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因爲被識破了,所以沒有在僞裝了?即使看到我也插身而過?
—— 不,我只是害怕,不知道還怎樣面對。
—— 啊,之前那個,…… 對不起。
—— …… 沒什麼,你喝醉了。
後來,有很多人開始問我的手機號碼,我笑着搖搖頭,他們表情驚訝。
母親也問我不否需要一個手機,我連忙說,不需要。
是真的不需要,我幾乎找不到用它的理由。
每天,路小北都會騎着的山地車等在我家門口,我一開門,便可以看到他,笑容明媚。
很喜歡坐在後座看事物以一種很慢的步調向後移動,雙手撐在後座,閉上眼睛,風撲面而來,冰涼清新。車輪碾過地面發出細小的摩擦聲,風將陸小北的襯衫吹得鼓起來。
之後,路小北便再也沒有去酒吧唱過歌,再也沒露出那麼疏離而冷漠的表情,路小北便成了路小北,彷彿骨髓中都流動着溫柔。
偶爾會陪着路小北走過學校的林蔭道,看枯黃的葉子落滿一地。偶爾也會將一些話,寒風吹來時縮進圍巾。偶爾也會幫他撐傘,車輪飛快轉動,碾過一個一個水窪。偶爾也會彼此微笑,張揚,肆意。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陽光下路小北輕微發紅的臉。
那天風很大,天很藍,大朵大朵潔白的雲浮在空中,純粹的沒有其他東西。
那天,他小聲而堅定的說,“我吻了你,我會對你負責。”
“…… 沒什麼了,那天你喝醉了。”
他遞來一個盒子,中間凹槽處鑲着一個銀戒。
“我們結婚吧,森至!”
樹葉起伏,沙沙作響,他的話語隱藏在風聲中,有點不真切。
“以後我會把戒指換成更加貴重的,所以高中畢業後,我們結婚吧!”
“好。”
我看着他,挽起脣角。
這僅是我和他,相互依靠取暖的證明而已。
然後呢,然後的然後呢 ——
我們一個個站在操場排成一列,零下幾度的溫度讓我們縮成一團,隨着攝影師一聲準備,按下快門,發出聲響,畫面定格,保留下一張張不諳世事、純真的臉。
彷彿來回擺動的鐘擺失去電池而停滯下來,一瞬間全部戛然而止。
我們搓着通紅的手指,哈着熱氣,彼此看着對方,一道說出 ——
畢業了。
像是在感嘆,畢業了。
我們畢業了 ——
我和路小北分別考上了不同的高中,分隔兩地。
我找到座位坐下,打開窗戶探頭看向車外的路小北。
我們彼此都戴着戒指,在昏暗的天空下閃閃發光。
他過着紅色的圍巾,劉海溼漉漉的搭在額上,眼眸明亮深邃。
“我會寫信給你,有空的話也會坐車去看你。”
“因爲有路小北在,所以我不會害怕,我會回來的,路小北,我一定會回來的。”
發動機傳來聲響,整個車子開始震動。
“森至 …… ”
未說出口的話,其實真正想要說什麼,連自己都不知道。
張了張口,路小北落寞的身影消失在車後。
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眼淚一下子就劃過臉龐,沒有聲音。
心裡像缺了一大塊,有風穿過,冰冷冰冷。
再見了,以前的森至。
再見了,昨天的森至。
再見了,上一秒的森至。
再見了,現在的森至。
再見了 …
再見了 …
再見了,路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