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說!”柳畫樓氣得鼓了腮幫子,像個小孩子似的走到嶽西身前給韓陽春告狀:“當家的,您就不管管他?花園裡都是些女人,他一個男子站在這裡看着就是於禮不合!”
“確實於禮不合!”嶽西馬上點了頭:“待會兒找個沒人的時候咱倆揍他一頓!”
“啊?”柳畫樓愣住。
“哈哈!哈哈!哈哈……”韓陽春仰頭一陣大笑,震得花園門口一棵不高的龍爪槐上的積雪落下一片,正好都扣在他的身上!
院子裡的大人孩子們也停了動作一起往門口望來,嶽西趕緊對着他們擺擺手:“玩你們的,我就看看孩子們。”
“快走哇!”和顏悅色的對着女人和孩子們說完後嶽西對着兩個男子瞪了眼:“還真等着人家過來問問你們在園子的門口乾嘛呢?”
柳畫樓一聽馬上緊走幾步跟上了嶽西一起往回走而韓陽春則拍打幹淨了身上的雪花纔不慌不忙的跟了上來。
“他說的不錯。”站在二人居住的院子門口,嶽西對正在開院門的柳畫樓說道:“小柳,你年歲不小,也該成個家。”
“啊?”柳畫樓呆立在門口眼神複雜的看着她問道:“當家的您怎麼和他一頭了?”
“這叫幫理不幫親。”韓陽春慢悠悠的走了過來,笑盈盈的說道。
“別說小柳,你也一樣!”嶽西伸手搭在院門上擋住了韓陽春:“傷養好了,找個知冷知熱的人過日子吧,日子不禁混,眨眼的功夫你就是老頭子了!”
“我?老頭子?”韓陽春知道自己比嶽西大幾歲,可他現在二十多歲正是身強體壯的好時候,無論如何也沒有想過現在會有人當着他的面說他是老頭子!
“對極!將軍還是多想想自己的終身大事吧……”看着韓陽春糾結在‘老頭子’這三個字上,柳畫樓不禁揚眉吐氣起來:“畢竟你年歲大,要成老頭子了……哈哈!”
“……”韓陽春揉了揉鼻子,看着搖頭擺尾的柳畫樓進了自己屋子這才輕聲說道:“父親來啦?”
聽到‘父親’這兩個字嶽西心裡就一陣膈應,她放下手併攏在了袖中歪着腦袋痞裡痞氣的看着他說道:“父親?叫的還挺親……不止是你爹,還有你娘都來了,到我家找他們的兒子,你說這二位是不是有病?”
“呵呵!”韓陽春臉色變了變,他側身進了院子:“屋裡說話吧。”
“當家的,您喝不喝茶,我才沏上!”柳畫樓挑了簾子露出半個身子來大聲問道。
“端過來吧。”嶽西笑着應了。
“坐。”
韓陽春解了斗篷搭在衣架上,很細心的拍了拍,直到確認上面沒有落了積雪才走到嶽西的對面坐了下來。
斗篷是才入冬的時候嶽西挑了料子讓府裡的幾個女子給做的,具體是誰的手藝,她也沒有細問過。
見他穿的在意,嶽西看他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
柳畫樓一手舉着把不大的茶壺進了屋,另一隻手上還拿着兩隻細瓷的茶碗:“你們聊,我屋裡有熱水,該添水就叫我。”
放下茶壺茶碗,柳畫樓轉身就走,並未耽擱。
他是個有眼力見的人,什麼話該聽什麼話不該聽還是有分寸的。
“紫砂壺?這東西少見啊。”嶽西俯身湊近桌上的那把茶壺有些遲疑的小聲嘀咕道。
她來了這個朝代幾年,也算見識了不少東西,紫砂壺倒是第一次見,頗覺有點意外。
“妹妹識得這個?”韓陽春指着那柄茶壺詫異的看着嶽西:“紫砂壺並不多見,便是紫砂這個名字也不出名。”
說着話,他一手籠着衣袖一手持壺先把嶽西面前的那隻茶碗倒上了茶水。
帶着濃郁茶香的水汽氤氤氳氳的散開,兩個都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氣……
“這紫砂壺是愚兄從南方的寺廟裡尋來的,是僧人們用古法制出的,都是些常用的物事,不外杯盤碗碟之類。我見着好玩才帶回來一些,只可惜走得匆忙,忘記配上幾隻茶碗。”
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韓陽春輕輕地把茶壺放在桌上,語調輕柔的說道。
他說話不急不躁,聲音低沉而有磁性,聽了使人覺得溫暖,正是嶽西記憶中那個半師半友大哥哥的模樣。
透過眼前淡淡的水汽嶽西望向他又很快地移開了視線:“你去的地方倒是不少,去了寺廟不是要佈施嗎?你倒好,還把人家自己的做的東西給拿走了……”
“嶽西,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韓陽春沒有錯誤她一閃而過的目光,他輕聲問道。
“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你問問自己不就知道了。”嶽西針鋒相對的瞪了他一眼:“韓相已經知道你在這裡養傷,不過我沒有承認。”
“他讓你早點回去過年,就聽那說話的氣勢好像真是你爹似的……”嶽西喝了口茶水才接着說道:“回不回去的你自己拿主意,大過年的就圖個痛快,你由着心就好。”
韓陽春側頭望向別處,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沉默了片刻之後他才幽幽地開了口:“你可以不認他,畢竟他生而不養這點是說不過去的,而我不行……”
“我吃了他幾年飯,又受他教誨頗多,他雖然不是我的生身父親,於我卻有實實在在的養育之恩,一聲父親,我還是要叫的。”
嶽西點點頭:“你這意思就是要回去了?”
