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水手們跑動着紛紛找到了自己的武器,一齊衝着天空中這個怪異的“大鳥”喊了起來,有的朝“大鳥”拋擲着雜物和垃圾。不過好在飛機是在一百多米的低空掠過,以這這些海盜的力量是不可能用人力擊中飛機的。
但是真正的威脅很快就來了,幾個水手扯下了船尾部的一塊布,露出了下面一門迴旋炮。
“快走,飛高一點,那是迴旋炮!”薛子良見過許多古戰船的模型,對於這個迴旋炮有一定的瞭解。
“迴旋炮?”袁振力還特地仔細看了一眼,果然負責開炮的水手已經快速地把炮口對準了自己。“這東西不是十*世紀纔出現的嗎?”他一邊鬱悶地抗議着一邊把飛機拉高。
“這東西在加勒比海盜時代就已經出現了,這東西的作用就是防止敵人跳幫或者在自己人跳幫的時候開炮進行掩護的。這批既然是海盜,肯定就有這個方面的需求,出現迴旋炮也不是什麼新奇事……”薛子良一邊緊張地抓住了飛機裡的把手一邊快速地說着。
下面的迴旋炮炮口很快就噴出了火光和濃厚的硝煙。許多被當成炮彈裝填在炮管裡的碎鐵塊和碎瓷片飛出了炮口,但是因爲其外形不規則,如同一個巨大的禮花彈一樣,碎片帶着硝煙像一朵花一樣“綻開”在炮口。
“呵呵,我們高估了迴旋炮的射程了。”袁振力向下看了看,飛機本身沒有被打中,炮口飛出來的彈藥也沒有能夠飛出五十米的。
“快裝彈!”水手中的小頭目揮舞着皮鞭抽打着裝填發射藥和炮彈的奴隸一邊大喊着。奴隸們一邊躲閃着皮鞭的抽打一邊快速地把迴旋炮炮口轉過來,用沾了水的羊毛氈清掃了炮膛裡的火星,正在準備倒進發射藥時,小頭目擡頭看了看剛纔飛遠一點現在又靠攏過來的“怪鳥”,大聲命令道:“裝更多的藥!”
奴隸連忙又打開一罐發射藥,把藥傾倒在炮管裡,用裝填杆壓實。這是個比較考量技術的事情,如果壓得太緊,很可能在炮膛裡就會爆炸開來,如果壓的太鬆,就達不到發射藥的作用,導致炮彈飛不了多遠。此時用的又是這樣的小炮子,炮口又小,炮身又短,射程本身就會受到很大的影響,所以對於發射藥的裝填更是要求比較嚴格。這個奴隸是個馬來人,早年被販賣到了船上,由於幹活比較賣力,得到了水手頭目的賞識而被派來當了裝填手。他的前任也是個裝填手,因爲裝填了太多的火藥而引起炸膛,他到現在還記得前任滿身血污在甲板上哀嚎的情景,不過旁邊負責的小頭目二話不說讓人直接擡起還沒落氣的裝填手來就丟到海里了。
他把火藥壓實,然後一旁的彈藥手把一罐子破銅爛鐵的直接倒進了炮口,用裝填杆再次壓了壓,接着一旁的發射手把炮口對準了空中還在飛行的“怪鳥”。接着發射手把燃燒着的火繩湊到了燃燒孔的位置,火繩很快點燃了引藥,伴隨着火光一閃,濃厚的硝煙又一次包圍了炮位。
“我去……這回旋炮還能當作高射炮使用呢?”袁振力抱怨了一聲,但是語氣中不帶一點兒驚慌的感覺。因爲這次開火射出的東西雖然壯觀,但是對飛機還是一點也沒有影響,他看了看高度表,笑着對薛子良說:“薛哥,我們現在這百多米的高度對於這些海盜而言是絕對夠不着的高度了,要不要再降低一點飛進一些去看看?”
