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爽,早間聽你說起吐口水辟邪,我就想到好久沒來這裡吐了,之前一段時間都是扔些沒有用的垃圾,現在想想還是這招管用。
”
紅鸞得意的回過頭,一邊說話,一邊拼命擠出口水,看着這些人習以爲常的動作,再一想到早上自己說要口水辟邪時她猥瑣的表情,金小曲真的差一點就要暈了。
她以前好像聽誰說過,執神山上偶爾會掉下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曾經有一塊爛布頭還掉到過她的頂上,因爲當時自己還在被罰掃山,所以一度懷疑是其他仙師在惡作劇,現在一想,原來是中大獎了。
不過她好像還是幸運了一點,至少掉到她頭上的不是口水……
“你怎麼了?表情怪怪的。”
“沒什麼,你們繼續,繼續……”
感覺金小曲在發呆,紅鸞好意的問了一句,說完見她綠着臉一個勁搖頭,也沒太多在意,更加努力的加入吐口水的行列。
因爲巡天已經結束,回去的路不用太急,面對仇敵,中宮星君幹吐的時間略微有些偏長,等到剛剛盡興,就聽得那搖光星君突然哎呀了一下,縱身跳上飛馬,居然想要駕車飛出去。
“別吐了,走,有人來了”
但他還是喊晚了,執神山上忽然有了動靜,等大家看清楚飛出來的是塊祥雲時,已經有人開始怒罵起來。他們罵人的內容也十分有趣,目標直指奈天,畢竟在這執神山的範圍,除了他,就沒幾個能駕雲的。
事實果然驗證了猜測,站在那團七彩祥雲的上的真是奈天,那道黑色挺拔的身影如同奪命修羅,幾個眨眼就追了上來。
“仙道大會業已完畢,幾位星君不遠千里來訪,不知有何貴幹?”
奈天凌空而立,面色冷淡,他的身後又陸陸續續飛來許多御器的仙師,他們人一多了,氣勢也越發壯大,與人單力薄的中宮星君形成鮮明強烈的對比。
“我等是來巡天的,途徑執神山,在此逗留了片刻。”
紅鸞的膽子不愧是練出來的,別人都因爲抓個正着而心中有鬼,唯有她,能夠毫不在乎的睜眼說瞎話,不過她越解釋,奈天的表情就越是冰冷,最後哼了一聲,冷笑道:“哦?本尊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中宮星君也能司雨了?”
有幾個人的嘴角還殘留着方纔興奮過度時餘下的唾液,現在被人圍觀,真是想掩藏都難,奈天的目光將大家狠狠都凍了一遍,就連唯一沒有吐過口水的金小曲也不能倖免。
本來金小曲是不想露面的,奈天追來時,大家都在往車裡擠,結果硬把她擋在外面。後來紅鸞在前面說話,她就儘量把自己縮小,可誰知那位大姐也不是什麼常勝將軍,沒幾句就敗下陣來。
“我等星君巡天,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別說是執神山,就算是東宮仙帝的帝苑,也照樣來去自如,神君在此攔路,莫不是另有所圖,想亂了命數?”
“命數倒不怕亂,就怕另有所圖的另有其人,本尊從未聽說巡天是在白晝裡的,莫非是我這執神山與衆不同,特別能上星君的法眼?”
“什麼白天,明明就是……”
奈天神情古怪,包圍着他們的執神仙師們也笑得古怪,紅鸞還想再爭,可突然一道鶴鳴破空響起,頃刻間,百鶴爭鳴,捲起如浪的山間晨霧,黑夜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撥開,天居然……亮了。
一羣星君傻乎乎的站在七星車上,被陽光一照,車上的星辰瞬間化爲碎片,就像是灰姑娘的魔法時間已到,白色的天馬嘶鳴一聲,收去羽翼,變成了極爲普通的黑馬。
“哎呀,怎麼忙起來差點忘了時間,大夥兒得趕緊回去向大帝請安了,先行告辭”
紅鸞笑容一僵,打着哈哈,帶着大家轉身就跑,奈天冷哼一聲,不用招呼,一羣仙師立刻飛身衝了上去。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以爲這裡是無人之地嗎?”
“那你想怎麼樣?”
