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健勤和美 臨淵不羨魚——郭湛先生的生活哲學
曹延莉
一、“安健勤和美”的生活哲學
“安健勤和美”，是我對先生曾講過的人生十字箴言——安全、健康、勤奮、平和、審美的概括。我第一次聽說十字箴言是2009年1月2日，那天師門在人大西門外美爐村聚餐，席間有師姐說還想再聽先生講講人生十字箴言。先生就不慌不忙地講了起來：
對任何人而言，安全都是第一位的要求。首先是生命的安全，這是基礎。人一定要有安全意識，要學會保護好自己的生命安全。安全不能得到保證，或者缺乏安全感，人生的許多事情就無從談起。同時，也要學會創造一種安全的生活。一個連自身安全都照顧不好的人，又拿什麼去敬愛長輩、愛護子女、愛惜友人呢？所以，對人生而言，首要的問題是安全，這是人生的第一個境界，也是基礎境界。只有這個問題得到保障，進而才能追求和達到更高境界。
有了安全之後，人生的第二個境界就是健康。健康看似人們常常掛在嘴邊，但實際上有太多的人並沒有真正重視它，也沒有做到始終保持健康。想一想啊，安全的一生區別也是相當大的，病病災災、曲曲折折也可能會安全走完一生。但是，如果人不僅能夠一如既往地關注、重視自己的健康，而且能夠持之以恆地追求、保護和管理好自己的健康，從而始終保持一種健康的生活，那將是不同的人生境界。學會並善於管理自己，才能養成健康的生活方式；有了健康的生活方式，健康才能常伴左右而不只是偶爾拜訪的客人……所以，不僅要關注健康問題，更要學會健康地生活、工作和發展。只有這樣，才能爲自己的人生奠定一個良好的基礎。
提升人生境界，核心靠勤奮。不妨看看人世間，有的人天資聰穎，但若是後天不勤奮，終究還是一事無成，當代方仲永俯拾皆是；有的人似乎比較笨，可如果勤奮努力，最終沒有不取得成就的。勤奮是通往成功人生的捷徑，是幸福人生不可或缺的條件，是提升人生境界的核心。有了它，資質一般的人，也往往會成就一番事業，或者最終走向成功、幸福的人生；沒有它，即使神童轉世也可能默默無聞、一事無成。所以，勤奮是個人成長髮展的必備條件，是成就幸福人生的核心環節。要善於做一個勤奮自覺的人，並做好自我管理，才能讓自己的生活井井有條、張弛有度。這樣的你，無論在家裡、在單位裡，還是在社會上，都是受歡迎的人。
人生的第四個境界是平和。俗話說慾壑難填，不是沒有道理的。人總是在不斷追求、不斷突破中前進。尤其在現代社會，競爭激烈，變化多端，人如果對關乎自己的事情事事計較、件件在乎的話，是絕對不可能幸福的。環顧身邊，我們會發現許多人終日忙忙碌碌，一生都在不停地奮鬥甚至爭鬥，很少有時間停下來感受人生的美好瞬間。有多少人在利益和誘惑面前由於不能保持平和心態，終日鬱鬱寡歡甚至爭來鬥去，這樣的人生又怎麼能稱得上幸福呢？所以，人生固然需要努力、勤奮、爭取，但千萬莫苛求自己，也無需一味追求所謂目標，爲目標所累。這樣的生活必然是充實的，但不會是
單調乏味的；這樣的人生一定是積極的，但不會是急功近利的。這樣的境界是一種看得開的平和平實，而不是無所謂、無所求的平淡無奇。
審美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也往往最容易被人忽視。現代社會，太多的人一心追求車子、房子、票子而忽視生活本身的意義，一味沽名釣譽而找不到生活的真諦。其實，生活的美無處不在，只是缺少發現美的心態！ 擁有善良平和的心態，幹什麼都可以樂在其中、美在其中。所以，在前面依次推進的四種人生境界的基礎上，審美是最高境界。常懷審美之心，人生纔會處處呈現出它的美好……
二、臨淵不羨魚：生活哲學之寫照
從2005年算起 ，認識先生整整九年了。其中在人大讀書的四年裡（2007—2011），我們除了聽先生講課、召開讀書會，也常常跟着先生做課題、辦會、校閱稿件，有時候師門還一起去遊游泳，或者約上師母到公園春遊、到後海划船、到展覽館看展出、到劇院看演出，等等。頻繁的師門活動，令周圍的同學羨慕不已，也讓我們有更多機會感受先生嚴謹細緻的治學精神、平和淡定的人生態度和嚴己寬人的處世風格。即使畢業離京之後，也或因到北京開會、學習，或因老師一家出遊時路過，亦有多次機會與老師師母相聚。這些年，無論是在靜處反躬自省之時，還是在遇到困難不知所措之際，總會不由自主想起先生的十字箴言。在我看來，如果說“安健勤和美”人生境界說是先生的生活哲學，那麼，“臨淵不羨魚”就是這種生活哲學的寫照，二者相輔相成，互相印證。
