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春節尤凱又沒有來拜年,尤茂昆對此根本無所謂。他甚至希望尤凱這樣,因爲年後要收拾他。
尤凱闖下禍,而且明知五洲已經發現被侵權,花大工夫調查,他也不講;到好不容易調查清楚了起訴,他還是不講;到判決了,申請執行了,法官找他了,才知是場烏龍。
瞎折騰一場。尤凱這不是有病嘛。
可他確實有病。
那麼打不打他官司?解菊青說,別打官司,總是一家人,儘量商量解決。
尤茂昆說,他當我們是一家人嗎?怎麼商量,你去呀。他這個腦子病,一大半是你們慣的。這個病心理佔一大半,我打官司是要讓他清醒。我又沒全要,一半的股拿回不應當嗎?親兒子沒股份?
解菊青想想也是。
這件就交給李坤興。但三人都認爲親子代理打養子官司不合適,李坤興讓他的助手代理。
案子材料基本上是李坤興弄。原告尤茂昆解菊青,被告尤凱,訴訟請求是尤凱返還一半即10%的股權,理由是尤凱的股權是其父母當其是親子而贈送的,現在贈送的前提和情形發生變化,尤凱非親兒是被醫院調換的,親兒已經找到並認歸;養子尤凱不盡股東義務;養子尤凱與人合謀侵犯公司專利使用權,嚴重損害公司利益。
同時,尤茂昆要求李坤興向陽溪人民醫院發律師函,要求賠償500萬,說是施加點壓力,要讓法院知道,不支持他的官司,他將打人民醫院官司。
其他換嬰家庭也問過李坤興向醫院求償的事,說不能過一年時效,都請李坤興代理。李坤興就一家一家聯繫了,一併向醫院發了律師函,都是要求賠500萬。蔣鋒和張慧萍開始認爲500萬太多,但想別的家庭還嫌少呢,還是跟大家一樣吧,強調依法維權,不要鬧事。
人民醫院聯繫李坤興協商,只答應賠償每家50萬。
換嬰家庭都不同意。讓李律師再與醫院協商,不行就起訴,由法院判。
訴尤凱的案子立案了,還沒開庭,五洲收到法院的應訴材料,當被告了。如同晴空霹靂,一個叫迅通的電纜公司,訴五洲侵犯其專利權。
就是那個連接管技術,專利名稱叫“抗蠕變高導電性鋁合金電纜中間接頭技術”,說五洲的產品是用迅通公司的專利技術製造並銷售的。
李坤興看證據清單,有從五洲銷售點買的產品依據,有對實物的檢測報告,報告顯示五洲的產品數據與迅通公司公開的專利技術對照,在材料配比、結構、溫度等方面高度重合,製造工藝和方法也類似,似乎侵權成立。至於損害賠償的金額,對方主張六千萬之多,這方面待下一步逐項審覈。
這是怎麼回事呢,就要問王建了。
王建來到董事長室,對尤茂昆和李坤興說,搞錯了吧,不可能,怎麼會完全一樣,只是基本一樣,有區別的。
問王建有多少區別
王建緊張,頭上冒汗,說90%吧,有10%不同。
問不同在哪裡。
王建說,配比是有區別的,我們還多了幾種元素。
尤茂昆火了,忍住了,說:“你說的這點區別纔多大,就是買來的同一型號的貨,不同批次也有這種微小差別,忽略不計的。至於加了幾個元素,就不是侵權了?你這是內行話嗎?”
王建囁嚅,這個,這個……
尤茂昆說到這個地步了,你說實話吧,事情來了,我們總要應對。
王建紅了臉,正月裡像六月天淌汗水,說:“這個,巧的,是同時發明出來的,我想申請,他們早了一步。”
尤茂昆說:“你混賬,先就是先了,把人家的專利說成你的,愚弄我們,你年紀不小了,做出三歲小孩的事,你還一大學教師,你是來害五洲的嗎,五洲這次要被你弄死!”
王建說:“對不起,我沒想那麼多。”
尤茂昆雖然心中火到要爆,但語氣平靜了,語意仍然嚴峻。“是個人就會想到,怎麼會開這種天大的玩笑,這種事能瞞得住?誰會相信這是你一個人的行爲,五洲要爲你陪葬了!五洲倒了大黴,弄來了瘟神,你說現在怎麼辦?”
王建說:“我去說說,再找找同學朋友,看看有認識他們的不,說說好話,就說是一人做的。”
尤茂昆說:“你去吧,希望你想出辦法!這回不準擅自行動,與李律師溝通了才做!”
王建連忙說:“是是,會的會的”。
李坤興看看尤董,尤董會意地略一點頭。李坤興對王建說:“你先回去吧,你這禍闖得大了,真是個人才!”