韓陽春搖搖頭:“愚兄的去留現在已然由不得自己了,要看陛下的意思。”
扭臉兒看向嶽西,韓陽春的臉上帶着一抹無奈的苦笑:“愚兄這半生都是要看旁人的意思才能活下來,妹妹,你說我活的累不累?”
“這世上沒人活得不累,要想真正輕鬆除非他是沒心沒肺的傻子。”嶽西正視他:“可再苦再累也得活出個精氣神兒來。”
“陛下是什麼意思我不知道,韓相卻並未把你真當了兒子。”
“你吃了他幾年飯,把他當父親,想爲他養老送終,這些都無可厚非,卻不能瞪着眼成了他手中的一杆槍!”
“這幾個月我想了很多,以往種種……想我和花朝青梅竹馬……”
“嗤!”聽到這個名字,嶽西的臉上馬上帶了毫不掩飾的厭惡之意:“一聽你說這個名字我就覺得噁心!”
“我和她……”韓陽春想了想還是解釋道:“嶽西,我和她並無血緣姻親,雖然我並未明媒正娶她,可你要知道我們並未作出違揹人倫的事!爲何你能原諒很多人,卻單單不肯原諒花朝呢?”
“關起門來,她就是真是你的親妹子,你們做了畜生才能做得事兒,也許我也沒有興趣多說半個字!”嶽西臉色突然變冷,隱隱的帶了煞氣:“但她出手傷害我的朋友就不成了!”
“杜三娘與她有什麼過節?我胖妹妹多好的一個人吶,就被她一把火給燒的沒了人樣!”
“原諒?這話你說的多麼的輕巧?想想杜三娘被死前受的那些罪,老子真恨不得再讓韓花朝這個賤人死幾回!”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嶽西心裡的憤恨依舊這麼強烈,韓陽春一時沒敢接口。
偷眼瞅着嶽西臉色緩和了少許他才很小聲地說道:“可……那個女子不過是個普通婦人……妹妹你何苦爲了個這樣的人就氣這麼久……”
“你真是無可救藥了!”嶽西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指着韓陽春的鼻子罵道:“王侯將相就是天生的貴種嗎?如韓花朝那樣內心卑鄙的女子,給我胖妹妹提鞋都不配!”
氣哼哼地往門口走了幾步,嶽西又咬牙說道:“告訴你,如果再回到那一天,老子一樣會殺了她!這點,我從未後悔過!”
韓陽春愣住,眼瞅着那個纖瘦細高的女子已然走到門口他才醒過神來:“嶽西……”
嶽西在門前站住,臉朝外並未回頭。
“紫砂壺雖然是和尚們做的,可並不是愚兄搶來的,你別把我想的那麼不堪。”
“愚兄不管在何時何地見了寺廟都會進去拜拜,佈施些銀錢,爲我母后做功德……”
嶽西沒有說話直接挑簾子走了出去。
方纔還滾燙的茶水漸漸溫了下來,要湊過去才能問到一些茶香。
韓陽春兩手捧着一隻茶碗用力的做着深呼吸……
王侯將相就是天生的貴種嗎?顯然不是的。
他腦子裡反覆着琢磨着嶽西說的話,很想琢磨出一套反駁的話語來,哪怕這番反駁的話語只是在心裡說給自己聽也是好的。
只是枯坐了半個時辰,直到院子裡響起柳畫樓喊他過去吃飯的聲音,韓陽春依舊沒有想到一句能駁斥嶽西言論……
韓陽春帶着幾分失落起了身,打開房門,小院裡安安靜靜的,隱隱地能聞到一股子燉肉的香氣。
天色已然全都黑了,小雪變成了大雪,鋪天蓋地落了下來,
他守着自己的身份自以爲是的高貴了二十多年,沒想到這個贏氏皇族先皇與皇后所生的嫡子,如此高貴的血脈在嶽西眼中竟是無足輕重的!
韓陽春又長長地嘆了口氣,朝着前院的方向極小聲嘀咕道:“你真沒眼光……本宮可是真正的東宮太子呢……”
“我說你吃不吃飯?”‘咣噹’一聲,旁邊的牆上的窗戶被推開,柳畫樓從裡面探出頭來問道。
“吃!”韓陽春回道。
院子的肉香很好聞,似乎比那些不起實際的想法更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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