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錯愕的眼神裡嶽西毫不遲疑地將贏素推上了馬車。
對於行宮裡的那些人來說,贏素顯然不是個好的存在。爲了不嚇壞了他們,嶽西也只有先打發皇帝陛下會帝都了。
“記得早點回來,我等你過年。”上了馬車,贏素馬上撩了車窗上的簾子急急地對着打發禍害一樣的女人說道。
“大腳婆婆!”嶽西湊過去小聲說道。
“什麼?”
贏素冒傻氣的模樣落在嶽西的眼中倒是比他高高在上的時候更迷人,於是在他問完這句話後,她的小嘴已經湊了過去,在他的脣上‘吧唧’親了一口:“我說你比女人還囉嗦啊……”
“!”衆目睽睽之下,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她竟敢做出如此親暱的舉動,贏素的腦袋‘嗡’地一下像炸開的蜂窩,頓時亂了套!
他先是低了頭,伸手捂了嘴,隨即意識到馬車外還又是跪又是站地堵着一堆人,贏素又立時擡了頭朝着那夥子人望了過去……
同時對上七八雙瞪得溜圓兒的眼睛,他的臉不可抑制的紅了起來,熱得像着了火!
“哎呀……你啊……”他瞟了嶽西一眼才垂下了纖長濃密的睫毛,抿着嘴板着臉,忍了忍,最後還是沒有忍住,贏素垂了頭笑了……
“給你蓋個章,咱們這約可是定下了,誰也不許變卦啦!”嶽西笑嘻嘻地看着他羞答答的小模樣,心裡又生出了毛茸茸的小爪子撓啊撓的,十分的想再調戲他一番。
知道身後還有一堆瞪着大眼看傻了的觀衆,嶽西咬牙打消了念頭,萬分不捨地揮了手:“要走快走,白天趕路,夜裡歇息,少走夜路……”
“嗯。”贏素紅着一張俏臉終於擡頭對着她笑了笑,隨即坐了回去。
簾子落下,隔開了兩個人黏在一起的視線,車裡車外的一對兒戀人同時怔了怔。
“走吧。”贏素的聲音自車廂裡飄出,又恢復了平日的清冷。
明知道對方看不見,嶽西還是保持着笑意對着離去的馬車揮了揮手。
馬車走的緩慢,可直到馬車已經走出去幾十丈遠之後,先前和馬車一起來的十名青衣騎士還是靜靜的立在馬下並未隨着贏素離去。
“哎,快走吧,你們的主子都走遠了,再不走就落下啦!”嶽西收了手,好奇的看了看那幾個人,出於好心,她面帶微笑地提醒道。
“回主子的話,我這一隊人從今兒開始就只聽您的調遣!”站在最前面的那個身材勻稱目露精光的男子對着嶽西抱拳行禮道。
“什麼?!”
嶽西的聲音立時高了起來,她伸手指着漸漸遠去的馬車問道:“他把你們留給我了?”
“是。”十名高矮胖瘦差不多的侍衛異口同聲地答道。
“那可不成!這一下子老子得多養二十張嘴!”嶽西急赤白臉地吼道。
“嗯?”零頭的侍衛回身看了看身後跟着的兄弟,暗自數了數才胸有成竹地說道:“回主子,我們這隊人數只有十人。”
“它們難道喝風飲露啊!”嶽西幾步走到那侍衛的身前指着他身後的高頭大馬說道:“這些馬匹比人都能吃!”
“……”侍衛閉了嘴,覺着還是娘娘會數數……
“不成,怎麼連說都說就給我塞下這麼多人呢……我得和他說說這事兒……”
嶽西越想越覺得吃了虧,她閃身往到中間站了站,再一看方纔還走得慢悠悠的馬車如今正風馳電掣的奔跑着,只眨眼的功夫便跑出了她的視線!
叉腰站在那裡,嶽西暗自運氣,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坐在車裡的那廝此刻一定面帶賤笑地洋洋得意呢。
方纔還依依惜別的那個人面上帶着笑害着臊就算計了自己一遭,昨天晚上兩個人在被窩裡說好的,贏素給她派兩個影衛隨身護衛,言猶在耳,兩個影衛便變成了十個齊刷刷的漢子,嶽西知道這‘繩子套子’的自己算是被拴住了。
一聲嘆息不等出口,她心裡又起了不好的念頭,嶽西擡了眼在房頂上搜尋着:“那個……影衛啊,你出來一下,我有事問問你……”
“主子請說!”四個方向閃出四條黑影,將嶽西圍在了正中,她只覺得血液都涌向了腦袋,讓她有股衝動想掐死贏素!
