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這種狀況多少害了兒子孟虎。兒子屬虎,87年1月26日小年夜生的,虎尾,兩天過年就是兔子了。
孟虎不是孟福祥所生,這個家從此吵鬧不斷,老子還打兒子,兒子就更孤僻,不大說話。
上職高就不想住家裡了,畢業離開家,到陽溪鄉下廠裡做技工,一年後回家,說媽,我闖禍了,女朋友懷孕了。
是同廠女工,四川來的,已經懷了7個月了。孩子只能生下,來得早而多餘,隨口叫小余,報戶口叫孟小宇。生下孩子,女友跑回來家沒再回來。孟小宇3歲時,孟虎在廠裡跟人起糾紛,那人說孟虎是野種,陽溪城裡都知道,說他兒子孟小宇也不是他的種,所以女工跑了。就打起來,那人打架沒佔到便宜。被其他工友拉開後,大家又幹活,那個人從自己的衣帽箱裡拿出水果刀,從孟虎身後衝上來,孟虎身邊工友一把拉開孟虎,沒刺到。那人還衝上來刺,孟虎躲過,兩人纏打成一團。那人持刀的手被孟虎抓了手腕,不知怎麼的刀刺到那人肝臟,死人了。孟虎被判12年。
這家又一個坐牢的。兒子12年,遠遠打破老子孟福祥的3年坐牢記錄。
還沒完。如今孫子又跟上了,14歲,初二,打架鬥毆致人輕傷,被刑事拘留了。年齡上又打破記錄。
這家人,讓社會上的人怎麼說?
舒莉是要面子的人,可爺孫三人一個接一個犯罪太沒面子了。現在有些理由了,歸罪於兒子被調換。
如果真是調換,那舒莉不會好講話,要好好算賬,那是幾十年的冤屈。
當然,即使沒這個因素,她與丈夫的地位也已經翻轉了。現在是她想離開丈夫,丈夫不想、不敢。孟福祥的錢炒股、賭博、給女人,已經所剩無幾。好在有幾套房子,有店面,水果店給別人做了,一年10萬租金是穩的。現在孟福祥是一箇中風后遺症病人,有癱瘓危險,能不老實?
舒莉嫌家裡錢不夠。兒子還有一年要出獄了,出來總要再找人結婚吧,房子是可以給他一套,舊的;自己也想生活得更好。都需要錢。現在兒子是被調的,非讓兇手、醫院賠,至少500萬。
還是要先去做鑑定。
鑰匙開門,孟福祥在家炒地皮,電腦上。
“你整天死在家不動,醫生讓你動動走路的。想癱下來害人嗎?”
“好好,這就停,這把打完。”孟福祥慌得口水也顧不上擦。
舒莉上去就關了電腦電源。
“哎呀,我的分數!”
孟福祥心疼他的打牌分數,12分扣了,但沒敢怎麼樣,老老實實起身,走路,下意識扶桌子。走路像小船搖擺。
是隻老船,又舊又破。舒莉厭惡。
見孟福祥要出門,舒莉說:“現在下去幹嘛,有事。”
“你說,什麼事。”孟福祥恭敬地問。
“公安局去。”
孟福祥愣了下,“我不去,孟小宇的事,我幫不了。”
“誰讓你幫他的事了,你有本事管嗎?是你自己的事!”
“我有什麼事要去公安局?”
“你不是說孟虎不是你的嗎,到公安局開證明呀。”
“小莉,那麼多年了,別提這事了。我早就當孟虎親兒子了。要不是我腿腳不好,我也每個月跟你一起去看他。他明年出來,我保證對他好。”
“好什麼好,怎麼好,就答應給一套舊房子。”
“舊房子也值五六十萬的。我們的住房和店面現在還不能給,我們死了都是他的。”
舒莉想想也是,就不那麼兇了。她把真實情況跟丈夫說了。
孟福祥聽了,說:“怪不得,我說不是我的吧。但也冤枉你了,我向你磕頭賠不是。”
他真的跪下了。中風後遺症的人下跪還挺費勁。
舒莉說:“算了,別跪了,以後對我們好點。不過你這樣子,好壞就那樣了。”
孟福祥擡起頭,眼睛流淚鼻子淌涕。“小莉,我對不起你。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別離開我。”
舒莉心軟了。“不會的。你要是一直這樣講道理就好了。”
“我保證會的。”孟福祥嘻嘻笑了。“嘿嘿,我沒戴綠帽子。”
舒莉好氣又好笑,“去公安局吧,帶身份證。”
舒莉和孟福祥到公安局,荊程遠接待。
荊程遠奇怪兩人聽到他們的兒子是調換來的這件事後一點不驚訝。喔,想起了,他們已經知道兒子是調換的了。
先前打電話讓舒莉來公安局,她在電話裡一定要知道什麼事,說公安要求他們全家去,就必須知道什麼事,因爲老公中風,兒子在外地,不是什麼重要事他們就不去了。荊程遠只能說,都要來的,你兒子不能來的話你和你先生要來,是關於你兒子身世的事。想不到舒莉聽了脫口而出:我兒子是調換的吧?
荊程遠其實知道他們的兒子孟虎不能來,因爲查到孟虎還在服刑——舒莉說外地也沒錯。
所以這對受害人聽聞到兒子的事很淡定。
舒莉說,那就先鑑定吧。孟福祥附和。
舒莉知道不能也沒必要隱瞞了。她說:“但是,我們的兒子,在坐牢,明年出來。他是冤的,雖然弄死了人,但刀是人家拿着的,總不能讓他殺吧,搶刀,爲的是不給他殺了,搶起來就不受他控制了,也可能是那人自己殺到自己的。政府考慮這些因素的,只判12年。畢竟一條命的。”
孟福祥昂斜着頭,中風人狀態畢現。嘴裡咕嚕:“我兒子他爸媽是誰?”
荊程遠說:“這個事情我正要跟你們說,疑似你們兒子生父母的人,現在在國外,失去聯繫,我們還在從他們的社會關係入手,作進一步調查。
舒莉說:“怎麼在國外?失去聯繫?是去旅遊?還是住外國不回了?現在疫情,還真難回。是誰呢?這麼有錢,到外國了。”
荊程遠說:“因爲還沒有充分證據證明是你們孩子的生父母,暫時不能透露。”
舒莉說:“那你們抓緊點,這是大事。換孩子這個事,說給誰聽都要說是大事。我這輩子就是被這事害的。醫院能賠多少錢?少了我不答應。”
荊程遠這方面是民事責任,我們負責的是刑事。
見問不出什麼了,夫妻倆就回。他們心裡都想:孟虎親孃老子在國外,肯定是富人,不曉得有多少錢,會給犯罪的親兒子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