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又咳血了?”
順着低啞的聲音望去,只見一黑衣男人負手立於臺階之上,背影若高山獨立,孤高卓然,黑白參半的頭髮用藍巾利落地綁成一束,肩頸的線條粗野寬厚。
而此刻花容心卻不由顫了一下,曲步向前,福了福身子,“是。”
“這個月的第三次了,”曹鬱幾不可聞的低嘆一聲,閉目仰頭,似是自言自語地喃喃:“不知道還能不能熬到他回來......”
花容靜默的站在他身後,聽到這句低語,瞳孔微微睜大,難道是那個人要來了?
“花容,今晚不該是你守夜吧。”話鋒忽然凌厲起來,彷彿那些低聲的嘆息都是幻覺一樣,低啞的聲音透着不可辯駁的威嚴。
“曹總管......”花容心驚,伏身跪下,膝蓋狠狠地落到白玉石階上,語速不由地有些快,“溪月還小,只是不懂事。”
花容不清楚曹鬱知道了些什麼,但是既然這麼開口,也就代表他有所察覺了,溪月比墨舒沉得不住,但是既然瞞不過她的眼睛,那曹鬱也不可能完全不知情。現在最好的不是爲她掩蓋謊言,而是試探他知道了多少。
可纔剛一說完,花容又懊悔要住下脣,自己說的太急太快,太像是有事要隱瞞,如此的做賊心虛的樣子。以曹鬱的心思怎麼會聽不出來。
安靜許久,曹鬱並沒有開口。
風吹着樹葉,沙沙作響,月亮被雲掩去半個,花容目光所及之處,已經看不到曹鬱因月光投射下來的影子。
越是看不到,越是害怕,花容蹙眉在心中打着腹稿,想着怎麼樣應對曹鬱接下來的質問。
半響,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她的身上,花容不禁打了個寒顫,跪在地上的膝蓋硬生生地發疼,哪知他只是輕輕地開口,“好了,你起來吧。”
不知是那一跪太用力,還是太過睏乏,花容只覺得腿一陣犯軟,差點又撲跪了下去,好不容易纔穩住身形,又小心翼翼開口:“那溪月......”
“花容,這不是你該過問了。”
花容心裡暗暗計較,聽曹總管的語氣看來是知道了,怎麼辦?難道溪月要和墨舒一樣......不,不可以!
“可是......”花容擡頭,想要爲溪月求情,但目光一觸到那觸目驚心的臉,心下駭然,又迅速低下頭,吶吶的,“可是......”
揹着月光,曹鬱的身形更顯高大,微弱的光芒印在他的臉上,照射出的樣子,竟是一團模糊的肉。眼睛鼻子嘴巴都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燒傷成大片紅色的肉一直連着到了脖頸處。
平日看習慣了,花容倒是沒有那麼大反應。這會兒,在森冷的月光照耀下更是駭人。
“花容,沒有可是,在這個谷中,除
了他,沒有人有權利決定任何事。”曹鬱絲毫沒有受花容反應的影響,這麼多年,他早就習慣各式各樣人看到他臉而驚嚇的樣子,花容算是當中比較鎮定的了。
當年那麼多小女孩,被送進朝天谷,第一次在落日堂庭訓的時候,看到他的臉之後,只有花容沒有嚇哭,瘦小纖細的她還能顫顫巍巍回答他的問題。
當時就覺得這個女孩給他莫名的熟悉,這兩年看着她越發的長大,他纔想起來原來她的眼睛有那個自己的影子,呵呵,怪不得他特別交代安排她侍奉公子身邊,真是諷刺!
“曹總管,溪月她.......”
“花容!”低聲喝阻,看着花容低垂顫抖的眼瞼,又輕嘆一聲,“這事不是你該管的事,好了,你下去吧。”
“公子這裡.......”
“今晚我來守夜。”曹鬱擺了擺手,轉身負手站立。
花容手心漸涼,他連讓她向公子求情的機會也斷了,是已打算處置溪月了嗎?今晚聽曹鬱的語氣,是不打算放過溪月了,該怎麼辦?
“還不走嗎?”曹鬱冷聲打斷她的思緒,接着又道:“溪月自有溪月的命運,旁生的枝節想要阻斷她去往的道路,那必然會被也會被命運砍去,花容,你懂嗎?”
手指陡然嵌進肉裡,花容慌亂地應了聲是,轉身疾步,走向被漆黑長廊的那一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