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冬至很快就進入臘月,是一年真真正正的年底了,嶽西和贏素在這個時候是尤其的忙,繼而是尤其的累。
夫妻兩個每日只能在夜深的時候才能在西廂村見面。躺在一個被窩裡,贏素抱着腹部渾圓的娘子耳邊聽着她有一搭無一搭的說着家裡的事兒,就會覺得心滿意足很快樂……
臘月初六是霞染出嫁的日子,西廂村辦起了喜事。
嶽西做人並不張揚,但這場喜事卻在她的安排下辦得熱鬧風光!
早在行宮挨冷受凍的時候她就暗自下了決心:將來一定要把這些苦命的女子都風風光光地嫁出去!總不能讓她們苦一輩子……
嶽西懷着身孕不能去鄭家湊熱鬧喝喜酒,但她是岳家的當家人,她得送霞染踏踏實實的出了家門!
“讓讓,讓讓,給當家的留條縫……”嶽西進屋的時候,屋裡已經擠滿了人,雲畫跟在她的身後不禁心驚肉跳,唯恐她有個閃失。
“現在有條縫兒我可是過不去嘍!”嶽西對於雲畫的慌不擇言渾不在意,笑眯眯的繼續往裡走,屋裡都是自己人,她說話也隨便起來,不忘調侃雲畫:“霞染可都要出門子了,你也得趕緊的了。今年是不趕趟了,明年,明年說什麼也得把你打發了……”
雲畫才進了屋要關門,聽着她說的話頓時羞臊的不成,馬上低着頭紅着臉又跑了出去,連門都不關了……
“不要急,跑什麼啊,過了年再準備嫁妝也來得及!”嶽西回身看着落荒而逃的老姑娘笑道。
她笑,一屋子的女人也跟着笑,屋子裡頓時一片歡聲笑語!
“讓我瞅瞅新娘子打扮的如何了……”走到牀邊兒,嶽西揹着手歪着頭饒有興味的盯着坐在那裡的的霞染:“呦!這是誰給你打扮的?”
霞染緊張地擡頭看了她一眼,又趕緊低下頭:“當……當家的……您來啦……趕緊坐吧……”她結結巴巴地說道。
她現在已然開了臉,穿戴齊整,臉上的妝容都是喜婆子盡心描畫的:彎彎地兩道細眉,粉裡透着紅的臉蛋,櫻桃般的小嘴兒……
五官分開瞅都挺好看,只是湊在一起生生把霞染打扮成了一個假人,讓人看着很陌生無良商妃傾天下。
“不好看?”聽見嶽西的驚呼,霞染馬上又擡了頭急急的問道。
“好看!”嶽西看着齒紅脣白小妖精似的霞染心裡只想大笑一場,口中卻言不由衷地說道:“新娘子都這樣,喜興!”
“就是,就是!還是當家的您有見識,婆子用的胭脂水粉眉黛都是城裡鋪子的上等貨,聽說連宮裡的娘娘們都用呢!”喜婆子聽她這麼一說總算放了心,湊近嶽西討好說道:“您家姑娘生的原本就俊俏,如今被婆子這一打扮,天仙似的,準保等新郎官瞅見走不動道兒!”
宮裡的娘娘們?嶽西勾脣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這個正兒八經的娘娘的還在屋裡,宮裡的娘娘就剩了那些先帝爺留下的妃嬪,那些女人被裕仁皇太后欺壓的守在自己的宮院裡輕易不肯出來,誰會費盡心思出宮去買這個?
從袖籠裡摸出一張銀票來遞給喜婆子,嶽西客客氣氣地點頭笑道:“嬸子辛苦了!”
喜婆子接過銀票頓時笑得合不攏嘴,並且笑得有點大發,一張大嘴咧到了極限,讓人將她的一嘴牙都看了個清楚!
“那婆子就到外門候着去。”喜婆子是個機靈的人物,很有眼力見,收了銀票朝外走去。她知道這一屋子的人都是新娘子的近便人,沒她站的地方:“有什麼事兒您就吩咐一聲……”
“當家的,坐下說話吧。”一把椅子放在了嶽西身後,錦娘過來扶着嶽西坐了下來。
嶽西伸手拉住霞染的手輕聲的嘆了口氣:“日子可真快……你也要嫁人了……”
“當家的……”霞染看着她,百般滋味涌了上來,鼻子一酸,眼睛馬上紅了……
非但霞染的眼睛紅了,一屋子的女人都是感慨萬千,心裡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似乎只有大哭一場才能排解。
“得!得!”屋裡一靜下來,嶽西就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樣的話,女人眼窩子淺,最愛哭哭啼啼,大喜的日子都哭天抹淚的成什麼了!
“都趕緊把那眼淚給我收了!”嶽西一揮手,似乎是要揮去屋裡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出門子是喜事,以後甭管你們誰嫁人都不許哭,都得高高興興的從咱家裡出去!”
“就是。如今不比以前,霞染嫁出去也是過好日子去了,我們都是替她高興呢……”錦娘回身用帕子在腮邊沾了沾,扭頭回來笑着說道。
“霞染。”嶽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道:“鄭兄是個不錯的人,你是個有福氣的……”
“甭管他過去如何,你都得往前看,人吶,只有往前看着才能眼界寬闊心裡敞亮。”
“嗯。”霞染點點頭。
“嫁過去,你就是大人了,得頂門立戶的過日子,上有老下有小的,以後都得指着你,你也累……可累你也得用心去經營這個家!”
