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許書媛眼眶都紅了。
童玉青在心裡白了俞翀一眼,他就是有意戲弄許書媛,也不能講得這麼直白啊。許書媛背後不僅有許家,還有俞老夫人做靠山,他這個什麼都不是的俞二爺,膽子可真大啊。
“你就是故意的!”
俞翀無辜,“慶安不在,青兒又下不了牀,我又是個半死病秧子,這些事情確實只能你來做。再說,在我們面前,你確實是個小輩。”
說到這,俞翀又重重的咳嗽了兩聲。童玉青跟他相處的久了,很輕易的就能區分他是真咳還是假咳,這會又離他近,聽見他咳嗽是牽動胸腔裡那悶悶重重的聲音,心突然軟了一下。
纖柔的手撫在他的胸口,輕輕給他順着。俞翀抓着那種手,一個擡眼一個低頭,兩道視線就這麼撞在了一起。
俞翀眼底全是毫不掩飾的溫柔,童玉青看得有些恍惚。耳邊突然炸起慶安說的那句:娶她進門只是爲了擋老夫人的刀子,好方便他們做自己的事。
心一下子裡沉到了深淵裡。
俞翀見她那雙眼睛裡的溫度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心裡微微失落。
她還是不信自己。
旁邊的許書媛看得好生嫉妒,這兩個人的感情看起來竟然這麼好?
她站在這,顯得這麼多餘!
許書媛恨的咬牙,童玉青攔了花轎,叫自己成了整個京城裡的笑話!她嫁了個毫無地位的殘廢,本該痛苦一生,可現在,俞翀這麼疼她,爲了她不惜得罪老夫人!更甚,她還得了七王爺的眼!
她的命怎麼就這麼好,怎麼就這麼好!
許書媛氣急反笑,這一定是裝的,一定是童玉青跟俞翀兩個人故意裝着給自己看的!
這麼一想,許書媛心裡頓時就舒服了。
“不願意?那你回去吧。我在府裡確實是沒什麼地位,跟前只有慶安一個人伺候確實是難看了些。好在我跟姿月姑娘聊的好,下次她過來,讓她幫我跟王爺說說,請王爺給青兒挑個可心的丫鬟,省得跟前沒人伺候。”
俞翀這話說的不輕不重,可裡頭的意思卻把許書媛嚇得不輕。
老夫人有意巴結七王爺,爲了能搭上七王爺這種金貴的身份,她就更加註重自己的名聲了。俞翀跟七王爺的人交不交好她倒是不知道,可七王爺對童玉青上心了這事兒大家都是知道的。
如果俞翀真的跟七王爺開口了,老夫人還有什麼見面?要是丟了見面,老夫人還能讓她做俞府的當家主母?
許書媛的臉色變了又變,好不精彩。
童玉青突然輕嘆一聲,“夫君,直接問七王爺要人不好吧?”
“反正姿月姑娘還要來給你換藥,她也說了若有需要幫助直說一聲就是了。以往我也從老夫人那邊要過人,老夫人不允。既然這樣,那就只能麻煩七王爺了。”
俞翀擡手輕撫着童玉青的臉,深情的眉目變得憐惜和不捨。“要是我走了,我也能把你託付給七王爺。若是將來他也能對你這麼好……”
童玉青渾身一震,有些生氣,一把就將他的手給抓了下來。
戲做的夠全啊!
儘管是在做戲,可他偏偏又是這麼一副認真的樣子幹什麼?就算只是做戲,可她是個活生生的人,是這麼輕易讓來讓去的?
“姓俞的你再說一遍?”
俞翀又換上了笑,反握着她那隻手。“好,我不說。”
許書媛雙手緊握,指甲陷入手心,痛得她又放開了。
“二叔院裡的小廚房在哪?我去給二叔換一壺熱水來。”
俞翀往南面一指,“出去拐個彎就看見了。”
許書媛忍了忍心裡頭的那口氣,轉身就走了出去。等人走了之後,童玉青就把被他反握住的手給抽了回來。“俞二爺戲演的不錯。”
俞翀眼眸黯了些,“不是你說想要出出氣嘛。”
童玉青只覺得自己的心也隨着那抹黯淡變得恍惚,明明應該是快意的,怎麼忽然又覺得有些死沉和難過……
許書媛本想着出去喊懷香來做這些事,沒想到懷香竟然我不見了。咬咬牙,只能順着南面拐了過去……
說好的小廚房根本就不在這邊,許書媛又折了回去接着找。本以爲院子偏僻應該是不大的,沒想到其中錯落有致,竟比俞文意那個還要精緻。
心情一下子又不少舒爽了,俞翀是這個院子的主子,怎麼可能連廚房的位置都會記錯,分明就是戲耍她的!可想想那些話,許書媛也只能認了命,誰叫她是俞家的媳婦兒,誰叫這是老夫人的授命。
折騰了半天終於在北邊找到了地方,許書媛累得有些喘。一個千金小姐,平日出門都坐軟轎,烈日頭裡更是門都不出,一輩子連廚房的地都沒踩過,現在竟然被人戲耍的去做個下人的活兒!她心裡恨,恨不得一把火將這小廚房給燒了。
不過本以爲慶安會在這兒,沒想到裡頭一個人也沒有。許書媛掀開水壺蓋子看了一眼,壺裡頭根本就沒水。再看火,火早滅了,哪兒還有火。
這要喝上口熱水,難不成還要叫她自己燒火了?
