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走在最前方，身後的宮女們分成兩列保持着十幾步的距離跟在她身後。方纔也多虧了這段距離讓她能聽到柳茹的一些小算計：“讓分家的女兒做替身？想向父親求助？呵呵……”
機靈的大宮女連忙上前兩步：“娘娘想什麼這樣高興？”
柳嫣掩脣嬌笑：“小茹真是太可愛了……對了，聖上已經應允讓小茹在宮中暫住，雖然能讓我就近照顧她是很好，可深宮寂寞，我不想讓小茹受委屈。言將軍的夫人未出閣前和小茹交情極好，但現在她正是新婚燕爾，不久又要隨夫南去，我實在沒臉開口請她來宮中游玩。唉，可我也不忍看着小茹這般……”
那宮女便笑：“言夫人不方便就再請別家閨秀，二小姐這般沉靜討喜的性子還愁沒有朋友？”
柳嫣面色一冷隨即又會笑容：“唉，那些女孩子看着是不錯，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現在亞城裡各種消息流言漫天飛，七皇子的那些瞎話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這時候若是能找個溫柔乖巧的女孩子來陪伴小茹就最好，可我就怕選錯了人，若是讓那些瞎話說到小茹面前再嚇着她……”
宮女也跟着嘆氣：“也對，娘娘的母家在亞城是名門貴族，請來的人即便跟二小姐不同姓也都沾親帶故，若是真的出了這樣的事，誰的臉上都不好看，偏生娘娘還不能真和他們計較，也不好明查他們的居心。對了，奴婢想到一個人，她是言夫人的義妹，聽說和二小姐也頗有交情，就連太后也對她讚不絕口。”
柳茹眼睛一亮：“是呀，我差點忘了她，她的脾性跟燕婧相若，確實是最好的人選。可是我聽說她入宮參加桃花宴時不慎摔傷，再加上她身子弱又犯了時氣，現在還在家中閉門靜養，只怕是出不得門。”
宮女道：“受傷養身自然要有大夫，她一個外鄉人就算在家裡悶死也治不好傷病。奴婢聽說太后喜歡方姑娘做的素點，這些日子也沒見她再送新的食譜過來，不如娘娘做個人情，請太后派御醫去方姑娘家中探望一番，若是病得很重索性接到咱們宮裡和小姐一起休養，若是病得不重就請她來和小姐做伴。”
柳嫣笑到：“還是你想的周到，太后既請方姑娘入宮過節，心裡必是喜歡她的，這件事肯定不會推辭。你回去挑些新鮮的香果帶上，隨我去給太后請安。你們一路跟着辛苦了，帶來的東西既已送到就回去吧。”
幾位宮女行禮退下，柳嫣帶着自己的宮女回正殿準備給太后請安。一刻鐘後柳嫣的計劃就送進了唐靖和方琮手裡。言擎厭惡地道：“這女人怎麼就不知道收斂！居然還拿婧婧做幌子！太后不會答應她吧？”
唐靖冷笑：“你當皇祖母是什麼人？她不會讓柳嫣奸計得逞，甚至還會讓她打消不該有的念頭！放心吧，皇祖母的心思可不是柳嫣能明白的。你和朗悅莊的總管做交易了？有些事咱們盡了力就好，自幼的情分不值分毫。只要太后不讓柳嫣亂來，方姑娘就能鬆一口氣，朗悅莊也不會成爲生人靠近即死的禁地，等這件事瞭解就能輕鬆一些了。不過柳嫣這樣動歪腦筋實在讓人生氣，柳家的老頭子也該犯病了吧？”
言擎眯着眼睛：“藥已經送過去了，就等着他吃完了去攬月樓丟人現眼。方姑娘還真會安排，這段時間就沒讓柳家安靜過，外頭的風言風語剛有消停的跡象就又把柳家推上風口浪尖。柳老頭這事一出，明天，不今天晚上，柳家的名聲就徹底臭了，這是我給柳茹最後的機會，若是她還執迷不悟就等死吧。”
柳嫣沉着臉從太后宮中出來，太后不冷不熱地回絕了她的要求還叮囑她管好柳茹，說柳家家風奇特名聲不好。她身爲長姐在大婚前千萬要看好了人，讓柳茹住在宮裡少和別人接觸免得再生謠言。柳嫣回宮後生了一頓悶氣，礙於身邊有人不好去側殿找柳茹發泄，本想等入夜後用血蠱整治柳茹出氣，可沒想到天剛黑就從宮外傳來一個讓她丟臉至極的消息：她的父親大鬧攬月樓，瘋言瘋語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三更天柳嫣的宮苑一片安靜，似乎所有人都歇下了，只是正殿內室中還燈火通明。柳嫣陰沉着臉怒聲道：“父親是怎麼回事！他是不是被人算計了！今天都得罪了那些人家？小門小戶的就不用說了。”
