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既然屍體不是江小郎，爲何現場會留下江小郎的身份文牒呢？”曾泰鼓起勇氣問道。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慫，必須盡力表現，說不準以後升遷的機遇就在此時。
“原因很簡單，兇手有意把此事與江小郎聯繫起來。”
沈憂之繼續道：“以此來擾亂視線，讓鬼神之說成爲掩蓋他真實意圖的迷霧。”
“如果那人不是江小郎，那又會是誰呢？”李元芳也開拓起了思維，問道：“此人連夜趕往神都，又在半路被人截殺，這背後到底有什麼隱情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在死者的頭顱和左臂上。”沈憂之答道。
“頭顱和左臂？”李元芳有些疑惑。
沈憂之笑道：“曾縣令，以常理來說，兇手爲什麼要砍掉死者的頭顱？”
曾泰聞言，腦中思緒飛轉，最後答道：“一般來講，兇手斬掉死者頭顱，是爲了防止死者的近親認出死者的身份。”
沈憂之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就是這個原因。”
曾泰恍然道：“殿下，您的意思是，那個被殺的人，很有可能是神都本地人？”
“不是很有可能，而是一定。”沈憂之答道：“而且死者不僅是神都本地人，在朝中的地位也一定不低。”
“這、這又是爲何？”曾泰又迷茫道。
“因爲他有把握，能在半夜叫開神都的大門！”狄仁傑突然插入，解釋道。
經沈憂之這一提醒，加上最初對於神鬼之事的驚悸散去，狄仁傑的思路再次清晰了起來。
“正是此理。”沈憂之肯定了狄仁傑的分析。
“可是，大人，如果這些都是事都是人爲的，那漢代的寶馬、前隋的馬蹄鐵，這些又該怎麼解釋呢？”
李元芳再次拋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面對李元芳提出的這個問題，狄仁傑一時也給不出答案。
沈憂之卻笑着說道：“凡事先問是不是，再問爲什麼。
前隋的蹄鐵雖然罕見，但如果有心蒐集，也不是找不到。
至於漢代的寶馬，也不過是你們勘察現場的馬蹄印，推斷所得，並沒有人親眼見過。”
“這......”李元芳頓時語塞。
確實，這些都是他根據經驗推測所得，並未見過實物。
但是，很快他又道：“可是殿下，御馬監的何雲也去過現場，勘察過現場的馬蹄印。
他也說過，世上除了汗血寶馬之外，絕沒有其他馬種有這麼大的馬蹄，邁開這麼大的步距。”
何雲是御馬監的長官，以他對馬匹的瞭解，總不會分析錯了吧！
“何雲？”沈憂之挑眉，輕聲說道：“你把他叫來。”
李元芳領命，當即便轉身去找何雲。
......
不多時，何雲便在李元芳的帶領下來到了湖州縣衙。
“何大人，這位是安王殿下，奉旨來調查此案，你把你的分析說給殿下聽聽吧。”狄仁傑當即招呼到。
“見過安王殿下。”何雲對沈憂之恭敬一禮。
“免禮。”沈憂之淡淡說道：“何大人，你說案發現場的馬蹄印，乃是漢代的寶馬所留？”
“正是。”何雲無比肯定地說道：“除了後漢時就已經絕種的汗血寶馬，世上再無其他馬種能留下那般蹄印！”
這下子，李元芳是徹底相信了鬼神之說，心情頓時壓抑到了極點。
若是對人，
不管多麼兇狠的敵人他都不怕，但是面對鬼......
如果說李元芳有弱點的話，除了未來的如燕，那就只有鬼了。
“有沒有可能馬蹄是僞造的？”沈憂之故意問道。
“絕不可能。”何雲答道：“世上沒有任何馬種可以替代汗血寶馬的蹄印。”
“知道了。”沈憂之點了點頭，又故意審視了何雲一眼，最後說道：“你下去吧。”
“是。”
何雲領命退下，臨走時還特意觀察了一下沈憂之。
沈憂之見狀，心知事情已經成了。
他之所以這麼做，就是要讓何雲心生疑慮，然後把他豢養的那個“無頭鬼”放出來。
只要當場戳穿無頭鬼的身份，這個案子便可快速攻破！
沈憂之可不想在這個案子上磨磨唧唧的。
說到底，他之所以願意理這個案子，只是爲了博取武則天的信任，讓自己可以偷偷發展勢力。
雖說穎王元齊已經被自己借狄仁傑之手除掉了，懸在頭上的利劍也已經解除，但爲了能讓武則天安心，自己必須表明“立場”。
“狄閣老，你以爲如何？”沈憂之轉頭看向狄仁傑。
“殿下，依老臣愚見，我們應先去西林的將軍廟看一看再說。”狄仁傑答道。
按照高如進所言，當年那些死者的屍身，都被神秘力量轉移到了西林的將軍廟。
那麼今日詭事再起，那裡是否也藏有死者的屍體呢？
對於狄仁傑的計劃，沈憂之沒有任何異議， 只微微點了點頭。
......
西林，將軍廟
這只是一座不大的小廟。
廟前怪樹橫生，蒿萎滿地，一片荒頹破敗的景象。
廟門早已被大火燒得坍塌下來，只剩下幾處斷壁，一點殘垣。
沈憂之等人見狀，翻身下馬，緩緩步入廟內。
廟內磚石瓦礫四處堆積，院中立着一棵古怪的老鬆，枝椏蔓展，好似魔鬼舞動的身軀，一見之下令人心生畏懼。
不遠處的正殿早已被大火燒得精光，只剩下了一個基座。
整個基座用青石鋪成，上面刻着一些花紋，上面乾乾淨淨，沒有任何東西。
衆人四處查看，想要發現什麼又用的線索。
忽然，沈憂之指着一塊青石問道：“你們看看，這上面刻的是什麼？”
李元芳凝神瞧去，答道：“好像……是一隻鷹。”
“這隻鷹......眼熟嗎？”狄仁傑問道。
“滴血雄鷹！”曾泰忍不住發出驚呼。
“看來，這隻滴血雄鷹與將軍廟的主人宇文承都有着極其密切的關係。
難道……兇手真的是這位前隋名將的鬼魂……不、不可能，世上沒有鬼！”
狄仁傑望着那隻栩栩如生的滴血雄鷹，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身後又傳來捕快們的慘叫，他們發現，在廟中松樹的樹洞裡，堆滿了人頭和手臂，鮮血淋漓，四下漫溢。
那些死者的殘肢，竟然真的被供奉在了將軍廟裡！
一時間，鬼神之說徹底籠罩在衆人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