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翀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這麼問,他啞然失笑,“你自然是我的妻。”
“那你爲什麼不帶我回俞府?”
俞翀那雙烏眸陡然幽深起來。“樑金鳳與許書媛一直都不知道你還在京城,若是被她們知道你的消息,我怕她們會對你不利。”
這確實就是俞翀心裡的擔憂,另外一方面,他擔心成子睿定會懷疑是他帶走了童玉青,若是童玉青回了俞府,成子睿怕是要明搶了。
把她暫時安置在這裡,是他覺得最好的方法了。再者,讓她在自己看得見的地方,他才放得下心來。
俞翀是這麼想的,可童玉青不是。
剛纔她跨坐在牆頭正準備翻牆逃走時卻被子華逮個正着,子華將她揪下來,拉着她貼牆而坐。期間子華說了俞翀與雲昭,與鈴公主的一些事情,說得她紅了眼眶,說得她心裡難過極了。
她是個突然闖入的人,沒有云昭對俞翀這麼長久的真心,沒有鈴公主能給俞翀最有利的權勢,她就是個沒用的人。
於是,她纔會問出剛纔的那番話。
俞翀見她低頭不語,心口一緊。“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童玉青把頭擡起來,先前泛紅的眼眶早已恢復了平靜,黑白分明的眸子裡不起一點兒波瀾。就是因爲沒有任何波瀾,那雙眼睛裡的平靜頓時就多出了冷漠疏離來。
俞翀矇住了她的雙眼,將她拉進懷中緊緊擁着。“別這麼看着我,你這麼看着我,我心裡慌。”
童玉青一把將他的手給扯了下來,“好好的,你心慌什麼?”
俞翀如鯁在喉,對她的無奈和心疼愧疚統統轉變爲滔天的怒火。“是不是子華跟你說了什麼?”
童玉青眉心緊皺,後又平復鬆開,冷聲嘲諷。“子華?你憑什麼認爲是子華?也是,雲昭姑娘就像是出塵不染的白蓮花,放在任何男人眼中都是好的,俞二爺自然不會想到她。?”
“雲昭?”
聽出他語氣中的困惑,童玉青愈發心寒。“當初要是沒有我的突然闖入,現在嫁給你做俞府二夫人的是不是就是她了?”
俞翀眉心擰成了疙瘩,沉沉點頭。“當初是這麼打算的。”
童玉青臉色突然一變,喉嚨一緊,聲音就變得有些尖銳起來。“把我爹爹的東西還給我!把我孃的畫還給我!俞家人就是俞家人,根本就是一樣的!把東西還給我!從今以後我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看上誰喜歡誰想要利用誰都跟我沒關係!把東西還給我!”
顧不上俞翀帶病的身體,她捏着拳頭砸在他的胸口,似乎要將心中所有的怨氣都這麼發泄出來。俞翀從來不知道,原來她的力氣竟然也能這麼大。
他抓着她的手,緊緊的攥在手心裡。
“你拿了這些東西能上哪裡?就算你手裡有那些證據,難道光你一個人就能跟俞府抗衡了麼?”
她也是氣急了,頭腦一熱的脫口說:“我去找成子睿,我再去做七王妃,他答應了我……”
“成子睿以叛國通敵的罪名已經被壓入天牢自身難保,他還怎麼幫你?”
俞翀這一句話讓童玉青狠狠怔了怔,高高在上權勢滔天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七王爺成子睿,竟然會被下了天牢?
童玉青呆愣在了原地,心裡五味雜陳。成子睿算是很寵她了,她卻只圖着爹爹的畫。現在聽說他被下了天牢,心裡竟然有些愧疚起來。
她愣神間已經喃喃開口:“他會死麼?”
俞翀臉色一沉,加重了手上的力氣,恨不得把她的手骨捏碎了。“你還對他上心了?”
冰冷諷刺的話語把她的清醒給換了回來,她掙扎了兩下,同樣是沉着臉色。“我對他上沒上心關你什麼事兒?這宅子裡頭是嬌滴滴的美娘子,宮裡頭還有討巧又金貴的鈴公主,你偏偏過來纏着我做什麼?我要怎麼給陳家翻案用不着你管,東西還給,從此我們兩不相見,相見形同陌路人!”
“你再說一遍!”俞翀滿目冷怒,眨眼間又轉爲笑意。“青兒,你是在吃醋?”
童玉青移開目光,嘴硬道:“有吃醋的時間,我還不如擔心擔心成子睿。”
俞翀氣得臉色鐵青,“再不閉嘴信不信我在這裡就要了你!”
他低頭在她白皙的頸邊咬了一口,疼得她渾身一顫。心中大概是料到了什麼,換做一手擁着她,又巧妙的避開了腰上有傷的地方,再拾起牆角的畫匣,一併帶着童玉青又躍過了牆頭,進了宅子。
“鬆開!”
