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一旦有了想法,那是十頭野驢也拉不回,金小曲無所謂,只要不是碰到奈天,她是任何地方都可以去的。
搖光星君知道阻攔不得,乾脆爽的答應下來,幾人約好了明日天亮就出宮,目標直奔諸子歸。
一夜無事,隔天一早大家就在紅鸞星宮集合起來。搖光只有一個人,他怕紅鸞會出亂子,所以特意安排其他人分頭行事,自己則專門看緊她們。
如此一來,他們就變成了兩女一男出行,紅鸞嘴裡說着不樂意,其實嘴角笑彎,兩人一路鬥嘴聲不斷,好不熱鬧。
金小曲傻坐在紅鸞的法器上,感覺自己其實並沒有那麼渺小,可偏偏眼前二人就看不到自己,看來情到深處,連做萬瓦電燈泡的資格都沒有了。
所謂的出門看熱鬧變成了三人旅行,原本一兩個時辰的路,硬是被他們飛了半天時間。中午趕到諸子歸,日頭正烈,但君常來附近卻仍舊人影不斷,雖然沒有人敢靠近,但好奇八卦的人總是存在的,其中就包括了金小曲三人。
“開陽就死在那個地方。”
搖光指着君常來那不斷冒着寶光的柱形塔樓,塔樓有兩臂伸長了那麼寬,結實牢固,上面作爲裝飾的絲綢掉了幾條,卻並不影響光影的效果。一個死人掛在那裡不是很容易發現,現在一想,那開陽的命也真夠慘的,死後也不得安寧。
“真有意思,把上仙的屍體掛在那種地方,分明就是把事情鬧大,我看這事兒肯定是個男人做的。”
因爲熱,大夥兒都搖起了扇子,如果再搬幾張椅子,就正宗成了看戲。看着塔樓,紅鸞突然這麼冷颼颼的來了這麼一句,搖光不解,疑惑道,“爲什麼不是桃夭仙子做的?”
“那不是廢話,你們想想看,一個大美人都已經做好殺人逃跑的打算了,她會有心思去掛個死人?不過有一種情況會讓她這麼做,那就是她與這個人有血海深仇,不過真有那種仇恨,就不會是掛屍這麼簡單。”
“好像是有些道理。”
搖光點頭,若有所思的看向塔樓的方位,那裡確實不是一個便於女子行事的地方。金小曲當然同意紅鸞的說法,她知道一切不是桃夭做的,大家都不知道常來君的存在。
常來君肯定是在開陽死了之後就開始疏散樓裡的人羣,在追出來和自己說話時,也是在冷靜的等客人們全部離開,如此做好,他再掛上開陽的屍體,帶着桃夭仙子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這一切的一切,現在一想原來都是極有預謀的。
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煞費苦心的設下樓坊,爲了一場謀殺而一朝放棄,他什麼事情都不與自己說,將真容藏在一張神秘的面具後面,難道是不想自己介入到他的世界裡去嗎?
完全想不明白,第一次,金小曲有了被人排斥在外的孤寂感,雙手握緊藍冰笛,卻無奈找不着力道。紅鸞和搖光還在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着,她看着心酸,忙把視線移向一邊,卻發現了意外之外的一幕。
就是那麼視線一轉,她在圍觀的人羣裡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影子,那影子在對上她的目光時往一邊的小巷子拐了進去,眨眼就消失不見。
“紅鸞,搖光,我忘了今天還有點兒事情要做,我們約個時間再碰頭吧,你們正好再探聽些消息,有什麼情況見面再說。”
確定眼睛沒有看錯,金小曲趕緊記住了那人離去的方向,她說到要分頭行動時,紅鸞有些猶豫,但因爲搖光確實是來辦正事的,她也只能暫且應下,說好了老時間,老地點,依舊是鎮前的石碑相會。
吩咐交代好了,她立刻神態自若的朝小巷走去,這邊也有不少瞧熱鬧的神仙,看一個凡人走進來,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金小曲沒法去在意這些人的眼光,她緊盯着巷尾的黑影,那個人果然在等她,知道她已經跟上來時,又拐了個彎兒,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到底在幹什麼名堂,直接見面不得了嗎?”
不知道他又在搞什麼鬼花招,金小曲只能耐着性子死命跟着,一條路七拐八繞,在幾乎暈了方向時,那人總算停了。
“大姐,你可算來了”
“什麼大姐?我可沒你那麼老。”
看着這個將自己折騰了半天的布衣仙師,金小曲心中沒好氣,似乎每次遇到他都意味着麻煩,但是一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又忍不住心軟。
“幹什麼鬼鬼祟祟躲在那裡看我,我大哥呢?”
