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興返回病房,對母親說你休息吧,上海一定要去,否則我會不安心的。我下週送你去,安排好了就回來,請姨媽照料你。再考慮請個護工。
王桂珍說算了吧,別去了。李坤興說都講了,不要變卦。
王桂珍說:“那就去檢查一下,如果不行,告訴我,我不怕死,看不好,千萬別花冤枉錢。兒子有心我已經高興了。”
王桂珍又說,某某某,癌症,花100萬,沒用,還是死了。誰誰誰,也是胰腺癌,花了好多錢,也沒用。我也不會好,不如回來吃中藥,死馬當活馬醫。
李坤興說知道了,你先要有信心,休息吧。
李坤興從母親病牀邊站起,目光投向鄰牀,卞麗萍果然躲閃他的目光——剛纔分明是在看他的。李坤興走到她牀邊,說:“阿姨,我媽說你是好人,對她有很多照料。謝謝你。過幾天我媽就要到上海去看病了。我也祝你早日康復。現在肺上面的病辦法多的,你一定會康復。比如免疫治療很有效果。”
卞麗萍說是的,你還蠻懂的。
李坤興說由於孃的病他也通曉了一些知識。
卞麗萍當然不比李坤興少癌症防治知識,特別是她也關注免疫治療,就講了這方面的知識。
她並且關心今後王桂珍的免疫治療效果,李坤興說那阿姨我們加個微信吧,我媽上海治療情況及時告訴你。聽你講得蠻專業的,以後多請教交流。
以前也與卞麗萍交流過,但從沒像今天話多,講了有10分鐘了吧,李坤興心想火候到了,該亮出意思了。他靈機一動,有了請她去會議室的由頭——之前設計的由頭沒這個好。
於是李坤興說:“阿姨,看你這麼專業,像醫生一樣,我媽的病,想請教你。”放低聲音說,“能麻煩你出來說話嗎?”看了下另一邊病牀上的自己的娘。
卞麗萍能夠領會,討論危重病人的病,最好避開病人。
李坤興就把帶到了會議室。
卞麗萍一看到會議室的尤茂昆和解菊青,本來輕鬆的臉容瞬間變得僵硬,身子也停在門口不動了。
李坤興說阿姨過來坐,這兩位是我至親,我媽的治療方案他們也關心,一起商量。
卞麗萍只得坐下。
尤茂昆解菊青弄不清李坤興的意思:怎麼是商量他媽的治療方案?但很快就想明白了,藉口唄。兒子多麼聰明。他們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對卞麗萍和善地笑笑。
此時李坤興反正也不給尤茂昆和解菊青說話機會,自己一個勁地在說,在帶節奏。“阿姨,我瞭解到你退休前是這個醫院的護士,怪不得這麼懂醫學。對了,你是什麼科的?”
尤茂昆和解菊青一聽,話題上路了。
卞麗萍一聽,剛剛有些鬆弛的臉又緊上了,說:“我是護士,不是醫生,不懂多少醫學。”
李坤興問:“畢竟在醫院的環境裡,阿姨看上去又聰明好學,聽你談吐很懂的。是腫瘤科嗎?”
卞麗萍說:“不是,”
李坤興追問:“那是什麼科呢?”
卞麗萍說:“與腫瘤科不搭界的,自己生病了,老話講久病成醫。你媽的病,我是瞎說說的,要聽醫生的。我還是走吧。”說完便起身。
李坤興說:“阿姨你別走!請你來,一是請教我媽的治病,聽你說的確實有道理。還有一件重要事,你無論如何要幫忙。”
卞麗萍沒坐下,但也沒動身離開。
李坤興說:“請阿姨坐下聽我說。很重要的一件事。跟你說吧,這位尤總,還有他的夫人,與我不是一般的關係!可在幾天前,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由於一個人,一個不想暴露身份的人,做了一件好事,讓我們聯繫上了。我們去做了鑑定,確定有至親關係。不管什麼原因,要感謝這位寫信人。這事與這個醫院婦產科有關係,我其實知道阿姨是婦產科的。好事做到底,告訴我們怎麼回事。”
卞麗萍坐下了,但是說:“我不清爽你說的什麼,我在醫院時沒聽到這種事。”
李坤興說:“這是好事呀,終於知道身世了,認親了,太感謝那個寫信的好人了。”說完看了他的生父。
輪到尤茂昆發揮了,生父也是有口才的。
“是的這位老妹子,作爲他的父親我現在很高興。這是好事,遲到的幸福,非常幸福。從這個意義上說要感謝寫信人。寫信人無非兩種可能,一是知情者,義無反顧做了樁好事,功德無量,講多少感激的話、給多少表示感謝的錢財都不足以表達我們的心情。第二種可能是經手人,疏忽造成這樣大的錯誤,但看在她彌補錯誤的結果上,可以不追究。畢竟結果是圓滿的,我得到一個優秀的親兒子,家裡還有一個感情深厚的好兒子,是雙重幸福。我看待事物從來看積極的方面。但不追究不等於不追求真相,否則對兩個兒子沒有交待。真的要大張旗鼓興師動衆的話,我們有親子鑑定的依據,兒子是律師,我做企業的也有社會資源,這事不難弄出水落石出。不過我們暫時不想那樣,不想滿城風雨被人談論消遣。不想跟你繞圈子了,我們分析,絮我直言,你寫信的可能性很大,請問是你嗎?”
卞麗萍沉思。
然後說:“不是我。”
尤茂昆問:“哪是誰?”
卞麗萍說:“是我同事。她不想讓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