許書媛越想越氣,一腳就把旁邊的藥爐給踹翻了。見鞋尖兒上沾了些灰,她心裡頭一陣煩躁,伸手撣了撣,轉身又回去了。
快走到俞翀那裡時,遠遠的見懷香站在門口,許書媛兩步就跑了上去,一把拉住懷香,厲聲就斥責道:“不好好守在門口,你死哪兒去了?”
懷香被她嚇了一跳,將她拉到一邊,小聲的在她耳邊說:“剛剛管家過來送藥,見我在這,就把我叫過去吩咐了些事情。小姐你怎麼了?”
送藥?
許書媛一愣,她倒是聽說俞翀的藥都是老夫人那邊直接送過來的,但是既然知道她過來,怎麼不叫她一齊把藥拿過來?
“叫你過去吩咐什麼事兒?”
懷香往站在那邊的慶安看了一眼,低聲在許書媛耳邊說了一句話。許書媛聽了後神色微變,“好好站在這等着。”
許書媛進了屋,見童玉青已經睡了,俞翀躺在她身邊半抱着她,那姿態,叫人看着都想要臉紅。
“水呢?”
許書媛賠着笑,“二叔,廚房裡頭沒燒好的水,就連個火星子都沒有。這樣,我看慶安也回來了,我叫慶安去給你燒一壺來。”
“算了。”俞翀搖頭,又指了指那邊的窗戶,“我覺得有些悶,你去幫我把窗戶打開。”
許書媛擡腳纔剛走,就又聽俞翀的聲音響起:“輕一些,別吵了青兒。”
她放輕步子走到窗邊,把窗戶打開一扇,回頭看了看俞翀的神色,見他沒說什麼,這才又打開了另外一扇。等她像只貓似的再回來,又見俞翀指着那窗戶說:“還是關了吧,我怕把青兒吹冷了。”
“你!”
許書媛氣得是渾身發抖,偏偏俞翀還適時的咳嗽了兩聲。
等她把窗戶都關上,又聽他說:“桌上的冷茶你還是給我倒一杯來吧。”
許書媛倒了冷茶,正要端過來給他,誰知他竟然指着門口說:“你出去曬會兒,等這茶溫一些再給我端過來。”
啪!
盛滿了冷茶的茶盞應聲而碎,茶水灑溼了許書媛的一雙繡花鞋。
“俞翀你欺人太甚!”
懷香聽見動靜匆忙跑來,見許書媛紅了一雙眼睛,指着俞翀罵道:“我堂堂許家嫡小姐,是你能這麼欺辱的麼?要不是老夫人想要……”
知道自己講錯了話,許書媛趕緊的就住了口。童玉青惺忪着一雙眼睛扭頭看她,“許書媛你這是發的什麼瘋?”
許書媛一口氣沒緩上來,身子搖了兩下,要不是懷香衝進來將她扶住,只怕就要這麼嬌滴滴的跌下去了。
“你們,你們給我等着!”
許書媛的這句話裡都帶了哭腔,聽着好委屈。懷香正準備將她攙扶出去,就聽門口的慶安喊了一聲:“糟了!”
童玉青的瞌睡一下子就都散了,下意識的想要坐起來,又被一臉冷靜的俞翀給摁了下去。
許書媛往軟塌這邊看了一眼,低聲催着懷香,兩個人剛走出去,就見北面冒着煙。許書媛心裡咯噔一下,小廚房怎麼就着了火了?
懷香看了看自家小姐,剛剛許書媛可不就是從小廚房回來了。許書媛心裡想的卻是剛纔懷香的話,老夫人叫懷香去將俞翀沒煎完的藥都給拿回來,現在小廚房着了火,看着火勢還不輕,也倒是省得懷香偷了東西引得慶安懷疑了。
“小姐,怎麼辦?”
許書媛難得的沉穩,“走,回去。”
童玉青在屋裡巴着脖子的往外頭瞧,“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個兩個的都跑了?”
“像是着火了。”
“着火?”童玉青不相信,“你能看見外頭?”
俞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沒聞見煙味兒麼?”
童玉青臉一臊,她躺了這麼多天,除了藥味兒,就只能聞見自己身上的臭味兒,哪兒還能聞見其他的東西。
“好端端的,怎麼就着火了?”
話音剛落,童玉青就想到了從小廚房回來的許書媛。剛這麼想,就聽見他說:“老夫人也是太着急了,但她也不想想,這麼做,反而更叫人生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