“不鬼鬼祟祟不行吶,當心上面有人”布衣仙師一聲怪叫,朝天上看了看,沒看見什麼異常之後,忙拉着金小曲鑽進一旁的破門,“老大在屋裡面,不過你看他之前做好準備,我怕你受不了刺激。”
說是間屋子,可眼前的房子只能用窩棚來形容,這是金小曲在天上看見的最糟糕的地方,就連通天原,驢兒住過的茅棚都不如。門是稻草糊着的,屋頂和四面牆都是木板,金小曲心生不好的預感,拔腳就衝了進去。
掀門就是一捧飛灰,聽見有人進來,屋內好幾個身影同時起身,在看清來人是誰時,那些仙師忙將她請進來,搬來張凳子,讓她坐着慢慢看。
“怎麼回事?我大哥怎麼會變成這樣?”
面前的藍采和豈止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面容枯槁,眼眶深陷,若不是胸口略有起伏,任誰都會認爲這是一具死屍。
“一個月前老大跟你一起出去,回來之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布衣仙師慌忙解釋,“老大是被一個陌生人帶回來的,回來之後說了句‘大仇得報’就開始吐血,還好帶他回來的人早有準備,留下丹藥才離開,吃了丹藥老大就會好些,但一旦不吃,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既然丹藥有效,那你們就繼續給他吃啊?”
想不明白他們爲什麼死守着丹藥不吃,金小曲急了,搶過藥瓶就往他嘴裡塞,可真正遞到嘴邊才知道藍采和牙關咬得極緊,愣她掰了半天也沒能分開。
“怎麼會這樣?”
“老大這是心願已了,所以不想活了……”
看她也沒將藥塞進去,其他的仙師紛紛苦笑,有人取了些涼水放到藍采和嘴邊,潤溼他的脣瓣後低聲說話,“老大,你妹子來了,睜開眼睛看看。”
這水好像起了神奇的作用,也可能是因爲那句妹子,藍采和的胸口深深起伏了兩下,眼睛慢慢睜開。在看到金小曲時,那雙死灰般的眼睛瞬間迸發出神奇的色彩,沙啞的聲音從嗓子裡擠出來。
“妹子,見到你太好了,找到桃夭了嗎?”
桃夭?沒想到他開口居然說的是另外一個女人,金小曲不解,一旁的布衣解釋起來:“老大說灼華仙子的妖丹被桃夭仙子吃了,我們看他就是因爲這事兒才吊着口氣兒,所以大夥兒決定今後就算找到了也不能告訴他。”
布衣先是在講事兒,但後面卻是說氣話,金小曲還不覺得什麼,但是藍采和一聽卻眼珠子瞪大,強撐着身體坐了起來。
“藥拿來”
“老大”
“我說藥拿來靠你們我一輩子也找不到灼華,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她身邊”
藍采和的手原本就抖的厲害,現在因爲激動,整個身體都劇烈晃動。金小曲看見那些原本愣在原地的仙師紛紛抹淚,而布衣則繞到藍采和身後,衝她使了個計謀得逞的表情。
有這些好兄弟在,大哥你也不虧啊。
金小曲也想抹淚,可藍采和在看着自己,她忍住苦澀笑了起來:“大哥先吃藥,吃好了我就告訴你桃夭的下落。”
布衣喂藥的動作抖了一下,衝她使了個“不能說”的眼神,金小曲搖搖頭,等他把藥吃完,她該說的話也醞釀好了。
“那晚你暈了,所以桃夭仙子的話只講給我聽,她說同爲草木妖,灼華的妖丹是大補之物,她絕不會輕易放棄,如果你想要回,就等着她下次出現,如果在她出現之前你就死了,那她將永遠服下妖丹,大哥生生世世不與灼華相見。”
話是殘忍了些,但起到了最好的效果,藍采和有真性情,不管她說的話真真假假有多少,至少他完完全全信了。
激動浮現他的臉龐,因爲一絲希望,眼中有水光出現,他嘴脣動了動想要說什麼,但最終只是吐了淤氣,苦笑起來:“讓各位兄弟擔心了,我已經沒事,從今天開始,藍采和要好好活着,灼華的妖丹一定會要回來,她的仇我還會繼續去報,東宮仙帝,執神神君,他們欠我的東西我會一一討回來”
“大哥”
“老大”
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在屋內響起,藍采和的重振,無疑讓這些仙師燃起了活力,但興奮之際,一個疾馳而來的腳步聲卻突然打破這裡的平靜,讓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止下來。
“什麼人?”
大家同時噤聲,只有布衣低聲輕喝,外面一陣平靜,但隔了一會兒,一陣奇怪的蛙鳴傳進衆人耳裡,大夥兒的臉色又變了起來。
“大事不好,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