先說說安全和健康。認識先生的人都覺得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得多，熟悉他的人更會發現他走路比年輕人還矯健：先生走路不僅輕快，而且富有節奏感，簡直是步步生風。比如要聚餐了，大家通常都是在人文樓先生的辦公室會合，然後一起出發，但一出電梯就很少有人能跟上先生的腳步了。後來聽師母講才知道，先生非常注重鍛鍊和保養身體。先生不僅常年堅持游泳，每天衝冷水澡，而且習慣快步走。春夏之際，先生有時還會從世紀城走路去學校，去學校的路上也鍛鍊了身體，真可謂一舉兩得。有一次聚會，大家聊起居家生活。有人問師母：先生在家做家務嗎？師母說，做啊，你們先生不僅有幾樣拿手菜，也特別樂意給我們洗衣服。他喜歡手洗衣服，常常一邊搓着衣服，一邊閉着眼睛哼歌，特自在。這時，先生也在一旁插話道：我把洗衣服當作一種放鬆方式，順便還可以活動活動身體。看來，心態纔是最好的養生術啊。正因爲先生心態平和、勤於運動，才爲幸福人生打下了堅實基礎。
先生把勤奮看作成就幸福人生的核心。實際上，勤奮樂業也是先生生活的常態。先生幾乎每天都要到辦公室工作，節假日也常常去。開始時，有事要找先生，一般我都是先發條短信問先生是否在校，十有八九得到的回答都是“在”。後來找先生，只要打辦公室電話，一準能找到。畢業回到西安後也是如此，如果辦公室電話沒人接，那八成他就不在北京。人人都知道先生非常敬業，卻很少有人知道先生敬業的不竭動力——樂業。比如，學生的論文他總是看了再看、一
改再改，力求達到最滿意的結果。正是因爲先生的言傳身教，我們這些做學生的也養成了勤奮、好思的習慣。可以說這是先生傳給我們的無形財富。在這個成功主義盛行的時代裡，能保持一顆勤奮但不過分追求結果的心，真的是讓我們受益匪淺。多數人眼裡，天天面對文字工作是極其乏味的。可如果你用認真、勤奮的態度對待你的工作，你會發現一切都非常有意義。雖然，早在上世紀80年代郭先生就已經在專業領域取得了很大成就，但他從來沒有停止過了解、接受新思想、新觀點。他總是對我們說，“人應該活到老，學到老”，特別是老師，更應該時刻保持一種和學生一同進步的心態，並隨時做好不斷超越自我的準備。試問一個人對內堅持用勤奮樂業的態度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對外卻從不強迫他人接受自己的價值觀，這樣的人生能不幸福嗎？
先生願意並樂意花費大量時間指導學生和成就他人，甘爲他人作嫁衣，這與他臨淵不羨魚的超然、平和的生活態度是密切相關的。他寧願把自己的工作都放下，前後耗時一年多，一一訂正勘校《夏甄陶文集》（6卷本）。夏老與郭老，可以說亦師亦友。文集編輯過程中，郭先生的認真負責品格和甘願付出精神，可以說深深折服了我們每一個參與的人。由於原作多數沒有電子版，近260萬字的文稿如果全部人工錄入那將是十分驚人的工作量。於是就採用掃描，一部分著作就是在先生辦公室用他的掃描儀完成的錄入工作。爲了不讓這種機械性工作耽誤學生時間，先生就請自己家人幫忙。我清楚記得有的書是先生先寄給他的遠在秦皇島的弟弟，讓他幫忙完成掃描，然後再把電子版發過來。掃描之後出錯率是非常高的，所以文稿需要一校再校。王師母看着心疼勸他別這麼累，但是先生始終堅持。他認爲既然承擔了，就一定要做好。
很多人想不通，像先生這樣的資深教授、博導，怎麼願意花這麼多時間來做這種繁瑣的編校工作。更有人理解不了他對別人的事情也總是如此盡心盡力，不求所謂的回報。而我認爲，如果把先生的行爲和他平和的心態、審美的追求聯繫起來，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因爲擁有平和心態，所以他不會過多計較在幫助別人的時候自己到底能得到什麼。因爲執著於審美追求，所以由他負責完成的工作都必須盡善盡美。另外我個人猜想先生一定也覺得，之前把《李秀林文存》非常認真地做出來了，現在對夏先生的文集也必須用同樣的態度。郭先生先後親自逐字逐句校對了夏文集不下三遍。一個人精力和時間都是十分有限的，郭先生卻總是甘爲他人做嫁衣，默默地盡己所能做好有求於他的事，這種精神深深地感動並影響着學生的做事態度。
人大哲學院的讀書生涯，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重要階段，而能夠師從郭湛先生爲人爲學，則是我這個階段最幸運的事。回到單位以來，每當被浮躁、或者所謂的“上進心”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我就想起先生的“安健勤和美”人生境界說和“臨淵不羨魚”生活哲學的實踐。從而調節自己的生活節奏，調整自己的生活心態，調適自己的生活重心。
（作者系郭湛教授2007級博士，陝西省委黨校教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