霞染默默地聽着,沒有言語重生之狼夫成羣。
“世人都說過日子離不開男人,扯淡!我告訴你,過日子更離不開咱們女人!”
霞染擡了頭看向她,眼裡含着淚。
“好好過。”嶽西對着她輕聲說道:“以後鄭家的日子在你手裡頭攥着呢,那都是你的親人,咱得對得起那一家子人!”
“我知道了。”霞染用力的點了頭,淚水也止不住的流,擡眼望了望屋裡張張熟悉的面孔,人還坐在這裡,她已經開始捨不得了……這裡也是她的家,屋裡的人都是她的親人。
前院傳來一陣喧譁聲,嶽西估摸着是鄭家迎親的轎子到了,伸手拿起放在牀上的蓋頭她起了身,手一揚,她把蓋頭蓋在了霞染的頭上:“還是遮起來吧,你瞅瞅你哭的,妝都花了,我怕鄭兄看見你的真容都不敢往家裡擡了!”
“撲哧!”蓋頭下的霞染笑出了聲:“看他敢!”
“嚯!”嶽西也跟着笑了:“看把你能的,不怕鄭兄的鬍子扎人啦?”
屋子裡鬨笑聲四起,門口阿修的聲音也傳來進來:“當家的,接親的人都到了!”
“到了也得等着,咱霞染可不怕那個姓鄭的!”嶽西對着門外喊了一聲,又惹得屋裡的女人笑成一團。
親手扶起了霞染,兩個喜娘趕緊過來一左一右地站在了新娘子的身邊。
鬆手之前,嶽西對着準備出門的霞染說道:“岳家的姑娘嫁出去可不是潑出去的水,記着,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
操辦完霞染的婚事,西廂村岳家上下依舊是忙。因爲臘月十六是封后大典的正日子!
贏素特意挑了兩個年歲稍長的宮女給嶽西,只爲了讓她熟悉封后大典的規矩。
如此,在衆人都無比緊張的氣氛裡,嶽西卻異常輕鬆而平靜地等到了臘月十六。
經歷了歲月,經歷了生死,一切的形式對於她來說就是個形式。
封后大典的是在臘月十六的黃昏開始的。
定在這個時辰,贏素是費了心思的。
昏同婚。
古時只有皇帝和諸侯王公成婚的時候才能稱作大婚,而大婚的時辰就是定在黃昏時分。
他欠她一個洞房花燭,他欠她一個名份,他欠她的東西很多很多……
他要用這一生去還。
若是這一生不夠,還有來生。
若是來生還不夠,他就還她永生永世。
贏素永遠都屬於那個叫嶽西的女人,她不要都不成!
當然,那個叫嶽西的女人也只能屬於他!
“當家的,宮裡的鳳輿儀仗已經出了西城門,馬上就到鳳傾。”房門外,高公公輕聲稟告道。
“嗯。”早就換好了鳳袍的嶽西應了,隨即起了身。
手上一暖,她的左手已經被樓夫人握住:“娘送你。”
那個該護送着女兒走這段路的人已經不在,她這個當孃的就得替夫君送女兒出門……
“好。”嶽西哽咽了下,反手扶住裡孃親,母親眼睛不好,她得扶着她……母女兩人就這樣相扶相依地慢慢地出了嶽西住着的院子,又慢慢地走過了長長的過道……
人,這一生有很多路要走。
但,最最開始的那一步,都是扶着母親的手開始的……
“娘,到了。”站在鳳輿前嶽西停住了步。
樓夫人點點頭,與女兒握在一起的那隻手並未鬆開,另一隻手已是撫上了女兒的面頰:“讓娘摸摸……”
“噯。”嶽西撩了衣服跪在裡母親的面前,仰起了臉,她輕聲問道:“娘,我今天好不好看?”
“好看……”樓夫人的指尖一寸寸地滑過她的額頭,滑過她的眉眼,滑過她的臉頰,她‘看’得格外仔細認真:“你是娘和你爹爹的女兒,當然好看……”
難得的,樓夫人的臉上帶着淡淡笑意。
嶽西卻已經淚流滿面……
“別哭啊……”樓夫人兩隻手輕輕地拂去女兒臉上淚水:“你打小就不愛哭,怎麼今日倒是這麼多淚……”
女兒眼裡的淚一顆顆地落下,她擦來擦去的都擦不完……
“娘,我高興嘛……”嶽西伸臂抱住了母親,將臉貼在了她的身上。
“嗯。”樓夫人伸手摸到了女兒頭上的鳳冠,笑意愈深:“你高興就好……你高興了,娘就高興。”
“您要好好的……”嶽西輕聲說道:“娘要長命百歲……讓我多孝敬您幾年……”
“好……”樓夫人拉長了聲音應了哄小孩子似的,她伸手伸手扶起了女兒:“要和陛下好好過日子,記住啦?”
“記住了!”嶽西馬上點了頭。
兩世了,她如何能不善待今後的日子呢……
她的幸福,都是日子一天天的累積起來的,必須好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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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家就十點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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