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失蹤,到底不是小事。
只是慕青失蹤的時間也太巧了一些,偏偏是在前線一直吃敗仗的時候失蹤的!
過了兩日,虎賁衛和暗衛明裡暗裡將整個京城都尋遍了,依舊未曾見着慕青的影子。邊境戰報三天一傳,到今日過來的戰報,竟是還小小的勝利了一場。
但這比起慕青的事情來,着實有些微不足道。
公主失蹤這麼些日子,太后那裡能蠻得了一時卻是蠻不了一世。更何況如今慕青的情況他們一無所知,若是在外頭磕着碰着了,又如何是好?
正煩悶着,翠煙蹙着眉頭進來了:“娘娘,偏殿的奶孃將小公子抱過來了。說是這些日子小公子一直哭鬧着,怕是想要見一見孃親了。”
穆菱不以爲然,纔不足月的還是認得什麼孃親,向來都是有奶就是孃的。定然是奶孃們照顧得不盡心惹得小孩子不高興了,這才總是哭鬧的。
“抱來本宮瞧瞧。”
翠煙欲言又止,卻還是轉身去了,回來時手裡多了個襁褓,安安靜靜的聽話得很。
穆菱接過,襁褓裡的嬰兒又長大了一些,此時看來白白淨淨的,倒是長得很是討喜。穆菱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臉蛋,惹得他在睡夢中一陣咿咿呀呀,不禁笑了起來。
“娘娘,這小公子倒是養得挺好。”翠煙見自家主子高興,便也忍不住跟着贊幾句。
“小孩子皮膚好,自是長得玲瓏可愛的。”穆菱擡頭,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話鋒一轉,“既是有些想生母了,你今日便去給將軍府遞個口信,叫棠清下午來吧。”
小孩子總不在生母身邊,往後若是還被帶生了也不好。
穆菱思忖着該想個什麼法子,能叫這母子常常相處,但棠清又不會對小孩造成傷害。
翠煙領命去了,因着穆菱自個兒肚子也大了,還要照顧着個小嬰兒,侍琴自是不放心的,便與侍棋一道在一旁照應着。
所幸小嬰兒很是乖巧,不哭不也不鬧的,偶爾睡醒了睜開眼睛,不是喝水就是喝奶,玩累了便自個兒睡了,倒是好照顧得很。
這般看起來,奶孃說的哭鬧情況,倒是一點也不曾出現。
侍琴看着不由對偏殿那些宮人越發看不上眼:“小公子乖巧得不得了,卻偏偏叫人杜撰成那般,依婢子看,那些人也是太囂張了些。”
總仗着他們娘娘心善,便誰都想順着杆子往上爬,在這裡投機取巧撈到一兩分好處。
穆菱自然看得明白,心裡也清楚得很。
這一批宮人雖然都是樑初安排的,但都這些日子了,也難免不會有了鑽了空子,利用這批宮人做些手腳。
出去送信的宮人下午纔回來,神色卻是慌慌張張的。
“怎麼了?”這事兒是翠煙去安排的,此時面色最不好看的便是翠煙了。
那人忙跪下來請罪:“奴才原是去將軍府請將軍夫人的,只稟明來意後,管家卻是支支吾吾的不肯去請。奴才無奈,只能用了些手段,卻發現整個將軍府早已沒了將軍夫人,只一府的奴才們待着……”
越說越惶恐,最後只記得一個勁的磕頭了。
這將軍夫人失蹤可不是小事,說不得是涉及到了內裡的爭端,卻不想此時竟是叫他誤打誤撞的發現了,這又如何得了!
穆菱眸色黯了黯,很快便恢復如常:“說不得是出去透透氣,怎麼不在府裡就說是失蹤了?既是這般不會辦事,那便不要再養心殿伺候了吧。翠煙,你且去給他另外安排個差事去吧。”
她說得溫和,處理事情來卻是雷厲風行。
既然只有這個奴才打聽到了具體情況,那自然是在養心殿留不得了,只非要害了人性命卻是不必,遠遠的將人打發了便好。
翠煙會意,自是去安排了。
穆菱低頭看了懷中的小嬰兒一眼,依舊睡得香甜,也不敢假手於人,便只將小嬰兒給侍棋抱着:“從今日起,你便在他身邊貼身照顧着。便是奶孃在餵奶的時候,也要仔細看着,其他人便不要讓之輕易近身。”
先是慕青失蹤,再是棠清不見蹤影,這兩者之間定然是有關聯的。
事情不會如表面想象的那般簡單,她必須得馬上將這個消息告知樑初才行!