跪在地上的是一個面容僵直的黑衣老婦：“娘娘還真是乾脆！您答應老身的好處呢？當初老身將合歡散和血蠱交給娘娘的時候就說從此你我兩不相欠！娘娘爲此發的毒誓難道這麼快就忘了？不過老身的生意還是照做，娘娘願意關照，老身也不推辭但是老身並不是你的下僕，還請娘娘拿出做生意的誠意來。”
柳嫣冷着臉一指旁邊的暗室：“我準備了十個貌美的年輕處子給姑姑挑選，只待姑姑選好了就可以剔去皮肉，只在骨頭上留下半寸厚的鮮活血肉給姑姑享用。我記得姑姑最喜愛吃這一口，我選了最好的刀工，保證剔除皮肉後的血骨都是活着的，而且這些女子的出身不低，都是細皮嫩肉的上等美味。”
老婦桀桀發笑：“娘娘的細心讓老身感動，可是老身做生意不只爲了滿足口腹之慾，娘娘還是要讓老身滿意才能開始做生意啊。不過老身有句話要說在前頭，這是老身和娘娘的最後一次交易，老身不會讓娘娘再發毒誓，但是老身希望娘娘能夠不再打擾老身，否則您身上的藥會變得如何就不與老身相關了。”
柳嫣恨恨咬牙半晌才道：“我準備了一萬兩金票孝敬姑姑，我知道姑姑不喜歡和人接觸，所以已經讓人換成了一百張小額的金票方便姑姑花用，那屋子裡的十個女孩子也全部送給姑姑，不知道這些作爲我的誠意夠不夠？姑姑，柳家現在不能沒有家主，我妹妹的婚事也沒有定下來，求姑姑給我指點一條活路。”
老婦笑着道：“你妹妹我也見過，可憐她好好的一個姑娘被你摧殘了那麼些年，好不容易能堅持着活到現在，你竟然連一條活路都不肯給她！不過娘娘的家事與老身無關，老身願意收下娘娘的誠意但老身沒有給人指活路的本事。交易就是交易，老身收了錢就會辦事。柳老爺身上有傷，估計在牢裡得罪了誰被教訓了一頓，這種傷不用吃藥只要修身養性個三五年就能恢復如初，日常生活不會受太多影響。可是柳老爺似乎是動了求子的念頭，所以才一下子吃了那麼多藥去攬月樓找清白女子，那種藥很有效果……”
柳嫣不耐煩地打斷：“我不在乎前因後果，我只想知道父親他是不是被人算計，都得罪了哪些大戶！”
老夫人的笑容變得愈加詭異：“那些藥是柳老爺自己買來吃下的，至於柳老爺得罪了誰，娘娘只要想想您父親都認識誰然後從裡面挑出您認爲算是大戶的人家就可以了，我只能說娘娘的夫婿和未來妹夫都沒少捱罵。若娘娘還想保住你妹妹的婚事，最好先想想該怎麼處置柳老爺的那張嘴。夜深了，老身告退。”
柳嫣昂着頭冷笑：“姑姑不帶那些姑娘走麼？若姑姑看不上她們，我宮裡的姑娘您隨便挑，都是各地官宦人家的女兒，吃起來應該也很不錯的。還是說您更喜歡我將那些姑娘都折換成金票奉上？”
老婦大笑出聲：“我不愛吃沾了毒的骨肉，會拉肚子。至於錢財，這一萬兩金子，足夠了。娘娘保重。”
柳嫣突然道：“姑姑請留步！若是我的父親突然身亡，該用什麼藥才能不留痕跡？只要姑姑告訴我，我願意答應姑姑的任何要求！我宮裡的姑娘隨便您吃用！我還可以保證姑姑一輩子榮華！我還能……”
“娘娘的東西，老身不敢碰。”老婦人腳步一頓卻沒有回身，“柳老爺一輩子都想要個兒子，想娶上幾房妾室，若是能讓他酒色財氣地過上小半個月，想必他會非常滿足的。”說完便邁入黑夜之中。
柳嫣撐着座椅喃喃着：“不要怪我！你們都不要怪我！我是爲了柳家着想纔不得不出此下策！來人！”
次日一早柳嫣便讓那十名宮女帶着美酒佳餚去柳家，美其名曰是伺候父母，實則是給柳老爺做通房。一向以醋罈子出名的柳夫人竟然沒有潑醋，生生忍了那十名美嬌娥！於是未曾平息的柳家謠言再次塵囂之上，只是這次就夾雜了很多豔羨的聲音。柳老爺一邊擔心着自己那日的瘋言瘋語衝撞了多少權貴，一邊坐享齊人之福，就在柳老爺以爲她的大女兒已將一切打點妥當之時，他已在擔憂和甜蜜中過了小半個月，然後一切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