俞翀充耳不聞,一手抱着畫匣一手擁着她,直接就將人帶去了雲昭的屋裡。屋裡頭只有雲昭跟雲芳兩個人,兩雙眼睛齊刷刷的盯着門口。
雲昭看見俞翀時眼中閃過喜色,再看他的臉色,又聰明的把那抹喜色給快速的收了起來。最後纔看見被他擁在懷中的童玉青,那張素淨小臉兒頓時有些變了。
俞翀擁着童玉青進了屋,將畫匣重重放在桌上,這番動靜把雲昭的臉色弄得更加難看。
“子華呢?”
掃視了一圈不見子華,他便微擡下巴,示意雲芳去把子華叫過來。雲芳不明所以,卻還是把子華給找來了。子華掃了一眼俞翀那臉色,就這麼淡定自若的坐了下來,一副懶散模樣。
“你們跟她說了什麼?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說給我聽一遍。”
雲昭她悄悄看了俞翀一眼,見他目光冷冽,亦是在看着自己。她雖是面上無異,可心裡卻是心裡咯噔的沉了一下。
她當時只是說俞翀在自己屋裡,可那個時候,俞翀確實就是在自己屋裡啊。
想到這,雲昭又擡眼看了看他身邊的童玉青,心中冷笑,原來這童玉青竟然這麼坐不住,剛轉過頭就知道要去告狀哭委屈了。這樣的人,哪裡配得上俞翀!
雲昭的一舉一動都在子華眼中,子華那雙眼眸黯了黯,不動聲色的又把目光給收了回來。
“雲芳,你說。”
雲芳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撿了些話來說。雲芳把其中一些挑釁的話語統統給省略了,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俞翀眉梢一挑,轉頭去看童玉青。
童玉青正被成子睿的事情攪得心煩意亂,根本就沒心情聽這些。看見屋裡又把琵琶,目光便被吸引了過去。那把琵琶樣式精美,上頭畫着幾朵睡蓮,惟妙惟肖,四個旋軸上都掛着紅色的絡子,美極了。
子華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見她正盯着那琵琶看,便趁勢加了把活。
“青青喜歡琵琶?雲昭彈琵琶可是一絕,有機會讓雲昭給你彈一曲。還是說青青你也會彈?只是這琵琶是俞翀送的,平日裡雲昭寶貝的不得了,否則讓你倆都來上一曲,切磋切磋。”
俞翀送的?
那把琵琶瞬間變得扎眼,她移開眼睛,又往屋子裡看了一圈,最後才又把目光停在了對面的雲昭身上。俞翀眼中的鋒銳掃向子華,冰錐一般的寒意狠狠的紮在子華的身上。
俞翀把她又往懷裡緊了緊,問着她:“雲芳可有說漏的?”
童玉青眉心一跳,“沒留意。”
俞翀彎了彎脣角,看着雲芳說:“那你再說一遍。”
雲芳小臉兒蒼白,委屈的都要哭了。雲昭拉着她的手,“二爺想聽什麼?是不是姑娘有什麼地方誤會了我們?”
“姑娘?”
雲芳一愣,咬了下脣角,重新喊了一遍。“夫人。”
俞翀這才滿意的點了頭,“這不是在查誤會了麼?既然你不捨得雲芳說,那你來說。我要聽原話,一字不落。”
童玉青見雲昭的脣已經有了一排齒印,可見雲昭剛纔的力氣是有多狠。她抿着冷笑,突然對這一場熱鬧有了點兒興趣。
雲昭倒是聰明,沒像雲芳一樣的有意隱瞞,直接就將原話說了一遍。俞翀臉色冷沉,“這本來就是記在你名下的宅子,通院收拾過的也就只有兩間臥房。你平日喜歡做弄書法,我便在你房中借了紙筆寫了書信,就這麼件事情你也能說成這麼不堪麼?雲昭,是不是你在青樓裡待得太久,連句尋常的話都不會說了?”
此話一出,雲昭雲芳和子華統統都變了臉色,甚至是童玉青也覺得他這麼說一個姑娘,是有些過分了。
“還有你。”俞翀冷冷看着子華,“童玉青是我俞翀的妻,豈是你能這麼隨意叫喚的?”他說話間又往雲昭身上看了一眼,“上次我跟你說的話你都當成是耳旁風了是不是?”
說完這些,俞翀也不管子華的神色到底是有多頹喪,他擡起自己修長又顯得蒼白的手指輕輕起敲擊在子華前面的桌上敲了敲,“你又跟她說了什麼?”
子華抿抿脣,老實的說:“該說的我都說了,不該說的我也都說了。”
“你也不會說尋常話了?”
子華又要開口的時候,童玉青卻先開了口:“他就是說了你的一些難處,而已。”
俞翀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若真是這樣,那童玉青通紅的眼眶倒也能解釋得通。但是她後來發泄的那通脾氣,難道就只是吃吃醋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