將小嬰兒安置好,穆菱便喚了侍琴去將之前的雪狐披風找來,厚厚的將自己裹了。
“娘娘可是要出宮?”侍琴不由詫異,“若是要弄得明白,婢子遣人去打探便可,娘娘實不用這般勞累,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只怕皇上又要心疼了。”
“就這幾步路,不會出什麼岔子的。你且帶上個暖爐給本宮,我們往御書房去,這件事事關重大,本宮一刻也等不得的。”
穆菱態度堅決,面上並無多大表情,但就這般態度,侍琴也知曉是勸不住的。只能多喚了幾個人在一旁候着,手裡都拿了軟枕,只以防萬一。
外邊要比想象的更冷一些,迎面一陣冷風吹來,惹得人一陣激靈,卻也叫人覺着越發的腦子清醒了些。
穆菱咬牙深吸了口氣,護着肚子一路往御書房去。
在御書房外邊候着的小瑞子見來的是穆菱,驚訝之餘也不乏驚嚇,趕忙的進去回稟了,便見樑初大步從裡面走了出來。
“怎麼自己出來了?可有凍着?怎麼竟是穿這般少的衣服,暖爐竟也只拿一個……”
滿嘴的抱怨,卻是濃濃的擔憂和關心。
穆菱聽得心裡一陣暖,被他一把護在懷裡,更是連外邊肆掠的寒風都再感受不到了:“我暖和着呢!你摸摸。”
說話間便將手摸到他臉上,暖暖的手觸到他微涼的面頰,穆菱不由嬌嗔:“原是你自己太涼了,竟是還責怪我。”
說着手中的暖爐便到了他懷裡,一點也容不得再狡辯。
樑初哭笑不得,心裡卻是高興不已,只將人越發的摟緊了,快些進到御書房裡去。御書房內燒了地龍,自是一片暖洋洋的,他倒也不用擔憂她受涼了就是。
第六百三十四章流水依舊無情
御書房內沒有其他人,穆菱一眼便見着書桌上未看完的摺子,不由瞥了一眼,不想這竟是邊境戰事的戰報。
“小勝?”
終於打了勝仗了,這於士氣來說着實是個好的。
樑初順手將戰報拿過來,將人攬在了懷裡,便與她一道看了起來:“這幾日來的都是好消息,只是與之前的損失比起來,卻着實算不得什麼。阮凡不是這般滿足於繩頭小利的,再過些日子該是有大捷報了。”
穆菱卻是認真的看完,這才蹙眉道:“若是從京城騎馬趕往邊境,需要多長時間?”
“若是好馬,日夜兼程十日便夠。若是一般的馬匹,怕是跑不了這般,大抵是需要小半月的。”
“那你覺着,慕青會有多好的馬?”
從慕青失蹤到邊境突然傳來小捷報,正正巧半月有餘。若是慕青從宮裡帶一匹不好不壞的馬去,跑到一半便需要到驛站換馬,而後再繼續跑。這般下來,十一二日是足夠到了邊境,與阮凡匯合了。
慕青雖然是從小生長在皇宮的,但性子不錯,且又整日裡與樑言在一處,這行軍打仗的道理自小耳濡目染的,便是不能領兵也足以做個軍師了。更何況打這幾場小仗,更是手到擒來。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京城的情況只有慕青更清楚,而阮凡與慕青的情誼,自然是會相信她的。
一旦阮凡沒有了京城的顧慮,打起仗來自然也更多了幾分氣勢,贏幾場也不在話下了。
樑初自是想得明白,細細想來便也覺着符合:“倒是沒想到,七弟教出來的好胚子,竟是用到了朕身上來了!”