“艹!”暗自罵了一聲,她無奈的揮了手,分開影衛徑自往小院裡走去,路過門口的那幾個人的時候,她伸手扶起了還跪在地上的高公公:“看着給他們也安排個住處吧……”
“是!”高公公忙躬身行了禮。
擺擺手,嶽西不理大家,拖着沉重的步子往臥房挪去:“有什麼話都待會兒再說,老子先和‘我的自由’告別去……”
目送着垂頭喪氣嶽西進了屋,外面的幾個人互相對視着,又看了看院門外面戳着的一堆漢子,雲畫對着霞染一使眼色,推着還在發愣的高公公進了院子。
“您認準了?那位真是……”雲畫說話都連不成句,結結巴巴地問道。
“是誰啊?方纔我進屋裡去放了東西,聽見有個男子和咱們嶽西說話來的。”褚慧慧一直側着頭聽大夥說話,從雲畫說話的語氣裡她只聽出了從內裡透出的緊張,連帶着她也跟着一起緊張起來,伸手搖了搖扶着自己的秀珠的手低聲問道。
“是……”秀珠湊近褚慧慧的耳邊也哆嗦着說道:“看高公公那意思,和咱們當家的說話的那個人應該是萬歲爺!”
“!”褚慧慧瞪着一雙無神的眼睛迅速的扭頭對向秀珠:“是真的?”
“是真的。”
高文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定了定心神,慢慢地直起了躬着的脊背。
一羣人雖然在行宮裡住了幾年,但卻只有高文見過先帝爺的龍顏,其餘的那些太嬪娘娘們,雖然名分上是先帝爺的女人確是連那個男人長得是什麼模樣都不知道的。
而秀珠和素蓮不過是兩個粗使宮女,與她們這樣身份的人,連見同在行宮的韓月夕一面都難,更別說去見先帝爺了。
也就只有高公公是一直伺候在先帝爺跟前的太監,他雖不是先帝爺身邊極爲近便的人但好歹是能說得上話,並辦過幾檔子事兒。
並且也只有他見過老皇帝和小皇帝父子兩個人。
“這個錯不了。”贏素頭上戴着的金冠名爲‘華天’,是大昭皇室的寶物。上面的那塊紅色透明的寶石據說來自天上,這樣的寶物也只有大昭歷代的皇帝才能佩戴。
高公公也往門外掃了一眼,纔想張嘴解釋幾句,臨時又改了主意:“陛下既然吩咐了下來,那咱們還得按宮裡的規矩辦……”
“怎麼辦啊?”才進屋要和‘自由’告別的嶽西又笑模笑樣地靠在了門口,好笑地看着一種還沒有從驚詫中醒過來的衆人輕聲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在我這裡就聽我的規矩!”
擡眼對上高公公糾結的表情,嶽西呲牙一笑:“您還是高伯,我還是你們的當家的,聽我的沒錯!”
“這……成麼?”高文覺着額頭上的冷汗又冒了出來。
“成!”嶽西擡了下巴言簡意賅地說道:“出門在外更得說話注意,咱們先前怎麼叫着就還怎麼叫着,挺好!”
“是。”想想陛下對上娘娘說話的態度,高文心裡有了底氣,他重重地點了頭。
“那我就先給門外的那些人安排安排去。”他對着嶽西說道。
“家裡的事情多,您就多受累吧!”嶽西笑着點了頭。
“噯。”高文應了,轉身往院子外走去。
“主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見高公公領着是個黑衣人去了別處,幾個女人一擁而上將嶽西圍在了中間,霞染急不可耐地開口問道:“您是怎麼和陛下遇上的?”
“這事兒說來話長……”嶽西被一幫子女人圍着,嘿嘿一笑,眼珠子一轉就開始胡說八道:“話說有個地方叫花果山,你們聽說過嗎?”
衆人一起搖了頭……
……
一口氣跑出了十多里路,贏素挑着簾子往後面看了看,確實沒有發現嶽西‘架着妖風’追來才嘟起嘴吐了口氣:“不過是十幾個侍衛,我又沒有拿繩子把你綁起來,娘子至於生那麼大的氣麼……”
回身在車裡坐好,贏素伸手一摸自己的兩片脣瓣,才褪下去的紅霞又染了上來:“這個厚臉皮!又輕薄我呢……”
用雪白的牙齒咬着脣瓣,贏素擡眼望着車廂的頂部發了會兒呆,身子往後一靠,對着車外問道:“一早可有消息過來?”
“沒有。”外面有人輕聲答道。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顯然,這個答覆讓贏素感到心安。
伸手拿過擺在座子上的竹籃,沒有打開先舉到鼻尖聞了聞,贏素笑着自言自語道:“娘子煮飯的手藝可是天下無雙呢……”
打開蓋子,拿出一個包着油紙的燒餅,贏素大大的咬了一口,滷肉的香味以及才烙得一會兒溫熱的燒餅酥脆的口感融合在一起,讓他立時後悔起來:“不該放她走的!還有幾個月纔到春節,我要餓死了……”
柔腸百轉的吃了三個燒餅,贏素的心情似乎又好了點。他想起那日嶽西說到韓花朝燒死她胖妹妹咬牙切齒的模樣,開口對着車外說到:“太平局的那個賬房還在別院裡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