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江湖的最忌諱的就是“捕”字,就像賭博的忌諱“輸”字一樣。幾年後,郭慕華親眼看見一個江湖老大因爲手下小弟裝警察戲弄人,而把小弟一腳從二樓踢下去的事情。各行各業有自己喜歡的,也就有自己忌諱的。你如果和一個磚瓦匠說他砌的房子馬上要塌,他非從角架上跳下來跟你拼命不可。
郭慕華現在還不算混江湖,但聽到“捕”字同樣嚇了一跳,不是因爲聲音太嚴厲,更不是因爲做賊心虛,而是因爲在我們每個人的心裡都存在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對警察、對公權力的畏懼。
“芳芳姐,你又來嚇我。”一秒鐘後,看見了說話的人後,他微笑着說。
呂芳圓站在校門後,雪白的嬌顏上沒有一點的笑意,眼睛瞪圓了,嘴脣鼓起來,伸手摘去頭上的警帽,一頭烏雲般的秀髮撒了下來,她甩了甩頭髮,嚴肅的說:“姐姐可沒有嚇你,你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聽到這句話的。”
郭慕華淡淡的說:“我有分寸的。芳芳姐,你聽到了什麼?”
“你還問?聽說你昨天晚上帶人到亞東大酒店了?”呂芳圓很生氣。
“嗯。”
“一帶就是五六百人?”
“嗯。”
“知道亞東大酒店是誰的地盤嗎?”
“知道,張偉強的。”
“那你不怕他?”
“怕。”郭慕華頓了一下,說:“但有的事情即使害怕也要做。就像小時候你帶我看完電影走夜路回家一樣,雖然很黑很害怕,但我們要回家。”
呂芳圓瞪着他,驚訝於他的冷靜和淡然,一分鐘後,“要向張偉強挑戰就需要有挑戰的能力!你有嗎?”
郭慕華淡淡的說:“我沒有想向他挑戰……”
“還不承認……走!你跟我走!”呂芳圓氣呼呼的一把抓起郭慕華的手,不容他分辨,直接把他塞進警車裡,然後發動警車飛馳的去了。警車一路向前,直接進了公安局,在後面刑警隊專屬的小樓前停下車,呂芳圓打開駕駛座的門跳下來,砰的關上車門,用手一指小樓:“三樓。”自己先上去了。
郭慕華下車關好車門,這是他第一次進到由武警把門的本市公安局,但不是最後一次,以後他將是這裡的常客。他左右的仔細的看了看這個嚴肅的地方。刑警隊的小樓前,那一棟四層的大約一百多個房間的老樓就是公安局的主樓,穿着警服的警察不時進進出出,隔着主樓幾十步的地方,還有一棟略小一點的大樓,好像是禮堂兼餐廳,再往後的牆頭上有鐵絲網,後面就是本市的看守所。
郭慕華大略的掃了一眼,跟着呂芳圓進了刑警隊的小樓。進門的時候,兩個說說笑笑的年輕警察從裡面走了出來,郭慕華給他們讓路,他看出其中一個小警察就是前些天曾經在醫院裡看護過牛學恆的。小警察也認出了他,向他點頭微笑,“你來這裡幹什麼啊?”
“嗯,芳芳姐帶我來的。”郭慕華禮貌的回答。
小警察笑:“是呂芳圓嗎?怎麼?你還是她弟弟啊?”
“嗯,一個村的。”
“哦。原來是這樣,你上去吧,她好像在三樓。”小警察說了一句,和另一個警察快步走了。兩人一邊走一邊說:“咱們的警花今天好像不高興……”“嗯,她板起臉來更有味道了……聽說了嗎?局裡給她寫情書的兄弟都有一個加強連了,局長開會時都批評了,說這嚴重影響同志們的工作熱情。”“是啊,你說她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呢?”“嘿嘿,你長得這麼帥,她一定暗戀你。”“唉,要是那樣我死了也願意!”
兩個小警察懷揣着對呂芳圓的愛慕快步走了。
郭慕華上了三樓,三樓不是辦公區,幽深的樓道靜悄悄,一眼看不到人,樓道的每一個房門都是關着的。“愣着幹什麼?快過來啊。”右邊的一間房門忽然的開了,呂芳圓站在門裡,微笑的向他招手。
郭慕華還真是愣住了,因爲呂芳圓現在穿的已經不是警服,而是一件柔道服,白色的衣襬,黑色的衣帶在腰間一紮,脖頸修長,烏黑的長髮在頭上纏成一個髮髻,臉色不再冰冷,而是帶着淡淡的微笑,最特別的是,她赤着一雙雪白的小腳,踩在門前的地毯上,讓人見了怦然心動。
郭慕華走過來,“芳芳姐,你這是?”
