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嵩見鈴公主的臉色已經冷沉了下來,機靈的開口說:“聽說今天花船上有位姑娘樣子生的美,跳舞也格外好看,我這緊趕慢趕的還是給錯過了。俞二叔,你剛纔一定也看着了,你說說,那姑娘有沒有公主靈動漂亮?有沒有嫂子嫺淑大方?那些人莫不是亂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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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兩個女人都齊刷刷的看着俞翀。俞翀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今年才上的新茶,悠然開口:“紅塵女子,有什麼好比較的。”
陳嵩說的好,俞翀說的就更妙了,不僅擡高了鈴公主跟許書媛的身份,又把子華的地位貶低,一方高貴一方低賤,縱使有副好容貌,可在這種漂泊浪蕩的日子裡能熬多久?到時候紅顏老去還得被人戳着脊樑骨的罵……
確實,有什麼好比較的。
陳嵩閉上了嘴不再說話,反倒是許書媛直接坐到了鈴公主身邊,把以往那些出門的趣事當成是剛剛遇上的,興沖沖的就跟鈴公主說了。
以前鈴公主出宮要麼是馬車,要麼坐轎輦,要麼身邊又是一大檔子的侍衛,百姓們見了都避讓不及,哪裡還能遇到什麼趣事。現在聽許書媛這麼一說,她立刻就來了興趣。剛纔的不悅惱怒統統忘了,好奇的拉着許書媛問個不停。
“俞二叔,慶安怎麼不上來,反倒是在樓下站着?”
俞翀淡淡看了他一眼,“我讓他下去看花船了。”
陳嵩一哂,“俞二叔對慶安可真好,不知道的還真的以爲慶安是二叔的弟弟呢。我對京城也不熟悉,這初來乍到總不能一直讓嫂嫂帶着我閒逛,不如俞二叔把慶安借給我幾天,讓他帶着我在京城裡轉悠轉悠?都是男人,也沒什麼避諱不是?”
“怕是不行,慶安還得照顧我。府裡頭這麼多人,你隨便找一個就是了,幹什麼偏偏就想要慶安?”
陳嵩沒想到俞翀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直接就拒絕了他,竟然一點兒面子都沒給他留下。明明心裡窩着火,面上還得裝出一副可惜的模樣。
“府裡頭那些奴才哪個能像他這麼幹脆的?誰見了我都是表少爺表少爺,一副奴才樣子。我倒是欣賞慶安這樣的性子,有什麼都是直來直去,痛快。”
俞翀頷首,“確實,他被我寵得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陳嵩等了半天也沒再等到俞翀的下一句,這才知道俞翀又拒絕了自己一回。陳嵩暗暗咬牙,他跟慶安的年紀相當,說起來話怕是還要多一些。到時候只要從慶安那邊下手,俞翀的事情,鈴公主的事情,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他不就全都知道了麼?
鈴公主對俞翀是個什麼態度,俞翀又對鈴公主是個什麼態度?只要把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裡,到時候不僅老夫人那邊有個交代,就是他也能重新俘獲鈴公主的心,成爲駙馬,搖身一變也成了皇親國戚!
這麼一想,陳嵩的嘴角就笑了起來。
許書媛正好瞥見這個笑,便用腳在下頭輕輕踢了他一下。陳嵩收起了笑,對着她快速的眨了下眼。許書媛愣了一下,只覺得自己的臉唰的一下就漲紅了起來。怕被鈴公主看出來,又趕緊把目光收了回來,可已經漲紅的臉卻怎麼也消不下去。
俞翀身子稍稍往後仰靠,不動聲色的看着兩人在桌下你來我去的動作。
想來俞文意早已對許書媛不滿,現在又新官上任事務繁多,忙的都沒時間陪她,而陳嵩嘴巴甜會哄人,長得還跟俞文意有一兩分的相似,正是許書媛喜歡的樣子。
所以現在,這兩個人是已經要勾搭上了麼?
俞翀泛起冷笑,站起來就要往外走。鈴公主一驚,“翀哥哥,你要去哪裡?”
“太累了,我想回去了。”
鈴公主有些猶豫,“這纔剛出來一會兒,好多地方都沒去過呢。”
俞翀一步一步走的很慢,顯得很吃力。“公主請便,我跟慶安就先回去了。”
許書媛瞠目結舌,就連陳嵩也皺起了眉。俞翀是真傻還是裝傻,鈴公主高高在上,如果真的搭上這樣一個勢力那他在俞府的日子簡直是如日中天,就連老夫人也不敢得罪了。鈴公主已經給足了他面子和耐性,更是屈尊降貴的對待他,可現在他事事都要逆着反着鈴公主,甚至一點兒臉面都沒給人家留,難道就不怕公主發怒?