王建走後,尤茂昆苦笑,說一個大笑話。
李坤興說,我再去跟王建聊聊,到底是怎麼回事,侵權確定的話,就只能損失部分作抗辯。
尤茂昆說,他說去找同學什麼的當它是個辦法,儘管對這人已經不抱希望。他有什麼行動告訴你後跟我說一聲。我來查下協會裡誰與迅通有關係,請行業協會出面調停,總是侵權了,說是企業一個研發員發神經了,是他一個人的事,讓企業承擔了。總要賠禮道歉,要賠錢,這事弄不好,五洲的聲譽真要垮。
李坤興提醒現在要立即停止生產和銷售了。
尤茂昆說,我來跟江小涓說。
江小涓這幾天在總部,尤茂昆把她叫來說了這個事。江小涓有點愣住,說這怎麼可以,昨天謝中強還拓展一家呢。
尤茂昆說,碰到災星,有什麼辦法,趕快把有關這個專利的宣傳、拓展停了,原合同的供貨我們趕緊商量怎麼辦。一切要看對方態度,看看能不能合作,把甲方給他們,我們是不能從中賺了,能脫身就不錯了,賠償是肯定的,多少千萬的問題。
他們商量了一會,最後尤董對江小涓說,李律師今天去找王建談,把事情徹底弄清,他是會從法律角度說,你也一起去說,要讓王建深刻認識他這件事對五洲的危害,讓他想辦法一人挑下來,這是事實,雖然最終賠償的還是五洲。
李坤興和江小涓來到五洲一個角上的研發部。這兒相對安靜適合研究,可此刻不可能平靜。
到二樓王建的辦公室,關上門,李坤興讓王建把事情原原本本說。
江小涓板着臉補充一句,說不要有任何隱瞞,不要再誤導我們,否則罪上加罪!
王建說,我說實話,不隱瞞。
王建說:“這個技術我研究了三年,就差最後一步被他們搶先了。他們的最後這步我也想到的,是我接下來要試的,我運氣不好,先試了別的辦法,不成功,就要試這個時,他們的專利出來了。”
李坤興說:“他們申報了,就是他們的專利了,你怎麼做的?”
王建說:“我一時糊塗,可惜我的三年,就把我原來試的不成功的那一步說成功了,照這個申報了專利,但按他們的最後一步生產了。”
李坤興說:“最後一步有多重要?”
王建說:“最後一步牽涉到與其它元素的配比和組合方式,還有與工藝也有關係……”
讓王建具體說,李坤興和江小涓聽不懂,但覺得是侵權了。直接問王建,你覺得侵犯他們專利成立嗎?
王建說,我說實話,應該是。
李坤興對江小涓低聲說,基本能確定侵權了,再請上海研究所的專家評議下,再確定的話就只有賠償了。
江小涓點頭,說:“我不大內行,也聽出是侵權了。王建你太膽大了,竟然做這麼大的騙局,這太小兒科了,太弱智了,你的書怎麼唸的?你爲了自己出成果,就這麼害五洲?你出事一走了之,我們背黑鍋,我們賠償,不光賠償,聲譽也沒了,五洲幾十年的努力毀在你手裡,你這是要五洲死!你說你爲什麼要這樣害五洲?有人收買你了嗎?”
“不不,沒有,沒有人收買,我沒拿誰的錢。那時,那時壓力大,四年了沒成果,公司要開除我,我沒地方去,新地方去了又要重新找課題,我這兒兩隻課題都接近成功了,這隻被人搶先一步,我不甘心,一時糊塗。另一隻我今年有信心弄出來……”
江小涓打斷。“算了吧,別說另一隻了,先說侵權這隻怎麼辦吧!”
“我去找同學,看看能不能聯繫到他們公司,我負荊請罪,說是我一個人的決定。”
李坤興說:“有用沒用你去試試,想各種辦法,但這次別輕舉妄動,先彙報我。”
王建說好的。
江小涓說:“負荊請罪有什麼用,說你一個決定的別人會相信嗎?現在五洲要賠鉅款,是花錢買賊做,就因爲做賊的是你一個人,我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讓人相信是你一個決定的事,希望你有辦法,做人要有擔當,像個男子漢,沒有極端的辦法恐怕沒人會相信是你一個人的事!總之賠錢是一方面,聲譽的事影響更大,這是多少錢也挽回不了的,希望你能想出辦法!”
王建低頭,點頭,說我想辦法!
從研發中心出來,江小涓對李坤興說,我是不是做得太過,說得太兇了?
李坤興說,我理解,這對五洲打擊太大,對你們銷售也影響很大。
不過李坤興不大理解江小涓對王建說的極端辦法是什麼,就問了。
江小涓說,就是找去他們,背上插荊條沒用,跪在他們公司門口,說盡好話,用誠心感動,說是自己一個人的事,太想成功,千萬不能說五洲給壓力。最好髮網上讓大家看到。雖然不一定有用,這也是對五洲的態度。
李坤興說,他要是想到作興會去做的,到時提示他。
他們一起再到尤董那彙報和商量。
這事瞞不住也不能瞞,很快五洲上下全知道了,同行也知道了,尤茂昆一生要面子,此時弄得太沒面子。但他只是設想有人會幸災樂禍,生意場上得罪過的,從五洲不開心出去的,總會樹敵;沒曾想有一個人接連幾天發信息諷刺他,說你有今天,你也會做這種不要臉的事,你不是很會用人嗎,你怎麼只會說別人,你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
這個人竟然是尤凱。他在報復老子打他股權官司吧。
這陣子的官司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