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兒回來時夕陽已經燒紅天際,她臉上的神情也有些古怪。
“請大夫給如意看過了嗎?”柴清問道,此時注意到水靈兒的臉色也不太好,擔心地問:“你也身體不舒服嗎?”
“大概是日頭曬的,無礙。”水靈兒看着柴清,故意覷了眼敏春。
柴清馬上會意過來,道:“敏春,去換上壺新的碧螺春。”
敏春被喚退之後,水靈兒有些小心翼翼地,拿過筆墨紙張,在上面飛快地寫了一行字:明,午時,萬塔寺,揚。
寫完之後就馬上染了火折燒了,柴清看完這一行字,神色也是一變,壓着聲問:“你見過他了?”
“是。”水靈兒也沒想到去請大夫的時候,竟會遇上段君揚。
柴清眉尖輕蹙,他此番出谷是爲何,難道要從運籌帷幄變成是親自披掛嗎?還是他覺得時機已經成熟?那段君逸也來了嗎?若說是家仇,他也必是要參與的,能見到他嗎?
心頭千思萬緒,惴惴不安,便到了第二日。
找了藉口,說要去廟裡燒香,祈求爹孃身體安康,帶着水靈兒就出門了。
萬塔寺是帝都的名寺,皇家祭祖的日子也都會在萬塔寺舉行,所以總是香火鼎盛,車馬不斷。
柴清素裝簡行,到萬塔寺的大殿,祈福求籤。
給了香油錢,到角落帷幕裡解籤。解籤的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小和尚,眉清目秀的,但是卻是這萬塔寺香火鼎盛的原因之一,據傳他解籤算卦幾乎都是靈驗的,所以很多人來此求籤。
“有勞小師傅了。”柴清把自己求到籤條遞給小和尚。
小和尚看了看,雙眉蹙起,搖了搖頭,拿過一張黃紙,用硃紅的筆批了八個字:鳳凰淚盡,浴火重生。
“姑娘的劫若是渡過了,必將浴火重生,百般煩擾都是庸人自擾,姑娘且把心思放寬一些。”小和尚把籤文遞給她時道。
“多謝小師傅指點。”柴清淺淺一笑,接過籤文,不甚在意,她於這些卜卦算命不甚相信,現在只想快點見到段君揚。
起身要走之際,小和尚喚
住柴清,“姑娘且慢,有位施主已在內堂等候姑娘。”
柴清有些驚訝,自己未報名諱,他怎麼知道有人要見她。
“姑娘的臉上寫着是尋人而非求籤。”小和尚又像是看透她的心思一般答道。
柴清心道這小和尚的倒是真有些本事。
小和尚撩起一塊垂掛的黃布,露出一道門,打開門,對柴清道:“姑娘,這邊請。”
“水靈兒,你在這裡候着。”柴清吩咐道。
“是,小姐。”
小和尚並不帶路,讓柴清進門之後,自己通往內院的,他則繼續回解籤處。
修竹茂盛,綠意盎然,後院頗爲寧靜,只聽鳥鳴流水聲。
一高大寬闊的身影背手而立,黑衣勁裝顯得尤爲挺拔。
“曹總管。”柴清停下腳步喚道。
只見那人轉過身來,臉上帶着一個銀製面具,聲音如有沙石在喉間劃過一般啞澀難聽:“你跟我來,大公子要見你。”
柴清又些不安,跟在曹鬱後面,輕聲問道:“二公子也出谷了嗎?”
曹鬱停了腳步,回身看着柴清,冷冷地,比臉上罩着的銀製面具還冰冷,“這不是你可以過問的,出谷太久,連規矩都忘了嗎?”
“是,柴清知錯。”柴清垂下眉眼。
曹鬱回身繼續朝竹林深處走去,這萬塔寺的後院別有洞天,從竹林出來,竟是一片懸崖,一間竹屋築在上面。
“你進去吧。”
柴清推開竹屋的門,走進去。屋舍裡面基本沒什麼擺設,一張牀,一張桌子,兩把竹椅。
段君揚坐在桌邊,臉色的面具未變,神情卻相較以往,冷得更是可怕。
“柴清見過大公子。”柴清向他福了福身。
“我沒有看錯,你真是很聰明。”段君揚臉上勾起一絲譏諷,她自稱柴清而非花容,說明時刻謹記這現在的身份和任務,“你可以不用執行任務了,現在就離開帝都。”
柴清一怔,擡起頭來,有些錯愕,爲什麼突然取消任務,難道是因爲有墨舒就夠了嗎?
“你聽不明白嗎?你不用再留在帝都,你孃的骨灰,我還是會依言給你,不管去哪,你最好是走得越遠越好。”段君揚看向柴清,沉聲道。
柴清心知他不悅,連忙低下頭,把祈瀚天對她下了凝香丸一事說出來,此刻就算是能讓她離開帝都,她也身不由己,不可能離開。
與段君揚說其實是想試探席莫是否在這裡,若是在,她可以向他打聽段君逸是否也在這裡。
段君揚聽完柴清的敘述,黑眸越發幽暗,帶着半張修羅面具的臉上神色莫名。
柴清垂首安靜的站着,等待段君揚的示意。在柴家被血洗的時候,她跟着段君揚走,母親的骨灰還在屋子裡,沒有拿走,這一直是她心裡的一樁事。
那日在落日堂,段君揚說只要她去帝都,完成一項任務,便把母親的骨灰還給她,其實段君揚想要她爲她辦事,又何須這麼麻煩,她就如一隻螻蟻,只要他輕輕一捏,別魂飛魄散,何須交換條件,不過既然是要拿回母親的骨灰,自然是會更加盡力。
只是爲何要突然改變主意,要她離開帝都,越遠好越好,意思是她不必再聽命與他,是放她自由的意思嗎?
“他還真冷心冷情,呵,連你也要利用。”段君揚眼眸看向柴清,臉上的嘲諷意味加深,意欲不明地說了一句。
“請大公子明示。”柴清不甚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祈瀚天利用她,有什麼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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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不明白的好,”段君揚起身,走到柴清面前,伸手輕擡起她的下巴,眼裡含了笑意,“這張如花似玉的臉不知道哭起來會是怎麼樣的美麗。”
柴清身子一僵,垂着眸,對於段君揚的接近多少有些害怕,一來是緣於幼年時血洗,二來是那日在落日堂裡,他對她的羞辱。
“你不用擔心,這淚絕對不是在這裡流。”段君揚鬆開她的下頜,“你回去吧,就照祈瀚天說得辦。”
“現在開始都是他讓你走的路了,與我已無關係,你自己看着辦吧,不過在他大事未完之前,你要保住自己的命,睜着眼睛好好看看他怎麼一步步走向帝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