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朗搖頭:“你不必勸我。”
曹珠不可謂不苦口婆心,可惜蘇朗聽不進去。他冷硬的留給曹珠一個背影,曹珠整了整衣裳,澀然的道:“奴婢知道沒資格勸九爺什麼,只不過是一番癡心罷了,你和顧公子……”
不會有任何結果的,就算沒有這次的事,賀琮難道是吃素的?是個正常男人都不會允許別的男人覬覦自己的女人,他不使出手段讓蘇朗死心那都不是他。蘇朗若再執迷不悟,只怕下回就不是身體髮膚受損的事了。
蘇朗煩躁的道:“別再說了。”
曹珠無望的閉住嘴。
蘇朗**的道:“我的事,不需要你多嘴,你只須做好你自己的事。你放心,我說到做到,即使照拂不了你妹妹,也一定會替她安頓個好人家。”
曹珠回去時,眼睛是腫的,彼時顧衛卿並不在,她一個人去逛了花園。
她是個閒不住的性子,雖說有孕在身,可孫太醫潛讀醫書之後,很好心的建議她沒事就多走動走動,也好將來生產時更輕鬆更便宜。
這婦人生產,就是一隻腳踏進鬼門關。孫太醫便是爲自己項上人頭考慮,也不願意顧衛卿出點兒什麼事。
哪怕好與不好呢,都是她和王爺的事,可萬一因爲病,因爲孕、產,有個三長兩短,那可就絕對是他的罪責了。
顧衛卿從善如流,每天都要在園子裡逛上一個時辰,等她回來時,曹珠已經收拾妥貼,笑盈盈的捧了盞湯,道:“公子回來了?奴婢才熬好的湯,趁着不冷不熱趕緊喝了吧。”
顧衛卿喝了湯,照舊習以爲常的稱讚一聲:“曹珠,你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曹珠訕訕的道:“是公子不嫌棄罷了。”
顧衛卿挑眉笑道:“你謙虛太過了,要是將來你從這兒出去,大可以開個飯館,光是這一手湯就足夠你養家餬口的了。”
曹珠眼角跳了跳:將來?她也得有這命才成。
曹珠謹慎而畏懼的道:“奴婢能服侍公子,已是三生有幸,若公子不嫌,奴婢情願始終爲公子一人熬湯,至於什麼以後,將來,奴婢何敢奢想。”
顧衛卿笑笑,輕拍她的肩道:“別這麼容易灰心嘛,我知道你是個好的。”言盡於此,她放下湯碗,不再說別的。
其實顧衛卿和曹珠的情形有些相似,她不用問,也能大致猜出蘇朗是用了什麼樣的挾迫手段。都是受制於人,不得不做出柔順情態來,就爲了日子好過些,不致於受太多無謂的折磨,可曹珠的道行遠遠高於她。
曹珠的柔順是從骨子裡向外的,而顧衛卿則是由外向內的,也不知道到底哪個方式更能讓人接受些。
但顧衛卿並不認爲曹珠這份骨子裡的柔順就能維持一輩子,就像賀琮也從不認爲顧衛卿的柔順始終浮於表面。
人心都是肉長的,可人心卻又最易反覆,最難猜測,也許有一天,最老實的狗會悄無聲息的咬人一口,也許有一天,最桀驁不馴的狼會化成繞指柔。
見顧衛卿不問蘇朗的情況,曹珠自動自發的回稟:“蘇公子身體看似沒事了,可奴婢瞧着他心情不是太好,性子也有些極端……公子要不要回去瞧瞧?”
顧衛卿臉色比剛纔要冷硬了些,淡漠的道:“不必了。”
曹珠也是真心覺得顧衛卿的心有些硬。就算賀王爺對蘇朗有所忌憚,可這是避嫌就能避開的麼?反倒是顧衛卿撇清的態度過於堅硬,更讓人懷疑她是欲蓋彌彰。
也就是這樣的做法,賀琮懷疑不會減少一分,反而蘇朗對她的憎恨又多添了一分,裡外不是人,何苦呢?
顧衛卿是不管賀琮的態度的,她吩咐曹珠收拾行李。
曹珠驚訝的道:“公子要出門?”
得了顧衛卿一個近似淡漠的“嗯”,曹珠驚得手都抖了:“公子,打算什麼時候走?”
顧衛卿雲淡風輕的道:“多則十天之後,少則,三五天吧。”
“啊,這麼急?”
顧衛卿笑道:“你腦子倒是動動啊,我若再不出門,拖着這麼個負累,我還能走多遠?”
曹珠眼睛落在顧衛卿的腹部,茫然的點頭:“是這個理兒,可……公子,您現在這樣,要出遠門,那,多不方便啊。”
顧衛卿道:“這有什麼,人只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吃不了的苦。”
曹珠緊緊閉着嘴,半天才道:“蘇,蘇公子知道麼?”
顧衛卿驚訝的道:“我自出我的門,關他什麼事?”
曹珠自知說錯話,忙又道:“那王爺……也同意了麼?”
顧衛卿垂頭繼續看書,半晌才道:“他會同意的。”大不了先斬後奏,不同意他又能如何?
曹珠心不在焉,中午的湯就有些過於的鹹。顧衛卿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曹珠滿面通紅,跪下道:“都是奴婢疏忽……”
顧衛卿不會因爲這點兒小事就罰她,只揮手叫她下去。
曹珠一個人躲在自己的耳房,手裡拿着她按照蘇朗的藥方配好的藥膏,渾身都直髮抖。怎麼辦?再不用藥就來不及了?顯然顧衛卿要出門,只會帶男人,肯定不會帶上她,那她就再沒機會。
況且就算帶上她也沒用,蘇朗心心念念,要害的是王爺。
她不能坐以待斃,否則妹妹就真的要被蘇朗推入火坑了,自己是死是活都不要緊,可不能害了爹孃和妹妹。
曹珠乘着顧衛卿午睡,去尋方源。
方源聽了曹珠的話,不由的大吃一驚:顧公子這是一意孤行,枉顧王爺的意願,非走不可了?
這曹珠來傳這話是什麼意思?一直以爲她是蘇朗的人,那麼定然會對顧公子忠心耿耿,可現下瞧着卻不是那麼回事?
他心裡怎麼想,臉上都不會表現出來,仍是笑眯眯的道:“我知道了。”
曹珠面色微紅的解釋道:“奴婢並非是背主之人,只是公子執拗,可她現下的情況,奴婢實在覺得她不宜長途跋涉,想來想去,還是應該說給王爺,由王爺勸勸公子,哪怕再等幾個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