穆菱輕嘆:“如今棠清只怕也去了邊境,尚不知是她幕後之人的指使還是她自己的意願。若是後者還好,若是前者,恐怕邊境危險。”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若是棠清與魯瑪裡應外合,這一場戰事便無轉圜的餘地了。
樑初的眉頭微微皺起,周身氣勢也更凌厲了幾分,渾身散發着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勢。只在轉眸見着穆菱時,眼神便柔和了下來:“我先送你回去,你如今這般模樣,這些事情倒是不要費心思了,養好身子才更要緊。”
他怎麼捨得她擔上這般的優思勞累,只在他身邊安心享樂便好。
穆菱知曉他的想法,也不給他徒添擔憂,乖巧的站了起來:“我不打擾你了,只你也不要太過擔憂。在棠清的事情上阮凡雖然有些過了,擔在國家大事前,該是能拎得清的。”
好歹是一手培養起來的大將,總不至於葬身於這美人鄉吧?
樑初抿着脣,沒有回答,只是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親自將人送回養心殿,這才又急急的往御書房來了。
“邊境的情況,朕需要詳細的!新進了什麼可疑的人,戰況到底如何、又還剩多少精兵,你且全數去打探來給朕!”
樑初雷厲風行的派遣了暗衛往邊境去,必要時候可以取代阮凡發號施令,特別若是桎梏戰局的是棠清,便是殺無赦!
那個女人,以前留着是想讓阮凡好好看清看清,省得他這個做皇帝的擅自處置了,再臣子間落下一個與女人計較還多管閒事的名聲也不好。是以他只叫阮凡看看棠清做的那些事情,並且將證據擺給他,讓他自己決斷。
卻哪裡想時至今日,一向鐵血果斷的阮凡,竟是還下不了手。
既然下不了手,那就只能是他這個做皇帝的當個狠心人了!
邊境連連戰亂,已經很少有能叫人安居樂業的地方了。
自前年魯瑪侵佔了邊境兩座城池以來,大梁和魯瑪便在邊城外邊對峙着。而近段時間大梁軍隊連連的戰敗,惹得邊境城市百姓們都要覺着,這是對方朝廷派來的奸細軍隊吧?
直到前幾日聽說來了個軍師,才終於有轉敗爲勝的跡象。
此間大梁軍隊方纔小勝了一場,士兵們正在收撿戰利品,伙房的火頭軍正在爲士兵準備晚飯。本就飄渺的陽光到西下時候,卻硬是撐着最後一口氣染紅了半邊天,將這荒蕪的大地映照出幾分寂寥的味道。
駐紮營地不遠處的小山頭上,一道俊秀的身影站立着遙望遠方,靜靜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時駐紮營地後面的小城城門打開,有好些婦人手裡挎着菜籃子走了出來,奔着軍營而去。
這般短暫的平靜日子,城裡的百姓們出來送些說過蔬菜,表達下自己對官兵們的感激之情。官兵也能與百姓們多多交流,總是個博得民心的好方法。是以大梁歷來便是如此,也不是非要百姓們多少東西,左右不過是個心意罷了。
這一頭軍營倒是忙得熱火朝天,另一邊的寂寥卻是格外明顯了。
有小姑娘紅着臉,挎着小籃子一步步的走上山頭,靠近那抹人影:“軍……軍事……這是奴家自家種的,特、特別甜,好吃!”
送上去的竹籃子裡面,有幾顆蘋果,倒是紅彤彤的很惹人喜愛。
這個季節並不是這樣水果成熟的季節,這小姑娘穿得不富貴,家裡定然也是培育不出這般東西來的。便是去買也是千金難求,怕是很費了小姑娘些氣力。
年輕的軍師回頭,只一眼便了然,伸手去拿了籃子裡面的蘋果同時,一枚銀錠悄悄落在籃子裡面。
開口,如珠玉般溫潤的聲音:“我只得一個便夠,剩下的你與你家父母分享吧!”
“家裡還有的……”小姑娘臉比籃子裡面的蘋果還紅,低下頭來看着腳尖,竟是都未曾注意到籃子裡面的異樣。
軍師也不點破,只笑了笑便拿着蘋果轉身,繼續看那天邊的火燒雲。
良久,身邊再沒了一點氣息,只隱隱約約聽見幾個小姑娘的打趣,再是一聲驚叫,而後便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低頭看着手中的蘋果,慕青脣角不由扯出一抹苦笑:她千里迢迢來到這裡,那人依舊是那般態度,卻不想男扮女裝,竟是還能騙到了那些單純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