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回馬車上,舒椒言靠在車廂上,略顯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好久沒有這麼勞心勞力過了。”
梓然往回望了一眼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那一羣人,問:“你殺了他們?”
“當然沒有,親自動手豈不是太掉價了?”
“你操縱着他們動手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至少梓然不認爲這有什麼區別。殺人,無論目的如何都改變不了本質。她不喜歡這種方式,但是如有必要她也不會刻意避開這種方式。
“我沒有操縱他們,我只是告訴他們,他們之中有一個可以決定剩下所有人的生死。”舒椒言笑得極爲開心,“等我們回京城的時候可以再來打聽一下結果。要不要打個賭?賭誰最後可以活下來。”
暑舒椒言早就看出來,那一幫人不過是爲了錢財聚在一起,就算沒有她的出現,也早晚會因爲分贓不均翻臉。有一個人可以決定所有人的生死,那麼所有人都想要成爲那個人,在互相不信任的情況下,確保把生命掌握在自己手裡最好的方法就是殺死剩餘的人。除非……
梓然看了一眼正在趕車的車伕,唯一的那個除非已經被她們帶走了。唯有他願意出手幫助同伴。
梓然搖頭,她不願意跟舒椒言打賭。有的時候舒椒言表現得彷彿一個不通世事的貴族大小姐,可是有的時候她又似乎可以一眼就看透他人。梓然在得知魅的存在之後曾經以爲這是因爲魅的緣故,後來才發現並不是。
舒椒言其實很少動用那股力量,更多的時候她願意用自己的方法去解決各種麻煩。她能看穿每個人的想法,知道所有人對她的評價,但是她不在乎。她只是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去生活,別人對她是崇拜也好厭惡也罷,通通與她沒有關係。若是沒有必要,她從來不願意隱藏自己的想法。
也許有換了一個凶神惡煞膀大腰圓的車伕的緣故,一路上再也沒有人不長眼撞到她們面前。舒椒言這次倒是沒有再抱怨,一路上也沒有再搞出什麼幺蛾子,安安穩穩地到達了臨近業梅山的蘇白城。
蘇白城地處江南,緊鄰着秦淮河,自古便是一片繁華地,前朝就定都於此,直到現在也絲毫不遜於京城。更兼之多有名勝古蹟,爲文人墨客所喜愛,倒是比京城更添了幾分風流雅。
舒椒言不願意住在客棧,便在秦淮河畔租了一間小院,夜晚正能看見河上畫舫遊弋、燈光相應,還不時有陣陣琴聲傳來。
晚上,梓然坐在正廳裡面,通過窗望向河水,對舒椒言說:“這裡景色雖美,卻實在不適合休息,太吵。”
“那時你不懂得欣賞,既然來了蘇白,怎麼能夠不感受一下這秦淮美景呢?”
“欣賞也不需要住在這裡啊!”
然而出錢的就是大爺,這一路上所有的盤纏都是舒椒言提供的,梓然也實在不好抱怨什麼,只得皺着眉頭住下。
“別那麼不情願,我又沒有非要你跟着我一起住在這裡,你自己還是住得起客棧的。”舒椒言坐在梓然的對面,爲自己斟了一杯茶。
“你的茶還是我煮的,如今你竟要趕我出去?”
最後她們的爭執自然是沒有結果的,在她們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一路上她們就已經融入了對方的生活裡面,一旦缺少了,便會如失去了什麼一般。
“你就在這裡欣賞你的美景吧!我回去睡了。”梓然說完便離開了。
而舒椒言坐在那裡,一直到秦淮河上都安靜了下來。天色愈發黑了起來,可是舒椒言知道馬上就要到黎明瞭。
第二天梓然起來一個大早,連她也說不清她爲什麼會覺得有些激動,會想要迫不及待地找到星文盞,畢竟這件事跟她關係其實不大,至少不如對舒椒言來的重要。
她起來推門而出後的第一眼就看見了舒椒言在做飯。她又揉了揉眼,疑心自己還沒有睡醒。可是再定睛一看,那人確實是舒椒言。她可是清楚地記得上輩子舒椒言可完全不會這項技能。
梓然走到了舒椒言身邊,舒椒言正在煲着一鍋粥。“我以爲你不會這些東西。”
舒椒言瞥了一眼梓然,語氣裡面帶着一絲驕傲:“我會的可不止這些。”
舒椒言舀了一晚粥端給梓然,梓然接過來嚐了一口,味道意外的很好,還帶着那麼一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粥我還是跟張嬸學的,可惜卻總做不出張嬸的味道。有些人和事啊,不在了就是不在了,無論有如何通天徹地只能都沒法挽回了。”舒椒言有些悵然。前一世張嬸在舒椒言救了梓然之後沒幾年就病死了,而在這一世也沒有絲毫改變。
“張嬸知道自己有了個好學生會高興的。”
舒椒言笑,接受了梓然的恭維。“吃完我們便上路吧,這裡離業梅山還有兩個時辰的路。”
業梅山上其實沒有梅花,連一株梅樹都沒有,即使栽也栽不活。相傳當年業梅山上漫山遍野都是梅花,每到冬日相隔十餘里都能聞到梅花的香氣,可是有一日山上沒有緣由突然起了大火,將所有梅樹全部燒死了,過了數年業梅山才恢復了生機,可是唯有梅樹卻再也栽不活了,沒有人知道原因。
起初還有人做過嘗試,可日子久了就再也沒有人願意去試了。不過就算少了梅樹的襯托,卻絲毫沒有減去業梅山的美麗,還是有許多人到業梅山遊玩,也有不少人選擇在業梅山隱居,重光居士在裡面也不算是多麼獨特的一位,連身世傳說都留下得極少。
梓然和舒椒言依照她們在書中所查找到的線索,開始尋找重光居士當年的隱居之處。
這其實不好找,業梅山說大不大,說小也絕對不小。而且重光居士已經是距今三百年的人了,當年他所居住的地方有沒有被摧毀還是個問題。但是她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順着書中所殘留的隻言片語,她們兩人越走越偏,早已脫離了一般遊人所走的道路。
舒椒言擦了一把汗,抱怨道:“住的這麼偏僻,他們這種人出趟門豈不是要累死。”
“既然都是隱居,大概就沒打算出門吧!”
“呵。”舒椒言冷笑一聲,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走了許久,梓然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又仔細環視四周,停在了原地。“我覺得這個地方我們來過。”
聞言,舒椒言也打量起了周圍,最後也不得不同意了梓然的說法。地上的腳印還很明顯,就是她們之前路過留下的。
舒椒言不信邪,隨便選了一個方向,拉着梓然就走,可是過了一刻鐘她們還是回到了原地。
“怎麼回事?”梓然問。
“我怎麼知道?”
“我以爲你對這種鬼怪靈異之事會比較熟悉。”
“你與碧華真人待在一起那麼久,難道就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了嗎?”
“我不想跟你吵,還是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突然,有破空之聲傳來。梓然眼疾手快,連忙拉着舒椒言躲向一旁,果然有幾根竹箭自遠處射來。梓然抽出腰間一直帶着的劍,斬向了竹箭。
出乎兩人預料的,竹箭一碰到梓然的劍就消失不見了。
“你這劍是從哪裡來的?”
“碧華真人送的。”梓然回答道,但是也明顯是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