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秋天來到了,在這期間,我和胖子也沒再發現什麼古怪的事情,他再去水井邊看倒影,也沒有什麼不同的。我和胖子想,這世上哪來那多古怪呢,無非都是自己嚇自己罷了。我和胖子依舊喜歡沒事坐在小院中,有些花開了,花香淡淡的,秋風中,小院中有幾片早落的葉子。
中秋節那一天,村裡家家戶戶都響起了鞭炮,外出務工的人也回來團圓了。
身在異鄉的我和胖子感到有一種孤獨。我們像往常一樣吃過飯,準備出去瞎轉悠一圈,出門沒走多遠就覺得有點無聊。便回到小院,圓圓的月亮發出銀白色的光,看了讓人有點惆悵。我和胖子索性走進屋裡,躺到牀上看看小說,看着看着,一陣睡意襲來,丟了書就睡着了。
半夜醒來的時候,外面明亮的月光照在窗前,我差點以爲是天亮了,再仔細看看,原來是月色。翻翻身,睡不着了,瞪眼看着窗外照來的月光,心裡念着:“一輪秋影轉金波,飛鏡又重磨……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就在這時,我聽到外面傳來隱隱的歌聲,那旋律是如此的優美,但又有淡淡的淒涼。那歌聲飄飄渺渺,時有時無,於是我喊醒胖子凝神細聽,居然聽出歌詞來:“夜色冷,秋水寒,千年相思如一夢,把酒笑癡情,青春易老,奈何歲月無情,挑不盡,鬢間白髮,撫不平,容顏滄桑。夜色冷,秋水寒,千年寂寞淒涼,誰與我長共?“這首歌不只旋律優美,歌詞更是優美悽清,讓人憐意頓生。是什麼人在這樣的夜晚唱這樣的歌呢?莫非是與我和胖子一樣的異鄉人?但是這白馬村除了我和胖子哪還有什麼異鄉人啊?歌聲又低了下去,幾乎聽不見了,反正也睡不着,我和胖子索性從牀上爬起來,向小院裡走去。走到小院裡,那歌聲卻低得幾乎聽不見了。我和胖子一時也沒返回屋裡,只是站在門口看着天上月亮。皎潔的明月正在頭頂,當空灑下的月華如水似雪,所有的一切都被照得
很清楚,我和胖子有些癡了。“夜色冷,秋水寒……“歌聲又漸漸響起了,我和胖子再次細聽,然後,我整個人都僵住了似的,那歌聲,那飄飄渺渺的歌聲,好像是從那口水井中傳來的!我費力的轉過頭去再聽,是的,我可以確定那歌聲是從井裡傳來的!胖子似乎也聽出這聲音的來源了。我們倆不由自主地向着井邊走去,像着了魔似的。其實我心裡還是很明白,我抗拒着,想返回屋裡,但是我的腿不聽話地向前走着,感覺好像那不是我的腿,是別的任何人的腿,而那腿現在要去一個地方,我控制不了。我用餘光看了一眼胖子,胖子似乎也非情願的向前走着。
走到水井邊,我覺得腿一軟,胖子忙伸手扶住了我,好不讓我掉下去,同時他也癱坐在了井邊。但是我的身子已經探到了井的上方。就這樣,我就看見了井裡的那個人。說是井裡的人,是因爲我看見的並不是自己倒影,那是一個和我的樣子完全不同的模樣。我怎麼能在水井裡看見別人的倒影呢?除非水井裡的真是一個人。
月色正好,井裡也盪漾着銀白的月光,我可以看清井裡的那個人。他面色極度的蒼白,五官倒是很俊秀,頭上綰着髮髻,因爲只能看見他的上半身,好像穿着的是絲綢的衣服。他年紀似乎有三十來歲,一看就像是電影電視裡的古裝人打扮。這個模樣不是正和前一次胖子無意中在井水裡看見的那個不是自己倒影的倒影一樣嗎?
我和胖子這時的臉色比井裡的人還蒼白。那個人還在唱着那首歌:“夜色冷,秋水寒,千年寂寞淒涼,誰與我長共?“歌聲飄飄渺渺地縈繞着我和胖子。我和胖子雙腿發軟,想走又走不了,想動也無法動一動,只有直直地盯着井裡的那個人。那個人也在盯着我們倆,這樣形成了一種奇怪的對望。也不知過了多久,井裡的那個男人對我和胖子微微一笑,那笑容裡充滿着邪惡和誘惑。然後,我和胖子看見井裡的水向上升上來。
水面就這樣平平靜靜地升上來,連一點兒漣漪也沒有起。隨着水面的升高,井水的水面越來越清楚了,那個人也隨着水面的升高而升高。這時我覺得自己剛纔錯了,井裡的那個不能說是人,因爲他根本不是實實在在有血有肉的人,“他“實際上只是一個倒影而已,但只是他不是我和胖子的倒影。這是多麼奇怪的事情!這就像你照鏡子,卻在鏡子裡看見一個完全陌生的鏡像。
水面越升越高,終於漫上了井沿。可是,漫過了井沿的水卻還在繼續升高!那些水並沒有溢出來,而是像仍有井壁在固定着水的形狀!這是多麼奇特的景像,我和胖子看着一條直徑約一米的淡綠色透明的水柱,在沒有任何外力的做用下,在沒有任何承託物的情況下,在空中勻速地上升着。
我和胖子已經恐懼到了極點!那水柱已經浸沒了我的手臂,可以清楚地看見我的手臂在那水柱中!隨着水柱的上升,水面上的那個奇怪倒影已幾乎和我和胖子面貼着面了,卻仍沒有停下!一瞬間,水柱終於浸住了我和胖子的臉。那種感覺,像是在潛水,還可以看見外面的地上。很快,我覺得一陣窒息,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時,水柱正在急遽地落下去,一霎那已落回到平時的位置上了。
我和胖子再看看水裡,此時井裡出現了兩張蒼白的臉,那兩張臉正是我和胖子的。
我和胖子猛地一掙,差點摔到,我們已經能動了。剛纔的一切好像是一場惡夢,我看看自己的衣服,剛纔被水浸過的地方卻是乾的,一個小水點也沒有。我們都不敢往井裡再看一眼,轉過身踉踉蹌蹌地向屋裡走去。
胖子走進屋裡點燃了煤油燈,我感到自己頭暈腦漲,剛纔莫不是做了一個怪夢?我和胖子一邊互相安慰着,一邊點燃了香菸猛烈地抽上兩口。那一夜,我和胖子就這樣一直抽菸到天亮。
天亮以後,我們趕緊找來了村民幫忙把井蓋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