“進來就知道了。”呂芳圓把他讓進房間,關上了門。
郭慕華進了門才知道,原來這房間是刑警隊的健身房。健身房裡各種各樣的健身器材一應俱全,中間是一大塊的空地,鋪着一方厚厚的皮墊子,像是搏鬥摔跤的專用場地,在靠近窗戶的牆角,擺着一隻休息用的長沙發,沙發邊有一臺飲水機和一棵綠色的植物。
郭慕華疑惑了,他摸摸鼻子,“芳芳姐,你……”
呂芳圓跳上皮墊子上,向他擺手,“上來!你不是很厲害嗎?今天姐就要試試你。”
郭慕華苦笑:“我哪厲害了?芳芳姐……”
“別囉嗦!上來!拿出你跟張偉強的勇氣!姐要試試你到底有什麼實力和張偉強戰鬥!”
郭慕華知道躲不了,只能站上皮墊子。
“把衣服脫了!”呂芳圓又一聲命令。
郭慕華把外衣脫了,放在旁邊的健身器上,重新跳回皮墊子。雖然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但他健壯的身材已經完全是一個成年人,因爲打小習武鍛鍊身體的原因,他的身體四肢明顯的比同齡人更健美。
呂芳圓眼睛眨也不眨的瞅着他,粉臉微微紅了一下。等郭慕華在皮墊子上站好之後,她雙手擡起,兩隻粉拳在胸前做出一個拳擊的準備動作,說:“郭慕華,我知道你跟你爺爺學過武,但管用不管用可不知道,今天我試試你。你出手可不要留情,因爲姐姐我不會留情,打的你哭了,你可別後悔。”
郭慕華苦笑:“芳芳姐,你是警察,我怎麼能打過你了,你放我走吧……”
“別廢話!看腳!”呂芳圓一聲清叱,跨前一步,飛起右腳向他臉上踢來。這一下又快又狠,真的沒留情面,她在警校學的不止柔道,好像還有散打和跆拳道。郭慕華讓她踢着了,非鼻子開花不可。郭慕華趕緊側頭閃開。但緊接着,呂芳圓的攻擊又到了。郭慕華慌忙招架,幾下過後,砰的一下,胸口被踢了一腳,將他從皮墊子上踢了下來。
“我輸了。”郭慕華趕緊認輸。
“少來!姐告訴你,今天你不打敗姐,姐就對你不放心,因爲張偉強比姐更狠更兇。“
郭慕華:
呂芳圓瞪眼:“不打也行,不過姐只能想辦法送你去‘少防中心’住幾天!那裡很安全,免得你被張偉強傷害。”
“別介!我可不去。”郭慕華嚇了一跳。少防中心在少年們的心中就相當於是“渣滓洞”、“中美合作所”、完全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人間地獄,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去的。
“不去不行!除非你打敗我。”呂芳圓說。
郭慕華知道呂芳圓是個說的出、做的到的大小姐,今天不打敗她,那少防中心的大門肯定就會爲自己徐徐打開了。想到這裡,他一咬牙,“行!芳芳姐。我如果打敗了你……你可不要生氣啊。”
“嗯。姐不生氣……但你能打敗我嗎?”呂芳圓是笑非笑。
郭慕華跳上皮墊子,“試試吧。”
“嗯,不過這回有規矩,誰離開皮墊子就算誰輸了。”
“行。”郭慕華在皮墊子上站穩了。這種皮墊子踩着很踏實,人在上面搏鬥,不會有腳下沒根的感覺。
“那接招吧!”呂芳圓撲上來,毫不客氣的連踢飛腳。像是一隻母老虎。郭慕華雖然閃了兩步,但不再一味的躲閃,而是適時的還擊。男人和女人打架,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尤其是像郭慕華這樣的羞澀少年面對性感成熟的漂亮姐姐,總是有下不了手的地方。
但呂芳圓卻沒有絲毫顧忌。她瞪圓了美目,清叱連連,圍着郭慕華急攻,好幾次都差點那郭慕華從皮墊子上逼下去,郭慕華顯得很狼狽。
快要招架不住時,郭慕華一咬牙,忽然一把抱住呂芳圓踢過來的小腿,呂芳圓單腿站立,用力一拔沒拔出,隨即一聲嬌呼,身子拔起來,另一隻支撐腳飛起來踢他。這樣的動作武打電影裡經常能見到。郭慕華沒法躲閃,只能用力一推,兩個人一起摔在了皮墊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