“不要了,”薛子良看了看煙霧瀰漫的迴旋炮炮位搖了搖頭,“這東西畢竟不是高射炮,不能打70度以上的目標了,我們可以大搖大擺地在他們頭頂上飛一飛,但是不能在他們的側面降得太低,”說着他又指了指甲板上的幾門小炮。“那些炮應該是六磅艦炮,如果我們的高度太低的話,他們也能用來向我們開火,這漫天都是保齡球飛的話,被打中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還是保持高度吧。”
看着“怪鳥”搖擺了幾下翅膀飛得更高了,水手頭目憤怒地拿着手裡的海盜長刀在甲板上一通亂舞,讓旁邊一衆奴隸緊張得不得了,誰也不敢吱聲,只怕惹得頭目生氣一刀砍下來自己的小命就算交代了。
“再裝彈!”頭目憤怒地揮舞了一陣長刀後覺得消了點氣,於是把長刀收回皮鞘裡,發佈了下一個命令。旁邊幫忙的一個奴隸一看頭目好像不生氣了,開心地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去抱住一個火藥桶打開就往炮口裡倒,裝填手還只來得及喊一聲“不要”,之間倒進去的火藥被殘留在炮管中依舊燃燒着的火藥殘渣引燃了。隨着“轟”的一聲,迴旋炮位旁所有的人都被這個火藥桶炸得到處亂飛,屍體殘骸到處都是。燃燒着的火藥點燃了福船的硬帆,沒幾秒鐘就把這艘福船變成了個大火把。驚慌的水手從底艙涌上甲板,紛紛抱住自己從身邊找到的任何可以漂浮着的東西跳進了冰冷的大海。
隨着尾樓的大爆炸,操舵的舵手也被炸死,屍體把舵杆推向船的右側,這艘福船在風中迅速轉向左側,當垂直於風向時,福船終於停了下來,接着燃燒的桅杆向外倒塌,引燃了其他桅杆上的索具,沒多久整條船都在船上燃燒起來。
“我暈!”袁振力目瞪口呆地看着這條船的起火過程,但是對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感到非常意外。“這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啦?你沒看到剛纔那個往裡面倒火藥的笨蛋嗎?大概是還沒有來得及清膛就直接往裡面倒火藥了,然後就等於在船尾點燃了個燃燒彈。”薛子良笑了笑。“還是條木船。”
其他船上的人聽到了爆炸聲,紛紛轉頭看到了這一幕,也不由得目瞪口呆,很多人這個時候才發現天上飛翔着的“怪鳥”。有的人舉起了火銃,紛紛點燃火繩“砰砰啪啪”地朝着怪鳥開火起來,有人拿出了長弓,向着這個怪物發射起箭矢來。此時領頭的福船上一個五大三粗的黑大漢從船艙裡匆忙跑了上來,他看了看天上毫不介意依然在輕鬆自如飛翔着的這個怪鳥,又看了看遠處還在燒着的那條福船,不由得氣憤的一跺腳,大聲喊道:“停火!停火!”
一看身邊的水手還在拿着武器對空射擊,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舉着三眼銃的水手旁邊一腳把他從尾樓上踢到一側的樓梯上。隨着這個水手一邊驚叫着一邊從樓梯上滾到下甲板上這條船上的水手這才停了下來,紛紛把腦袋轉了過來看着這個黑大漢。一個水手長模樣的人連忙跑上前來做了個揖。“大哥!那個怪物把我們的船都點燃了,還炸死了我們幾個弟兄,怎麼不讓我們開火?”
大漢一個耳光扇得水手長原地陀螺一樣轉了兩圈等他站定了,右手指着水手長的鼻子。“劉大耳朵!你個白癡,虧我還升你當了水手長,你看看這個距離,咱們能打得着嗎?你們這些個白癡都在這裡浪費老子的火藥!”這時遠處還傳來了其他船上“砰砰啪啪”的火銃聲,是不是還會傳來回旋炮發射時的轟響。“快發旗號,讓那些個廢物不要開火了!”
一旁的旗手連忙轉身對着不遠處的幾條船打起旗號來。黑大漢鬱悶的碎碎念着,“一幫子廢物白癡,老子辛辛苦苦從武朝走私來的火藥就這麼給糟蹋掉了,打了這麼多下都沒蹭下天上那個怪鳥的一點皮,就給當了鞭炮放了,今天打劫的這條破船又沒幾個收入,上面的一個個都說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個月大的娃,各個都說自己是窮光蛋,窮光蛋能開出這麼好的船來嗎?”
一旁的水手長連忙摸了摸自己剛剛被扇腫了的臉,口中含糊不清地附和着。“大哥明鑑!這些個商人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死了還要抱着個金元寶的,咱們這次截了條這麼大的五桅船,開到占城去一改裝,那絕對是比邁德諾人普通的武裝商船還要有威懾力的。且不說船上那些個肉票,咱們搶了這一條船也是天大的好處呢。”
“還好處呢!這還沒到海岸,咱們就被燒了一條福船。”黑大漢指着遠處還在熊熊燃燒上面還在升騰着黑煙的福船,甲板上的火藥桶不時還在發生着爆炸。一個又一個的蘑菇雲升騰起來,讓他覺得非常的刺眼。
在隊列後方的一條福船調轉船頭開到燃燒着的船附近,開始打撈落水的水手起來。
袁振力他們在空中又飛了一圈,發現下面沒有什麼動靜了,覺得也沒有什麼意思了,於是繼續朝着東面飛去。
此時的“穿越艦隊”正在以12節的速度在海面上疾馳着,谷福林依舊緊張地坐在無線電導航儀旁邊,他看到屏幕上的數據變化,就知道飛機在那裡盤旋。
“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執委的人對於一架毫無武裝的偵察機低空去偵察一支海盜船隊還是保持了一定的反對意見。二戰時的水上偵察機好歹還有輕機槍和小炸彈來着,這個太陽能的電動飛機裡可是隻有袁振力帶了把手槍,能頂什麼用?
