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三個月了,陸張飛的頭髮長了剃、剃了長,到現在又是一層青茬。見到郭慕華時,他的臉上帶着微笑,藍白色的囚服穿在身上略顯清瘦,隔着鐵窗點頭——生死之交不需要多說,一個眼神的交流就足夠了。
郭慕華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聽到五哥殺了人,陸張飛有些驚訝,隨即默然。
“五哥已經去廣州了,”郭慕華說:“相信需要好長時間才能回來。”
陸張飛擡起頭:“張偉強肯定要報復的……”
“嗯。”
“你打算怎麼辦?”
“我在想。”
陸張飛看着他:“……可惜我不能幫你。”
郭慕華微笑:“沒事,你很快就能出來了。”
陸張飛的目光擡起,越過郭慕華的肩膀,看向窗戶外面的景象,雖然只能看見一堵高牆和長長的鐵絲網,但他的目光裡還是充滿了對自由的嚮往。
“好,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最後,陸張飛平靜的說。
晚上是牛學恆的生日派對,大家聚在一下,大喝了一場。席間大家天南海北的聊,越聊越開心,越喝越激動,最後,一桌人全喝多了,只剩下四個女生嘰嘰喳喳的說着偶像劇。
上廁所的時候,郭慕華拉着牛學恆到了操場邊,看着黑沉沉的操場,想了一下,淡淡的說:“老牛,我們成立一個組織吧?”
牛學恆笑了:“好!”
這些天他能看出郭慕華一直在猶豫掙扎,即將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所以他靜靜的等待,他了解郭慕華,也信任郭慕華,但如果郭慕華選擇退怯,那麼他自己就要做出決定了。
就這樣,在黑沉沉的一中操場邊,本市有史以來規模最大,名氣最響亮的黑社會團伙誕生了。剛開始,這個團伙的組織並不嚴密,郭慕華的初衷也不過是想要保護身邊的兄弟,不讓他們再受到張偉強的傷害,團火間的兄弟也沒有上下級的關係,大家是朋友。
而郭慕華因他成熟穩重、思路清晰、有大事風範,兄弟們都願意聽他的話,所以他成了自然的領袖和老大。而牛學恆則是執行總監,兩個人坐在操場邊上,一臉聊到凌晨兩三點。
他們確定了最近的目標。
那就是建立起一支穩定有戰鬥力的隊伍
可惜陸張飛還在獄中,否則第一把主力少不了他。
團伙裡的兄弟暫時的先固定了車志勇、劉國慶和十幾個能打架的兄弟。
當郭慕華把決定宣佈之後,大家都是歡騰,其實不管郭慕華做不做決定,在別人的眼裡,他們其實早已經是一個團伙了,在韓森林離去之後,他們是一中唯一的幫派。
但郭慕華的目標可不止一個一中。
因爲一中大部分都是好學生,每天泡在書本里,打架鬧事的少年不多,郭慕華要想憑着一中的兄弟和張偉強抗衡,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必須開拓新的戰場,吸納新的血液。
而二中、三中,以及職中是最好的戰場。
第二天,郭慕華和牛學恆兩個人悄悄的來到了二中。只所以沒有帶兄弟,除了兩人有極度的自信,認爲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可以脫身外,另一個原因則是郭慕華覺得,經過兩次的激烈的鬥毆,也許他們可以用一種平和的態度再次面對二中。
如果帶的人多了,讓人一看就認爲是來打架的,那樣反而不好。
當然,這有一點的冒險。
兩個人到二中時,正是黃昏時分,二中剛剛放學沒多久。
他們兩人出現在校門口的時候,二中轟動了。
幾個月前在車站的那場血戰,至今仍是二中同學念念不忘的“恥辱”和敗仗,剛開始他們還不服,還叫囂着要去一中找兩人算賬,但漸漸的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對郭慕華和牛學恆知道的更多,關於兩個人的故事開始在學校傳播。
……
一時間,兩個人的故事和傳說甚至蓋過了港臺的偶像明星。
郭慕華和牛學恆簡直成了二中女生新的偶像。
男生們則是瞭解越多,泄氣越多,都想:“人家既然這麼牛逼,連黑社會都敢惹,咱們栽在他手裡也不算丟人,不是嗎?”
