言的背影一直在她腦海裡面揮之不去。
是真的嗎?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甘心落得如此的下場呢?梓然的腦子裡面亂哄哄的,甚至忘了去求證消息的真實性。她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客棧,推開房門,卻發現舒椒言坐在窗邊,正看着她近幾天來一直在讀的那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