他怕是嫌命太長了!
“翀哥哥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
鈴公主站起來就要追上去,許書媛卻將她拉住,衝着她搖了搖頭。
眼看俞翀就要下樓了,鈴公主心裡是着急的不行。他身體纔剛好,怎麼能一個人下樓?萬一磕碰到哪裡怎麼辦?萬一摔了怎麼辦?
“許書媛你大膽!”
陳嵩趕緊的站了起來,“我去攙着俞二叔。”
見陳嵩跟了過去,鈴公主才堪堪鬆了口氣。可自己沒在俞翀身邊,她心裡始終都有着擔心。“許書媛你膽子大了啊。”
許書媛趕緊的撒了手,嗔道:“鈴兒。”
被人喊了這一聲名字之後,鈴公主突然頹喪委屈了起來,“書媛,你說我該怎麼辦?翀哥哥根本一點兒都不喜歡我。”
“別急,我二叔他的身邊從來都只有慶安一個人,唯一接觸過的女人就只有童玉青,難免就認真了些。他剛剛纔跑了媳婦兒,正是傷心的時候,所以纔沒瞧見鈴兒的好。”
說着,許書媛長長嘆了一聲,“鈴兒的委屈我們都看在眼裡,可是我二叔他……要麼公主還是忘了他,天下這麼大,你又貴爲公主……”
“我今生只願嫁翀哥哥一人!除了翀哥哥,我誰都看不上。”
鈴公主態度堅決。
許書媛暗暗得意,又不動聲色的繼續說:“可惜當時二叔身體不好,又碰上了童玉青,所以祖母才讓童玉青給二叔衝了喜。雖然二叔的身體在她進門之後確實是有好轉,可是病情反反覆覆着實折磨人。另外童玉青一來就鬧得我們俞府家宅不寧,氣得祖母臥病在牀了許久。要是與我二叔先遇見的是鈴兒你……”
鈴公主眼中爍爍,似乎真的是看見了自己跟俞翀大婚的那一幕,小臉兒登時就俏紅了起來。
許書媛故作懊惱,“瞧我說的,沖喜雖然能把二叔的病氣沖走,可是鈴兒你身份尊貴,哪能去給人沖喜……”
鈴公主雙眼瞪圓,眼中全是亮色。“怎麼就不能,爲什麼不能,我還偏偏就想給翀哥哥沖喜了!”
“公主!”許書媛驚道:“要是被別人聽見了,我這顆腦袋可就沒有了!”
鈴公主心裡已經有了計謀,“放心,這是本公主自己的意思,跟你許書媛沒有一點兒關係。”
許書媛抿抿脣,算着時間差不多了,就邀着鈴公主回府了。到了樓下兩人才發現,俞翀出府時乘坐的馬車還在那停着,鈴公主一臉高興的跑過去,掀開車簾子,裡頭去空無一人。
“人呢?”
車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顫聲說:“二爺到了樓下後突然想要逛逛,表少爺說他們就在附近轉轉,一小會兒就會回來。”
鈴公主往四處看了看,根本就沒瞧見人影兒。許書媛拉長了臉,“你們就沒人跟着?”
“二爺不讓。”
許書媛眼眸一轉,“這地方我熟,咱們也去轉轉,沒準兒還能遇上他們呢。”
“不了。”鈴公主意外開口,“我們去馬車上等。書媛你說的沒錯,我對翀哥哥太着急,萬一把他逼急了,他豈不是更加討厭我了。咱們去馬車上等,你再跟我講講翀哥哥跟那個童玉青的事情。”
……
俞翀一路上都逞強的要自己走,逛就逛了,還偏偏要撿着小巷子的青石板走,非說小時候就喜歡跟着府裡的下人偷跑出來,鑽着巷子的買糕吃。這賣糕的沒看見,小巷子倒是走了一巷又一巷,把陳嵩搞的是心煩意亂。而慶安已經在他的身邊多年,一點點的疑惑之後就已經猜到他這麼做的意思了。
此時的俞翀雖然看似虛弱病態,可細看下他的腳步步步穩健,扶着牆壁的手更是有規矩的敲點着看似平常的磚牆。
慶安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動作,默默在心裡把這些節奏都記在了心裡。
行了一段路之後,俞翀就站在某個地方,有些氣喘。他一隻手還扶在牆上,慶安便過來攙着他另外一邊。陳嵩見狀也趕了過來,一臉關切的詢問他的身體,一邊又要扶住他另外一邊。
俞翀把慶安扶着的手抽了回來,冷臉說:“我還能走,不用扶。”
慶安沒說出,卻很固執的站在他的旁邊。
“俞二叔,咱們別勉強,累了就歇歇。這樣,我們扶着你到前頭找個地方坐坐?”
