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花打完電話回來,對永樑說道:“永樑,景少平說他們四關的大隊書記正好在他家打麻將,如果不介意,請你去他家,正好一塊認識認識。”
“打麻將?”王永樑曾經也是一個“麻壇老將”,打得還是不錯的。今生第一次聽趙春花提起,立即心動了。
麻將的打法不復雜,但各地有各地的玩法。高平的玩法是最簡單的一種——“碰碰胡”,亂將,只能碰牌,不能吃牌,只有點炮者輸錢,當然自摸除外,聽牌以後必須報聽,報聽以後不能換牌。明摸翻一番,明打翻兩番。這樣規定,主要是爲了最大限度地避免聯合作弊。
打麻將雖不是正經事,但永樑知道在麻將桌上卻能很準確地認識一個人的品性。既然想與“坐地虎”們結交,不妨去打一打,聯絡一下感情,也認識一下他們各自的品性。
打定主意,永樑說:“姐,走,去打一會,正好晚上請請他們。”
永樑穿上白襯衣、綠軍裝褲子、黑涼鞋,這身打扮是當下最普通的,任誰也看不出這是一個千萬富翁,更像是一個青年學生。
不知道他們玩多大的,估計最多是五塊,所以永樑抓了一把錢,也沒數,反正不少於三百塊錢,就是玩十塊的,也已經足夠了,除非點子很背。
收拾停當,永樑喊着趙春花出了門,黎洪林盡職盡責地遠遠地跟着他們後面。
在路上,永樑打聽景少平的家庭情況,趙春花說道:“景少平他老婆去年冬天得了場病死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在上小學。”
“哦?沒有女主人啊?誰照顧他的兩個孩子呢?”永樑問道。
“景少平今年不到四十歲,他父母都還健在,孩子平時由他們照顧。”趙春花道。
“這景少平年齡不算大啊,又是大隊書記,媒婆還不把他家的門框擠扁了啊?”永樑對景少平至今沒有續絃感到不解。
“誰知道呢?咱只求人家辦事,還能打聽人傢俬事嗎?”趙春花道。
“那也是。姐,一會你給我介紹介紹,然後就回家,不用在那裡等我。”永樑說道。
“我明白了。”趙春花斜視永樑一眼,“你也太小心了吧?怕人家說我閒話?”
“是,姐,避諱一點好。”永樑道。
姐弟二人說着話,就到了景少平家。
景少平家的房子是紅磚瓦房,青石爲基,紅漆鐵大門,門洞比較寬大,比周圍人家的土坯房好得多,看得出他家是很富裕的。
趙春花率先進了大門,走進院子裡,永樑已經聽到正房裡“啪啪”地打麻將的聲音。時隔七、八年又聽到這種熟悉的聲音,永樑心裡涌出一種親切感和一種趕快上場博殺的衝動。
到正屋門前時,趙春花喊了一聲:“景書記,在家嗎?”
隨着趙春花一聲喊,屋內一陣椅子挪動的聲音,隨着出來一箇中年人,永樑知道這就是景少平,凝目看去。
只見景少平三十七、八歲年紀,身高一米八左右,皮膚黝黑,平頭短髮,雙目有神,上身穿一件大背心,下身也是一條綠軍裝褲子,一看就是精明幹練之人,可能沒有女主人的緣故,衣服不是十分乾淨,褲腳磨損嚴重,腳上的黑色涼鞋倒是新的。
“春花來了,這就是永樑兄弟吧?”景少平臉上露出矜持的微笑,把手伸向永樑,看着倒是不做作,永樑一見就生出了一股好感。
“景書記,你好,我是王永樑。”永樑趕緊走上幾步,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握了兩下。
“永樑兄弟,你好,快請進。”景少平熱情地把永樑姐弟倆讓進屋裡。
永樑隨着景少平進了屋,見正對門是一張八仙桌,主客位各有一把高背木椅,八仙桌東邊靠牆是一套簡易沙發,沙發前是一張木製長方形茶几,靠窗位置一張簡易木桌,這就是打麻將的桌子,上面鋪着一塊和桌子一樣大小的造紙廠用過的毛布,這毛布可是打麻將必備的東西,可以大大減輕麻將拍在桌子上的聲響。
WWW ☢Tтka n ☢¢ ○
麻將桌北、東、南三個方向各坐一人,都在五十歲上下,見景少平領進兩個人,齊齊望過來,卻沒有一人站起。
景少平對三人說道:“三位老大哥,我給你們介紹介紹,這位是南寺鎮的王永樑,大家都知道德高麪粉廠和南寺食品廠吧,他就是廠長,不過因爲正上學,所以廠子委託別人經營。這是他姐趙春花。”
介紹完永樑姐弟,景少平依次指着三人給永樑介紹:“這是南關大隊書記楊玉齊,東關大隊書記於向東,這是北關大隊書記高長生。”
三個“坐地虎”紛紛站起來,永樑一一和他們握手問好。
雖都是面帶笑容,永樑還是感覺出了三人對自己的態度有所差異。
楊玉齊和於向東對永樑是真客氣,眼神裡也能看得出來有讚賞之意,而高長生臉上的笑是硬擠出來的,眼神中似有看不起的意思,永樑心中一動:自己雖在南寺,但名聲應該不小,和高長生也從未有任何交集,按常理他不應該對自己有所冷淡纔對,高山和高嶺可都是北關人,莫非這高長生和他兄弟倆有關係?或者是近門遠支?
心裡雖是疑惑重重,但此際也不是探問的時候,以後再慢慢了解吧。
“既然來了,就玩一會吧?”於向東笑着對永樑說道。
“那哪行?你們玩得好好的,我就不參與了,你們玩,你們玩。”永樑客氣地說道。
王永樑知道,打麻將的都有個毛病,幾個相熟的人玩得好好的,最反感別人半路加入,更何況還是個陌生人。
“別客氣了,這是少平的主場,就叫他讓出來,咱們四個玩。”楊玉齊也熱情地邀請。
“王廠長,我們三個雖然年齡大一點,但牌風絕對正,不會欺負小孩的。”高長生也開口邀請,不過這話說得未免有點太託大了,楊玉齊和於向陽雖然年紀較大,但並沒有小看永樑的意思,這高長生的態度好像有點問題啊。
“高書記,你別叫我什麼廠長,就叫我永樑就行。”王永樑連忙說道。
“永樑兄弟,你就打吧,我和春花妹妹正好有點事要說,你替我一會兒。”景少平說道。
這話看出景少平的情商來了,確實高。既給了永樑一個上桌玩的藉口,也不讓另外三人感到難受。
“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玩一會兒,不過,可說好了,無論輸贏,晚上我請客,請各位書記好歹給個面子。”
“好,好,那就說定了。”景少平、楊玉齊、於向東三人都答應了,高長生卻沒有答腔,衆人都用探尋的目光看向他。
“對不起,晚上約好酒局了,我就不參加了,再找機會吧。”高長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