如果要打架,他們今天絕對輸定了,所有的星君都變了臉,如果奈天硬要阻攔,恐怕新一代的星君就會今日誕生了。
氣氛變得前所未有的緊張,每個人都在注視奈天的一舉一動,可執神神君只是雙手負在背後,站在雲上勝似閒庭信步,許久,當大家都開始心底發毛了,才聽他淡淡叫道:“金小曲,你過來。”
“小曲,叫你呢。”
紅鸞在旁碰了她一下,示意她趕過去,金小曲很想裝死,可四面八方有無數雙眼睛盯着自己,腳步一抖,差點就軟下去。
結果還沒軟到地上就被一雙大手輕鬆撩起,涼風撲面,視野開始頻繁變化起來。等再一緩過神,她居然已經到了執神山的山尖兒上,遠處星君的馬車就像一個小黑點,渺小得可憐。
“神……神君大人……我恐高……”
方纔不小心看了下腳下,他們居然站在一處斷崖邊,有些白煙在下方的空曠處飄蕩,想想應該是那些白鶴。
連白鶴都飛不上來的地方,他到底要幹什麼?殺人滅口也不用這麼大動靜。
“原來還恐高啊?”像是才知道她害怕,奈天喃喃自語一聲,摟住她的手瞬間抓緊,往前踏去,“既然這裡太高,那就下去。”
御物飛行與直接跳下,絕對是兩種概念,剛剛落下時,金小曲感覺自己的心還留在山尖上面,人卻沒魂了。心口咚咚打着響鼓,耳朵汩汩似在冒血,這種失重狀態一直持續到他們落到地面,此時她已經四肢發軟,完全無力的掛在人家身上了。
“你好狠……”
“還能說話?能夠再來一次。”
“不要啊……”身體再次騰空,重複着剛纔的往返動作,第二趟下來,她直接頭暈眼花,噁心發暈,低頭乾嘔幾下就真的吐出來。
“我恨死你們這些當神仙的了,我要回家……”
“想回家?自己沒本事,一輩子也不能回去。”
身旁之人說話尖酸刻薄,金小曲使勁揉去淚水才能將他看清楚,自己都已經軟成爛泥了,可奈天依舊衣袂飄飄,髮絲不亂,平靜無波的臉上只有那雙漆黑的眼睛在不斷變幻,不過因爲太過於深沉,看不懂了反倒令人覺得害怕。
金小曲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也忘了再哭,嘩啦一下長出滿身相思葉,哆哆嗦嗦直往後爬,可沒爬幾步就撞到山壁,斷了退路。
“到這種地方來,你不會是要把我滅口?”
“你說呢?”
奈天不答反笑,一隻手按到她的頭上,頭頂一麻,熟悉的場面讓她瞬間想起以前在電視裡看過的劇情,天靈蓋被拍,不死也會腦殘。
“神君掌下留人,上次是我錯了,不該在那麼多人面前打你的。”
一報還一報,她現在唯一能聯想到的就是震驚全場的負心絕情掌,莫不是那一巴掌他還記恨在心?
“你不說本尊差點忘了,原來你還欠我一巴掌啊。”
奈天蹲了下來,蹙眉做苦思狀,金小曲一驚,才發現自己想歪了。
“你說本尊該怎麼懲罰你,私自下凡一樁,下毒偷珠又是一樁,人前辱罵神君,人後又夥同他人破壞神殿,對了,還有一條,恣意大膽勾引神仙,此罪足夠讓你老死於天庭,永世不得下凡”
“大人我錯了,那次不是勾引,頂多算個曖昧。”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她真該把當時的自己撞死,不過他剛纔說了什麼?
“大人,你剛纔說的是什麼下毒?”
方纔太過緊張,只知道奈天在一項一項的數自己的罪孽,等後知後覺發現他還說了個下毒之罪時,心中頓時陣陣發虛,相思葉遮住眼睛,眨眼連人都看不見了。
“難道你能說自己沒有下毒?”
“我……”
剛想說個“沒”字,道畢死前的慘狀立刻浮於眼前,金小曲倒抽口涼氣,眼淚水跟着滾落下來。
“做了這麼多錯事,居然還想着下凡逃脫罪孽,以後絕不許再我讓發現你接近天門,就連巡天窺凡也不行”
冷冷的聲音,無情的話語,金小曲悶不作聲,淚水嗒嗒滴在相思葉上。
“爲什麼不能回家?爲什麼不能巡天?爲什麼別人可以下凡就我不行?”
“你說誰下凡了?”
下巴被人勾住,逼着她擡起頭,一雙大手把相思葉撥開,對上一雙漆黑似夜的眼睛。
金小曲很想對眼睛的主人狠狠抱怨一番,可是她不能,更不敢,良久之後,等情緒平靜些了,纔在濃濃的幽怨中輕嘆道:“反正就是有人偷偷下過凡了,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我知曉。”
“哦?有這種事?連本尊都沒發現的事情被你發現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但我不能告訴你。”
“不是不能,而是你不願。”奈天忽然逼近,本就壓着她,現在呼吸聲更是清楚可聞,但他並沒有如常理般的動氣,而是勾起一抹古怪的笑,緩緩說道,“金小曲,你沒有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