“不用。”
陳嵩見他實在固執,而現在的日頭正是最毒的時候,陳嵩他自己這一路走來都已經熱得流汗了。慶安適時開口:“不如我回去把馬車叫過來,咱們也省的走路,直接回府吧。”
“行行行,你快去。”陳嵩心裡煩躁的厲害,
慶安杵在俞翀身邊,根本就沒要走的意思。陳嵩心頭惱火,正要發作時卻聽俞翀說:“就勞煩侄兒了。”
侄兒?這會兒搬出輩分來壓人了?
陳嵩冷笑,俞翀還真是護着慶安,明明是奴才該乾的事兒,現在倒是讓他這個表少爺來跑腿。忍了忍心頭的火氣,他扯開笑說:“那二叔你等着,我去讓車伕把馬車駛過來。”
陳嵩不容有疑,只想要趕緊回去舒爽的喝上一碗酸梅湯,再來兩個嬌俏的小丫頭替他扇扇風捏捏肩捶捶腿,簡直就是神仙日子。
這麼一想,他又加快了腳步。
慶安的目光一直盯着陳嵩,見他走遠了才朝着俞翀點了點頭。俞翀冷眸往四邊一掃,耳力聽着周圍的可疑,在確定此處並無人跟蹤盯梢之後,突然運氣勁兒把手心下頭扶着的那塊牆磚直接抽了出來,另一手快速的伸進去,拿了個東西出來,接着又將牆磚復位。
動作一氣呵成,牆磚處絲毫看不見縫隙。巷子裡安安靜靜,連風都是這麼平和,彷彿剛纔什麼都沒發生過。
就在此時,巷子口有輛馬車停了下來,正是他們從俞府來時乘坐的那一輛。慶安扶着俞翀緩緩往前走,剛走了沒兩步就見鈴公主跑了下來,關切問道:“翀哥哥你怎麼樣?要不我讓侍衛把你背過去?”
俞翀搖頭,“不用,我又不是殘廢。”
一句話就把鈴公主給塞得啞口無言羞愧難當,她攙着俞翀另外一邊,俞翀幾次想要把手抽回來,竟意外發現鈴公主今日挽死了他的胳膊。
見俞翀正在看着自己,鈴公主扯開嘴角溫柔一笑,把狂跳的心給壓了下去。
陳嵩在家裡也是個嬌滴滴的小公子,出門什麼時候走過這麼遠的路。又是青石板,怕鞋子被塵土給沾溼,他走的更是倍加小心,忒累。原本以爲可以在馬車上休息一番,可鈴公主都親自去攙俞翀去了,他一個什麼身份都沒有的人怎麼還敢坐在馬車裡。
見陳嵩一副神色懨懨的樣子,許書媛便靠了過去。“你這是累了?”
這還是許書媛第一次主動找他說話,陳嵩心中狂喜,正要討好兩句,就見鈴公主攙着俞翀出來了。
慶安扶着陳嵩上了馬車,其他人也正準備回去,鈴公主卻突然朝前跑了過去。許書媛追在後頭問她怎麼了,鈴公主指着前頭,“那是我七哥。”
七王爺成子睿?
“七哥!”
成子睿撩起車簾子正要從馬車上下來,見是她,目光自然而然就朝她後面看去。見許書媛跟個不認識的小公子站在一起,心中瞭然,“從俞府出來玩兒的?”
鈴公主臉紅道:“還有翀哥哥。”
“翀哥哥?”成子睿自然就想起了俞翀,冷沉的目光緊鎖着那邊的兩輛馬車。
鈴公主指着後頭稍微小一些的馬車,“就是俞府的二爺,俞老夫人的庶子,俞文意的二叔。”
成子睿後頭的童玉青身子猛地震了一下,順着他撩開的車簾子往外頭看了一眼。偏偏,俞翀也撩起車簾子往這邊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