“沒事,沒事。”通訊電臺裡傳來薛子良的聲音。“他們朝我們開火了,但是射程遠遠不夠,大概誰還不小心點燃了甲板上的火藥桶了,所以一條福船已經起火,現在完全失去控制成了一個大火把了。”
“呵呵,那算是你們擊沉的麼?”
“不算吧?”袁振力笑着說道。“這明顯是一支海盜船隊,我們要不要幹掉他們?”
“沒必要吧?不宜在海盜身上浪費彈藥,我們現在需要找地方登陸,如果在海上拖的時間太長,還不要等圍剿,我們的人就已經失去戰鬥力了。”北緯在一旁笑着說道。
“你們現在開出來多遠了?”
“我們在一個多小時前出發西進,速度是12節,現在已經前行了至少二十多海里了。”谷福林向袁振力通報着。
這些海軍的單位立刻讓他腦袋裡面如同丟了個鞭炮一樣全亂套了,“不要說海軍的單位好吧?就說公制的,公里好不好?”
“那就是38到40公里了。”谷福林一點不含糊,立刻就報出了換算出來的公制單位。
“我覺得我們以後要廢除掉海里這一類的單位。”杜彥德不由得在一旁抱怨着。但是立刻引來了一旁幾個海軍衆的反對。
“海里怎麼能廢除呢?雖然換算有點麻煩,但是它等於地球橢圓子午線上緯度1分所對應的弧長,而且我們帶來的海軍教材都是以這樣的海軍單位來編寫的,如果要廢除,我們該怎麼換算?”卜衆孚在一旁說道。
同時谷福林也笑了起來。“那還有怎麼換算,只能說是1.852公里了。”
“是啊,這海上計量單位不宜與公制單位進行統一,不然的話恐怕要通過好幾代人的時間才能夠轉換過來,這樣平白無故浪費了精力和資源。”張元在一旁說道。“與其花大力氣轉換這樣的海上計量單位,還不如聽之任之,反正海軍用着習慣就行。真要廢除這些單位,可以交給後人去做。”
“我去,屎盆子傳給兒子是吧?”一旁的肖競打趣道。“我覺得我們不要在計量單位上下太大的力氣,我們現在主要是要統一土著們的度量衡,不知道推行我們的公制度量衡麻煩不麻煩。”
“這個應該不會麻煩。建國後我國推行公制單位也沒有多久嘛,咱們出生的年代不就已經適應了?大概也就是個三四年期間就轉換過來了。”
“你們吵完了沒有?”電臺裡傳來袁振力的聲音。“我的速度是100公里每小時,應該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回到母艦了。”
“哦!祝你們順利。”谷福林連忙祝福了一聲鬆開了送話器。“忘記鬆開了,剛纔我們在這裡爭論全傳到飛機那裡去了。”
“好的,通話結束。”袁振力也停止了通話,專心駕駛飛機起來。
“本來飛機的速度可以到達135公里每小時的,但是爲了保證在水面也能降落加了這兩個大浮筒,現在只能達到100公里每小時了。”
“其實能到達100公里每小時也不錯啊,起碼比人步行的四到五公里每小時的速度要好啊。而且有浮筒的話,確實要比較安全一點。”薛子良湊到窗口看了看浮筒。“不過這浮筒不是你們自己造的吧?”
“當然是我們自己造的,這東西還能有買的麼?”袁振力看了看臉上開始露出驚慌神色的薛子良。“放心啦,我們做過試驗的,也在海上起降過三四次的,只是這個電動機的功率不足,起飛不了,但是降落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薛子良還是不放心,“那幾小時前你們的母艦上彈射的時候不還是出了事故?”
“那不算大事故好吧,咱們又沒有誰出事。”
…………………………
“劉大哥,您說那個大鳥是不是祥瑞啊?”一個曬得絕對是古銅色皮膚的水手湊到劉大耳朵旁邊低聲問道。
“祥瑞個屁!”劉大耳朵沒好氣地回答道。“你沒看到王小八的船在那裡燒着啊?什麼樣的祥瑞會讓船着火啊?”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啊?就看着這個大鳥飛走啊?”
