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菱看得唏噓,孩子與母親都是血脈相連的,誰又能抉擇得了呢?
如今能叫這女人做出這樣的決定,倒也真正是難上之難了。
“你們方纔說是要去江口?”
“正是,因路途實在遙遠,若是快馬加鞭也需小半月,如今只有走這水路才能更快速一些了。”男人輕嘆一口氣,語氣也很是無奈。
便是如此,他還是護着身旁女人的身子,不叫她有半點損傷。
難得見着這般貼心的男子,穆菱不由動了幾分惻隱之心。
正準備鬆口了,卻察覺自個兒腰上也黏上來一個,不由回頭看他:“怎麼下來了?這兩位想要搭乘到江口去,我看我們船上正是寬敞,倒是可以載他們一程。”
樑初看她一眼,卻是又轉了回去看那男人:“既然家在江口,又爲何要跑到京城來?”
“老家是在江口,京城有好些鋪子需要照料,原是想着這邊的條件要好一些,叫孩子在這裡長大也更好些。只是沒想到岳母在江口突然病危,便只能匆匆趕回去。”男人無奈喟嘆。
許多老人不願意背井離鄉,如此樑初倒也是能夠理解。
撇了男人一眼,樑初又問:“京城是做什麼生意的?”
“做些茶葉、絲綢、珠寶生意,原都是小打小鬧,這些年纔剛剛有了起色,如今思忖着擴展些其他的。”男人倒是一點都不隱瞞。
也不是他不想隱瞞,只是眼前這男人的氣勢太過懾人,在那般犀利的眼神下,一切一眸軌跡都叫人都無所遁形一般,根本就不敢有別的小心思。
樑初微微勾起脣角,笑裡卻是沒有一絲的溫情:“京城商人,可是魏家的?”
“是、是……”魏離愣了一愣,眼中的詫異很快就收斂起來,多了幾分警惕。
得了答案,樑初這才滿意了,攬着穆菱轉身:“且跟上來吧!”
常年上位者的姿態,叫他的語氣都帶着些許的命令,根本無法反駁,只有人乖乖服從的道理。
魏離心中一跳,轉過頭去看了看魏夫人,有些猶豫了。
眼前這艘大船看着與以往的貨船都不一般,他雖然只是個商人,但是對這碼頭上的事兒也是有些聽聞的。
如今碼頭上還未曾有客船,只有貨船。只是眼前這艘,卻並不像是貨船,而是客船。
這私自下水的客船,可安全麼?別到半路里便翻了罷?
魏離擔心着,實在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若是他一人也罷,只是如今妻子在,他卻是不願意叫妻子冒險的。
“敢問閣下,這船可是閣下家裡造的?”
如今造得起這樣大船的,不是權貴便是有錢的,他只怕這船是個想去玩耍的哪個權貴自己弄出來的。
然而樑初並未聽得他的心聲,聞言想了想,便淡淡的點了點頭。
只要是大梁的,確實都是他家的。船去工部造的,工部毋庸置疑屬於朝廷。
擔憂成真,魏離面色都有些發白了。
若果真是這樣,那這船可經得起中間河段那湍急水流的衝擊?
“我們會在洑水碼頭停留一段時日,只能載你們到那裡。”
清淡威嚴的一句話,便將魏離的顧慮打消了。
從這臨水碼頭到洑水碼頭,水流平穩得很,一點也不用費心。雖然順風船不能搭到家裡,不過能保證了安全,搭一段就是一段吧。
這般想着,魏離便拱手作揖道:“如此,那便多謝了。”
扶了魏夫人,魏離才轉身衝一旁的丫鬟小廝道:“將行李拿上來罷,行事要規矩一些,切不可衝撞了主人家。”
侍女和小廝恭敬的應答,搬了幾口箱子上來,手上還拿了兩個包袱,跟在魏離和魏夫人身後。
看着像是個極有教養的,穆菱見了覺着還不錯,不生事的人她才喜歡。
一旁的水手見着大家都上了船,這便拋錨了,很快船身邊開始搖晃,緩緩的往兩邊開去。
穆菱看着魏離將魏夫人好好放護着,倒也不去多管閒事,只上前道:“裡面還有些空的房間,你們可以自己選。不過若是魏夫人身子有不適的話,還是來船頭吹吹風的好,只是要當心着涼。”
他們出行未曾帶着侍女,是以這裡也真是沒人招待女眷就是。
魏離一上來便看了個分明,便也不多爲難,只是道:“有勞了,內子有我看護着,只平日裡若有要注意避諱的,差人來告知我們一聲即可。”
“如此,只是二樓最中間三間房間不要去便可,其他的房間你們自己選。”
穆菱點頭,自然也不跟這羣人客氣。
魏離問了水手,找了房間便歇下來了。
碼頭之間的距離剛剛好,基本不會有歇在河面上的時候。這時候的船沒有那麼先進的設施,若是任由漂浮在河面上,出了點岔子倒是不好的。
第三層帶了個觀景臺,裡面有小型的休息室,可以供人喝茶吃些點心,放了些小遊戲的的工具。
在房間裡面悶着無聊,穆菱便索性往頂層來。
端了一杯茶在手裡,悠然的走上觀景臺,便能將整個河面看一個徹底。
“這運河開鑿至今,雖然現下用的時候還不多,但效果初顯。等造船技術再成熟一些,想必便能越發的好一些了的。”
“自是如此,運河上其實也是可以允許小型船隻通過的,只不過要叫人小心些就是。河面上的都是天災,不管是暗礁還是激流又或是風浪,但凡出一點問題,這所有的天災便都能歸罪到朝廷的頭上來,若是一件兩件還好,但若是出得多了,便多少會叫這事兒進行不下去,總會是艱難的。”
穆菱被風吹得眯起了眼睛,有些享受的迎合着迎面而來的風,索性將整個人都窩在樑初懷裡。
樑初抱着她,將下巴放在她腦袋上,聲音便有些甕聲甕氣的:“倒也是個麻煩,做得好了不見得感恩戴德,若是出了點問題,便都是朝廷的錯。”
“百姓弱小,歷來便是得朝廷庇護,是這麼個道理。”穆菱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