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晚上的十點，街上的行人車輛還很多，夜風送來一絲絲的涼意，有人在路邊咆哮着鏗鏘的歌曲，“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樣的女人，用你那火火的嘴脣，讓我在午夜裡無盡的消魂。啦啦啦……”
“慕華，你明天回家嗎？”喧囂之中，林詩音輕聲的問。
郭慕華微笑一下，搖搖頭。現在爸媽正在氣頭上，他不想惹他們生氣。他想着等把飯店開起來他再回家和爸媽解釋。
林詩音看着他，知道他心裡的酸苦，不知不覺中伸出小手，握住了郭慕華的手。兩個人在柳樹下站住了，郭慕華輕輕的把她攬到懷裡，聞着她清香的氣息，在她的鼻尖上輕輕的吻了一下，笑：“告訴我，你今天考的很好。”
林詩音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如果我說我考的不好呢？”
“不會的，你肯定考的好。”郭慕華不相信。
林詩音沒有再說什麼，她伸出雙手纏住郭慕華的脖子，兩個人在柳樹下接吻……
郭慕華和林詩音的愛情似水平靜，似酒甘醇。
第二天的黃昏時分，郭慕華獨自到學校宿舍裡收拾自己的東西。宿舍裡很亂，兄弟都已經將個各自東西搬走了，周晨雨是上午走的，走之前，他把郭慕華的東西都整理好，整整齊齊放在桌子上，小東西放在一個包包裡，被褥爲郭慕華疊好了放在牀上。
周晨雨是一個很細心的人，後來成了一個一流的外科醫生。本來他和車志勇想把郭慕華的東西帶出學校的，但郭慕華堅持自己來取。
宿舍里門窗依舊，窗外小樹青綠，一切依然，只不過從今天起郭慕華就要和這裡告別了。
郭慕華一把抱着被子，一手拎着包，慢慢的走出了宿舍。
學校裡今天很靜，是一個星期天，高三剛考完，高一高二也沒有上課，空蕩蕩的操場上看不見一個人。
“郭慕華！”忽然有人喊他。
郭慕華回頭看，一個女生正站在宿舍樓旁的小樹下，微笑的看着他。
“啊，烏海娜啊。”郭慕華笑，“你怎麼在這？”
“等你。”烏海娜很直接。
郭慕華臉紅了一下。“你考的好嗎？”他想轉移話題。
“好不好就那樣，反正我不會再複習，考上什麼算什麼。”烏海娜走到他身前三步，站住了，美麗的臉上帶着笑，眼睛眨眨。
“嗯，”郭慕華摸一下鼻子。
“晚上有空嗎？我想讓你請我吃飯。”烏海娜笑着說。
“有空。”
“那你請我不？”
郭慕華笑笑：”行，你想去哪吃？”
烏海娜擡起頭來看看天，“……我想想啊……情侶咖啡屋怎麼樣？新開的那家……”
“……行。”郭慕華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
晚上，郭慕華到了情侶咖啡屋，雖然他比約好的時間早到了十分鐘，但發現烏海娜已經在門口等着他了，看見他時，微笑的衝他招手。
郭慕華走過去，“呀，我來晚了。”
“不晚，是我來的早了。”烏海娜笑：“我們進去吧。”
“嗯。”
今天晚上郭慕華只是隨意的穿着T恤和牛仔褲，蓬鬆的頭髮，但烏海娜卻是精心的打扮，她穿着一件綠色的提花長裙，白色的鞋子，小露香肩，手裡還提着一個白色小包包，整個人平添了幾分成熟和嫵媚，和平常的學生校服一臉兇巴巴的樣子，完全不一樣。當他們走進咖啡屋時，裡面的客人都向她行注目禮。
兩人找了一個座位坐下，在咖啡屋優美的音樂中，一邊喝一邊聊。
郭慕華心裡知道，烏海娜選擇在這裡並不是喜歡喝咖啡，而是相中了“情侶”兩字，不過郭慕華假裝糊塗。
“郭慕華，畢業了，你有啥打算不？”烏海娜問。
“嗯，和老陸有個計劃。”
“啥計劃？”
“想開個飯店。”
“那好啊。”烏海娜笑：“你要當老闆了。”
“還只是計劃。”郭慕華笑一笑。
烏海娜看着郭慕華，忽然的說，“……我不想走……”
郭慕華愣一下，“去哪？”他不知道烏海娜說的是什麼，隨即明白烏海娜說的是大學。
“我不想去上大學，我想留在幷州……”烏海娜幽幽的說。
郭慕華低頭喝咖啡。
烏海娜瞪着他，用牙齒輕輕的咬着柔軟的下脣，“你不想問我爲什麼嗎？”
郭慕華額頭有汗。他不能回答。
“因爲我想跟着你開飯店。”烏海娜咬着牙齒說。
郭慕華想了一下，擡頭看着烏海娜癡怨的眼睛，“海娜，我是一個混子……”
“你不是混子！”烏海娜生氣的一咬牙，“你不要用這個藉口搪塞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郭慕華無言。
烏海娜的眼睛裡忽然有淚，“……可是我愛你……我不能壓抑……”說着說着忽然把頭埋在臂彎裡，香肩抽動的微微哭泣起來。
暗戀是一個人的獨舞，美麗中帶着些傷感，或許我們每個人都曾經暗戀過驚鴻一瞥的少年或者少女，暗戀過互相鬥氣的同桌，暗戀過打球很帥樣子很美的學長或者學姐，風揚起白色的窗簾，少年少女的身影若隱若現，美麗的叫人不忍打擾，沉醉間猛然驚醒才發現，你其實已經錯過他（她）了。
暗戀最大的痛苦不在於表白，而在於那個人的心已經被別人佔據，無論你怎麼擠都擠不下來。
郭慕華低着頭，像做錯了事。
隔壁桌上的兩個男生和兩個女生都回頭看着烏海娜，都想着這麼漂亮的女生，爲什麼要流淚？是同桌的男生欺負她了？兩個男生心疼，兩個女生費解。
第二天，郭慕華獨自坐車一百里，又步行了兩三裡，前往幷州西北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在那裡，一片青翠包裹着的小小學校裡，他見到了分別兩年多的於道成老師。於道成灰西裝牛仔褲，厚框的眼鏡，看見郭慕華時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山野鄉村的兩年多，於道成老師一點沒有變，恍惚間郭慕華彷彿回到了高一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