“大鳥個屁!什麼鳥肚子裡還能坐人啊?”劉大耳朵指着正在快速離去的飛機說道。“剛纔在咱們頭頂上兜圈子的時候你沒看到啊?上面有人的!”
“剛纔有人??”水手好奇地問道。但是腦袋上隨即捱了劉大耳朵一記暴慄。
“你他孃的剛纔放銃放了好幾下,都沒看到上面有人?”
“不可能吧?劉大哥,這人怎麼可能在天上飛呢?”
“你傻啊!人也不能在海上漂着啊,這坐船就能啊,那人八成是坐着仙器才上天飛的。要不咱們怎麼砰砰啪啪地打了那麼久都沒傷到他們呢?”
…………………………
“偵察機報告,我們已經看見東方號了!”袁振力打開電臺向東方號報告着。
“東方號回話,我們沒有看見你,請報告方位。”
“我們現在在你們前進方向的右側。正準備降低高度。”
“看到了看到了!”外面觀測位置有人高興地一蹦三尺高,一手提着海軍望遠鏡一手指着飛機飛來的方向高聲喊着。
甲板上的人羣被晃了大半天了,剛開始看到大海和新世界的驚奇已經被幾個小時不帶變化的周邊景象弄得毫無興致,此時突然看到有人在觀測位置又蹦又跳還有人在歡呼擁抱,不由得都轉過頭去看他們觀測的方向。
遠處一個小黑點正在向這邊飛來,慢慢的開始變得清晰,那正是今天早上發射出去的偵察機,飛機遠看上去就像一個大蝌蚪,駕駛艙圓圓的,巨大的翅膀被架在駕駛艙的上部,一根細細的鋁合金機身連接杆向後支撐起垂尾和尾翼。飛機的下面掛着兩個大大的浮筒。
飛機慢慢下降到了50米的高度,先在所有穿越衆的歡呼和揮手致意中圍繞“穿越艦隊”盤旋了一週,然後對準了行駛方向開始減速降落。
袁振力早就在穿越貿易租下的基地裡試驗過好幾次海面降落了,這根本就不成什麼問題。只見他操縱着飛機輕盈地飛過東方號船首,降低高度到了十五米左右,開始減速。
由於是順風,他在此時已經將螺旋槳的轉速減到了最低的狀態,飛機只靠慣性在空中滑行,就在即將降落的一瞬間,突然風向由東風轉爲西風。
這突如其來的迎風直接把飛機吹了個趔趄,袁振力和薛子良兩人都懵了,只聽見電臺裡一陣大喊“快拉起來!快拉起來!”
袁振力下意識地向後扳動操縱桿,薛子良一看,知道要糟糕。他也玩過一些模擬飛行遊戲,知道這種被迎風吹起的飛機如果直接向上爬升卻沒有動力,必然會發生失速。他連忙一拍袁振力的肩膀大喊道:“穩住!”
說着他幫袁振力扶正了操縱桿,同時眼睛在頭頂的一排開關上掃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節流閥”,他連忙把節流閥推倒最高。機翼上的螺旋槳立刻快速的旋轉起來,飛機這時纔有了足夠的動力保持平飛。
與此同時,突然聽得“啪啪”幾聲輕響,螺旋槳突然又停止了旋轉,只是隨着風的推力在有一下沒一下地空轉着。
“怎麼回事?”薛子良這下也慌了神了,豆大的汗珠順着他的臉往地上淌着,腿也抖個不停。
“沒事,應該是電動機過載了……”這時的袁振力反而冷靜下來了。“沒事的,更糟的情況我也遇到過。”
他操縱這架失去了動力的飛機在風裡轉了個方向,直接爬升到了30多米的高度,又從“穿越艦隊”頭上略了過去。
船上的穿越衆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飛機出了問題了,雖然現在飛機還在天上飛,但是卻轉到艦隊行進方向後方去了,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陽峰連忙抓起步話機喊道。“漁一漁二轉向跟上去看看發生了什麼,準備救援。”
兩條漁船處在傘形陣型的兩端,聽到指令,劃出兩條漂亮的弧線,向後追去,漁船的甲板上的穿越衆們也快速地跑動起來,有的在後甲板上給充氣救生艇打氣,有的正在快速往身上套橘紅色的救生衣,穿好了救生衣的人則在甲板上活動腿腳,準備等下對飛機開始救援。
只見遠處的偵察機在風中跳了幾下,最後比較平穩地在海面上降落了,浮筒邊的水花向兩側高高地濺起,就像噴泉一般。在海水的阻力下,偵察機只滑行了不到三十米就完全停了下來,接着就隨着風浪開始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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