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我有沒有說過好聽的話來溫暖自己,我只記得那顆原本熾熱的心在飽受冰涼刺骨的虛情假意。
我忘了自己有多信任林羽菲有多相信易記對作爲長輩的林峰也毫無戒心,我只記得他們一個個將鋒利的尖刺刺向我。
我掉進同一個坑裡好幾次,摔得頭破血流,大概心也被摔得面目全非,模糊不清,這次又被身邊的人推倒在地踩在腳下,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垂死掙扎也不會了,靈魂是麻木的。
想長大,想成熟,想勇敢,讓自己強大到無堅不摧。
可是我終究還像看不透般,心智不成熟,做着衝動決定下來的事,原諒着不該原諒的人。
如果現實如此不堪,我寧願抱着回憶入睡。
——卓顏染的日誌再一次從淺睡中醒來,卓顏染只覺得身體中什麼東西被抽空了,讓她變得虛弱無力,她想大概是自己的靈魂吧,說不定它現在已經脫離自己的這殘敗的軀殼,正漂浮在半空中俯瞰着自己。
那兩個人似乎正坐在沙發上看電影,能聽見的就只有電視裡傳來的聲音,還有他們時不時發出尖銳的笑聲。
她只覺得口乾舌燥,想要喝水,最終卻沒有發出示意的唔唔聲,甚至連動也不想動。
一陣手機鈴聲在這空曠破爛的地方響起,痞子坐起身從茶几上拿起手機看了看,是一個本市陌生的號碼,停頓一下後將電話接了起來。
“喂?”
“請問是李先生嗎,您的女朋友現在受傷在醫生需要您馬上過來一下。”
“打錯了,我不姓李,更沒有什麼女朋友。”
“是嗎?可是是您的女朋友告訴我們的這個號碼啊。”
“我說了打錯了!”
痞子有些不耐煩的掛掉電話,隨即將手機扔在茶几上繼續看着電影。
“誰啊。”胖子將視線投向他。
“打錯的。”
“噢。”
電影正演到好笑處,話題就此結束,誰也沒在意,兩個人哈哈哈的笑着。
令他們想不到的是,就這麼一個短短的電話,他們早已暴露了自己的所在之處。江浦澤知道自己的父親因爲有一次遺失了電話,從而讓撿到手機的人有機會按照他名片夾的名字來判斷與林峰的關係,然後發短信進行詐騙,從那之後林峰便有了只有號碼而沒有備註名字的習慣,所以昨晚江浦澤才讓林峰視頻電話讓他看看卓顏染,只是他在看着她的時候也記住了那個陌生的號碼。而只要撥通這個號碼,說上幾句話便能通過設備顯示出他的所在位置,那麼一切都好說了。
而現在江浦澤已經坐在前往那個廢棄修理廠的車上。
一陣耳鳴充斥着大腦,卓顏染皺了皺眉也在無別的動作,她想起小時候媽媽告訴她說,耳鳴是因爲有一隻蟲在耳朵裡尖叫,現在想想這是多麼幼稚的說法,但當時的自己卻相信了,每天洗臉的時候都一定要把耳朵擦個好幾遍纔會放心。
也不是到媽媽現在怎樣,肯定*碎了心正在哭泣,不知道爸爸有沒有報警,那警察呢?有線索嗎……
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呢?這麼隨意的一想,她在心裡輕輕笑出聲,怕是死了也比這般受罪要來得痛快。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當,突然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緊跟着是幾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都別動!”
心裡一驚,本能的害怕起來,人也變得清醒了許多,她警惕的聽着一切動靜,因爲看不到發生了什麼事而變得更加害怕。
“你,你們是誰,你,你們想要幹什麼。
”是喂自己吃土司的胖子顫顫悠悠的說着話。
“叫你別動,都給我抱頭蹲下去!”
“別開槍!別開槍!千萬別開槍,我蹲下去了我蹲下去了!”接着是痞子幾乎快破音的叫喊聲。
卓顏染用屁股往後挪了挪,更加緊貼着牆壁,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狂跳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呼吸聲。突然一雙寬厚溫暖的手掌握住她的肩膀,她本能的扭動着伸去尖叫起來,雖然只能發出一連串的唔唔聲。
“小染,是我!小染。”
聽見這熟悉的嗓音,她停止了掙扎,那雙手從她的肩膀離開爲她撕掉膠條她立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是你嗎?浦澤?”
“嗯,是我。”聽見她沙啞得不成樣子的聲音,他的心裡徒然一痛,聲音更加溫柔起來。
一直蒙着眼睛的布終於重新被解開了,卓顏染看清眼前人的面容,扯起嘴角笑了笑,再透過他的肩頭往後看去,此時此刻那兩個人正雙膝跪地,雙手抱頭臉緊貼着地面,而他們的四周則站着穿着黑色西裝拿着槍的男人,槍口都對準了那兩個人的腦袋。再往右走大概三步的位置,卓顏染看見了阿剎,他眼角和嘴角破了皮還有淤青,像是跟誰打了已架的樣子,但是卓顏染不會去關心這些,她只關心昨天她被綁架的時候,那個男人就站在不遠處冷冷的看着自己。
“他們是便衣。”實際上是他的手下。
江浦澤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她輕輕的點了點頭,看着他爲她解開緊緊綁着自己的繩子。
將繩子解開後,他看見她變得紅腫的手腕和腳腕,擡起頭來才發現她的裙子上身已經破了,他微微停頓了兩秒,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爾後伸手攔腰將她抱起往外走去。
疲憊的靠着他的堅實的胸膛,望着天空漂浮着的白雲,她突然覺得有一絲的愜意。
“要回家嗎?”
