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雖是做了太后,自己也心不安,只覺得搶了榮妃的位置,搬進慈寧宮就不曾安睡過,現在聽宮人說了這樣的話,她心晃晃悠悠直往下沉。
門外,隔着一道屏風,聞訊趕來的蕭珏已得知太后無事,放了心,靜靜聽了這麼一會,卻沒想到又聽到這樣的話。
他好不容易讓人瞞住了太后,還是被她知道了,小小皇帝也是心頭大怒,當即就要大喝一聲,卻被洛遲硯阻止。
與此同時,就聽見屏風內一聲輕輕的笑,卻如一道清風,化解了滿屋的壓抑。
蕭重嵐輕輕笑着,忍着手臂的傷痛,對那三個宮人道:“你們也知道做了惡事神靈菩薩都會降罪?這便好極了!那你們可知道我爲什麼能救了太后?”
衆人面面相覷。
說來太后被救的確是極巧合的事,若蕭重嵐晚到一息,太后只怕也被陷在裡面了。可這麼一大早,蕭重嵐傷剛好,因住處還在修繕,她暫時住在慈寧宮後面的偏閣裡,這時候出來,恰好遇到喊人的翠微,真是太巧了。
蕭重嵐握着樑太后柔軟的手,認真道:“我一早兒還在歇息,便夢見菩薩身前的惠岸使者催着我,道:‘還不快快起身,保護太后!’我被驚醒了,心口亂跳,也不知怎麼人就出來了,正遇着翠微,頓時想起使者的話,這才及時趕到。”
蕭珏聽蕭重嵐這麼說,愣了一愣,不由看向洛遲硯。
洛遲硯勾了勾嘴角,差點想笑。
蕭重嵐見太后面色稍緩,又看向跪着的宮人,道:“你們卻沒有說錯,慈寧宮中出了惡事。故而菩薩流下淚來,又託夢於我,就是因爲有人想要謀害太后!不然,那小佛堂是太后搬進來前剛做的修繕,屋樑怎會好生生斷裂?幸而有菩薩保佑,纔不致釀成大禍!”
樑太后猶不敢相信,握緊了蕭重嵐的手,訥訥問道:“……真是……真是菩薩託夢於你?”
蕭重嵐鄭重點了點頭,道:“太后,陛下乃是真龍天子,你爲陛下生母,貴爲太后,乃是天經地義,菩薩自然保佑。”
樑太后如釋重負,舒了一口氣,唸了句“阿彌陀佛”,面色和緩下來。
門外蕭珏和洛遲硯相視一笑。
洛遲硯心中一哂。蕭重嵐這一番話打得好算盤,正堵住了那些人的口。若太后是天經地義有菩薩保佑,她便是天經地義應菩薩之命保佑太后的,自然也不會是不祥之人。
洛遲硯已去佛堂廢墟查看過,佛像流淚與佛堂倒塌皆是人爲。
他能知道不奇怪,可蕭重嵐既不怕菩薩流淚,又說菩薩託夢與她,到底是真是假?
洛遲硯微微眯了眯眼睛。他不信真有菩薩託夢,可她小小年紀,爲何能隨口編造謊言,絲毫不敬畏神佛?
她在冷宮這十多年,到底有什麼經歷?
屋裡面,蕭重嵐還在“蠱惑”人心。
若是尋常人,見到菩薩流淚,必定震驚,可她跟着父親遊歷時,就見過西地賊僧拿類似的法子哄嚇百姓騙取錢財。
蕭重嵐又道:“太祖斬白蟒而建大周。慈寧宮中有主,山靈異獸自然有些異動,又何需大驚小怪?你們保護太后不力,還敢狡辯?正該拖出去杖斃!我看佛堂倒塌的事也該好好查一查,到底什麼人在作祟使壞!”
那宮人辯駁不過,自知性命難保,又不甘心,忿恨道:“便是要處罰我等,也要太后下令,你又算得什麼身份!”
“她是朕的皇姐,大周朝的公主!”稚嫩而不失威嚴的聲音讓衆人一驚,蕭珏滿面怒色出現在大家面前,一揮手,“來人,將這幾個不敬公主、不能好好服侍太后的奴婢拖出去,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