生活仍然繼續,二中仍然是亂戰江湖,再沒有人提及向郭慕華和牛學恆報復的事情了。
反正一中是一中,二中是二中,郭慕華再牛逼,好像也管不到我二中吧。
但誰也沒想到,郭牛二人竟然來到了二中。
而且只有兩個人。
很快的,一大羣的男生從學校裡衝出來,手裡操着傢伙,有的是桌腿,有的是板磚,嘴裡都叫嚷着要報仇。他們中間的大部分都參加了車站血戰,對牛學恆的兇狠記憶猶新。當衝到不遠處牛學恆瞪起眼睛,目露兇光的時候,他們的腳步開始放緩,眼神畏懼了。
牛學恆笑了,抽一口煙,悠閒的吐出一個菸圈,“老郭,我猜的沒錯吧?咱們想要以德服人恐怕是不行的,人家只認拳頭不認道理的。瞧,桌腿都給咱預備好了。”
郭慕華默默的不說話。
衝上來的二中學生圍住他們。
但沒有人敢動手,你看我我看你,猶豫的不知道怎麼辦。
僵持了一分鐘後,郭慕華平靜的說道:“你們是劉浩祥手下,對吧?好,麻煩哪個兄弟回去告訴一聲,就說我郭慕華在這裡等他,是爺們就出來見我。我有事和他商量。”
一個學生飛快的跑回學校了。
但他剛跑到學校門口就返了回來。
因爲劉浩祥已經走出來了。
人羣向兩邊一分,劉浩祥走到郭慕華和牛學恆的面前,三個人相互的望着。
上一次在車站,劉浩祥險些被牛學恆捅死,那一刀在他的右胸留下了一道永遠的傷疤,傷好出院之後,劉浩祥整個人變的沉默了,他不是不想報仇,而是知道現階段自己還不是牛學恆的對手,所以他加緊鍛鍊身體,磨礪心志,想着某一天的報仇。
他原本已經計劃好在最近向牛學恆復仇的,沒想到對方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他和牛學恆四目相對。
兩個人的個子都不算高,劉浩祥更矮更瘦一些,兩年來,他只所以能在二中撐起一片天地,靠的就是下手狠,有殺心,他也頗爲自負,沒想到卻遇上了下手更狠、殺心更重的牛學恆,兩戰大敗讓他在二中擡不起頭,今天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牛學恆把手裡的菸頭扔了,笑一笑,“你別老瞪着我啊?今天是老郭找你有事,你要是不服,他說完了咱兩單T!你看怎麼樣啊?”
劉浩祥哼了一聲,看向郭慕華,說:“想幹什麼就明說,單T還是羣毆?”
郭慕華笑一笑:“我們只有兩個人,能跟你羣毆嗎?當然是單T,不過不白打,我們要賭點東西。”
“賭什麼?”劉浩祥的眼睛瞪大了。
“你要是贏了,以後我們兩就跟你混,你讓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幹什麼!要是老牛贏了,對不起,以後你就要跟我混了,怎麼樣,你敢嗎?”郭慕華平靜的說。
劉浩祥一楞,心裡明白了郭慕華的來意。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牛學恆。一咬牙,點頭:“好,說話算數不?”
“呵呵,說話不算數還能混嗎?”
周圍的同學竊竊私語起來。
“那好,就這麼辦!現在就打嗎?”劉浩祥說。
“嗯。”
“那就來吧。”
郭慕華看了看四周說:“這裡人太多,不如到旁邊的小巷子裡,你看怎麼樣?”
“好。”
郭慕華和牛學恆在前,劉浩祥帶着幾十個兄弟在後,一行人進到旁邊的一條巷子裡,巷子裡幾隻小狗在玩耍,見到來了這麼多少年,嚇的汪汪的全跑了。
牛學恆把身上的上衣脫了,神情輕鬆的活動了一下四肢,根本不像是參加一場重要的決鬥,倒像要上場打籃球一樣。
郭慕華提醒說:“小心,劉浩祥憋着一鼓勁呢!”
牛學恆把衣服遞給他,小聲說:“嗯,我知道,這小子雖然不好對付,不過還不是我的對手。”眨眼笑一笑,轉身走到巷子中間站定。
這時劉浩祥把手下的兄弟們叫到一邊,叮囑了幾句,然後他的兄弟們兩邊散開,把巷子兩口堵住,像是防備着郭慕華和牛學恆的逃跑。
劉浩祥他自己也把上衣脫掉,交給小弟,襯衣的袖子往上提了提,走到牛學恆的對面,臉色繃得緊緊,嘴脣抿成一條線,活動了一下四肢,看起來很緊張。
牛學恆卻是輕鬆,嘴角帶着淡淡的微笑,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巷子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看着站在場地中間的兩個人。
一種決戰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