將她輕輕放在副駕駛爲她繫上安全帶,他坐回駕駛座輕輕的問道。
卓顏染低頭看了看手和腳上的痕跡,還有一身髒兮兮的模樣陷入了沉默,再擡起頭來時她的眼睛變得空洞起來,“你知道嗎,浦澤,昨晚我本來逃出來了的,我趁着他們睡着的時候一步一跳的逃到了房子外,就在這時我看見你的爸爸,我的林叔叔……我向他求救,我讓他幫我解開繩子時他卻突然大叫起來說那兩個人醒了,可是我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他讓我躲在早叢裡然後他去找人,可是等他走了以後,屋子裡那個人的電話響起來了,他知道我躲在哪裡,他爲什麼會知道呢?”
江浦澤心裡一沉,但很快冷靜下來,繼續直視前方開着車。他沒想到林峰居然那麼笨,會被她看到,他也不能跟她坦白說是自己的父親綁架了她,爲的只是得到奶奶留給他的遺產,如果說出來的話,那麼之後的計劃就會被打亂,會讓他露出馬腳,於是故作靜定的說道,“小染,你想太多了,怎麼可能呢?”
“……”卓顏染不再說話,她覺得已經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即使她還想告訴他後來那個痞子對她說如果不是剛好被那個老頭碰見的話。
“你知道爲什麼我們這麼快就找到你嗎?”
“爲什麼。”
“因爲昨晚我爸爸的確是去找人了,但是可能是跑得太快,天黑看不清他摔到在地頭受了傷暈了過去,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你在哪裡,讓我趕快報警,所以我們才能這麼快就找到你的。”末了他又補充道,“你是受驚了,小染。”
“或許吧。”卓顏染淡淡的回答道,將視線投在窗戶外。
你可真會掰。江浦澤在心裡對自己說着,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來。
“我爸……他們知道嗎。”
“不用擔心,後來我接到我爸的電話後我就告訴卓叔你在我家讓他不用擔心了。”
“嗯……”她再次將視線投向窗外,心裡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下了,她不想讓他們再爲她擔心了。
“要送你回家嗎?”
“不。”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脫口而出,她知道她現在的模樣,“去你家。”
說完這句話,她像是支撐不住一般靠着椅背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過去了,她在心裡對自己輕輕的說道,沒事了的。
這句話就像是催眠曲一般讓她沉沉的睡去,再次醒來時她看見不陌生的房間,她知道已經到了浦澤家,因爲自己在這裡睡過一次。
側過臉去是便看在坐在牀邊椅子上閉着雙眼的江浦澤,看他的樣子似乎有些疲憊,卓顏染沒有叫醒他而是一遍又一細細的看着他的臉。
“你在這裡,那他在哪裡呢?”就像是夢囈般,她緩緩的說道,也不知道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在對睡夢中的江浦澤說。
“醒了?”江浦澤睜開眼睛便看見盯着自己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湊上前去,“對不起,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有哪裡不舒服嗎?醫生說你是低血糖,沒事的。”
“你一定很累吧。”她想要伸出手去摸摸他疲憊的臉,卻又在中途縮回了手。
“不累。”
他笑了笑故作輕鬆的樣子,實際上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幾乎沒有合過眼,他忙着救她,忙着準備殺另外一個人,怎麼會有時間睡覺。
一陣敲門聲響起,得到應允後開門進來的是阿威,緊跟在後的是阿剎。
“少主……爺……”猛地忘記少主囑咐過要在那個女人的面前叫他少爺,阿威慌亂的改口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咳咳……少爺,能否借一步說話。”
江浦澤看了看阿威又看了看卓顏染微微點了點頭,擺手示意讓他先出去,爾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我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嗯。”她乖巧的點了點頭。
“有什麼不舒服的就跟他說,”江浦澤站起身來指了指身後的阿剎,“你就留在這裡,藥瓶快空的時候去叫醫生。”
“是,少爺。”
阿剎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待他們倆都出去後拉上了房門,轉過身來便對上女人冷然的目光。
“這麼說,也就是你在立宅上班的同時也在這裡兼職?”
這個說法有些好笑,阿剎難得勾起嘴角點了點頭,但是她仍然緊緊的盯着他,他知道她要問些什麼或說些什麼,於是他不緊不慢的坐在椅子上勉爲其難的開口道,“我知道卓小姐在怪我當時不救你,可是你也知道那種情況……他們都已經將你拖上了車,我一個人追上去也無濟於事,誰知道會不會在目的地又多出幾個人來。”
“……”卓顏染細細的聽着不說話。
“後來我就告訴了立水格少爺,你猜他怎麼說?”
躺在牀上一臉蒼白的女人漸漸冷下臉來,她討厭眼前的這個男人,特別是此時此刻他一臉嘲諷一臉等着看好戲的表情,她想讓他停下來,但她的心卻想知道,終於她聽見他說。
“他說,那種女人救來作什麼。”
彷彿牀在塌陷,身子在下沉,快要被埋沒一般,卓顏染閉上雙眼,卻擋不住眼淚的劃落,但是她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弧度。
她笑了,悲哀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