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V真的是個很好的朋友。從醫院回來以後,她一直肩負着照顧我的職責。其實,她又有什麼義務呢?既沒有在阿飛臨死以前答應過他什麼,也不需要討好我,以此從我身上撈到些好處,何況,她還是個孕婦。
你什麼時候回去?
她拿着一個梨坐在我對面。
把你安排好之後。她看着我,拿起水果刀開始削梨。
呵,我笑她。我怎麼安排?又不是件事情。
我來吧。我伸手去拿她手裡的梨。
你會嗎?她不可思議地看着我。想着,一個生活白癡怎麼可能會削水果。
我挑眉,示意她我當然會做。
VV就坐在長形餐桌的對面,安靜地看着梨的皮從果肉上剝離出來,一圈一圈,越來越多,然後,因爲承受不住地心引力而斷了下來。
你這樣不是很好嗎?她突然說。
什麼?我沒聽懂她的意思。
平平靜靜地做一些適合女人做的家務,而不是坐家酒吧裡喝烈性的飲料,或者和小混混打架。這些不是纔是普通女人該過的生活嗎?
呵,我發笑。心裡想:普通女人?阿飛什麼時候教過我做一個普通女人?甚至,我自己都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女人來看待。
我把削好的梨遞給她。
你不吃嗎?她問我。
我搖搖頭,不喜歡吃梨。尤其是和別人分一個梨,分離,兆頭不好。
VV呵呵的笑了。她說,沒想到,你還挺迷信!
我看着她,不說話。有些事情是不由得你不相信的。
這些年,你過的好嗎?我問她。對於她的生活我好像一直都沒有開口關心過。
她點頭微笑了,恩,很好,很幸福。
我的手一抖,把玩在手裡的水果刀不小心割破了手指,血從裡面滲了出來。
幸福?這是一個多麼神聖而美好的字眼。美好到我都不忍心去褻瀆它。我心理髮疼,到哪一天,我也可以這麼對別人說?說我很幸福?
你怎麼了?VV拿紙巾來爲我止血。小心一點嘛!她說。
恩。我胡亂的點點頭,摁住傷口來掩飾自己內心的紊亂。
他,對你也很好嗎?
恩。她盪漾出了一臉的甜蜜。
一開始我們並沒有現在那麼恩愛,去年,他的生意出現了一點狀況,不知道爲什麼,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反倒是好了。
她用手指戳了戳肚子。
喏,你看,這就是我們的愛情產物啊!
所以啊,人的幸福是和金錢什麼的沒有關係的。她說。
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知道了嗎?
沒有。她搖頭,又有什麼關係?總是自己的孩子。
恩。
我和VV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天。
她的幸福讓我羨慕,甚至是一點點的嫉妒。我也曾經渴望着阿飛能那樣對我。
你在幹什麼?VV從外面走進來。
我坐在書房的沙發上。
在整理阿飛的東西。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
晚飯想吃什麼?她問我。
隨便。我沒什麼胃口。
知道了。那我不打擾你了。見我沒有心思多說話,VV很識趣地出去了。
不要太累了。臨關門之前,她叮囑我。
恩。
我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我手裡的一張照片上。
那是一張全家福,邊緣有些磨損。被壓在書桌抽屜的最下面。
照片上一共有四個人。應該是他父親、繼母、妹妹以及自己。他繼母的臉被圓珠筆圖了圈,看不清楚了。看來,阿飛至始至終都很恨她。
照片上的阿飛約莫13、4歲的樣子,可是眼神卻已透露着桀驁不遜。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沒有看向正前方,而是看着身側的一個人——妹妹。他的妹妹是個很大氣的小姑娘,尖尖的下巴,伶俐的雙目。雖然那個時候也還是11、2歲的孩子,但已經顯露出了千金名媛的風範了。
手指觸及到照片上的凹痕,翻轉過來,竟是一行已經褪色的圓珠筆字跡:你的心跳變成我的脈搏。
我的心“咯噔”一下,照片從手裡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