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銘森看向那個第一個說自己要離開的人。那是個很年輕的人, 三十歲都不到,帶着一副眼鏡,看着不像是領導人物。
沈銘森卻是笑了, “好, 勇敢!”
沒人想到沈銘森的反應竟然是這樣的, 他們本以爲他一定會變臉色, 一定會給這個年輕人沒有好臉色看的。可是沈銘森沒有, 他的表現讓所有人都很吃驚,包括那個站起來說這句話的年輕人。
“你能告訴我爲什麼嗎?”沈銘森這麼問着,臉上是微笑的。
“因爲……妖子剛纔的那一番話, 還有……我曾經看過她寫的一句話:有的時候,選擇了一個, 並不代表你就放棄了另一個;而將兩者都緊緊握在手中, 也並不代表你就真的得到了它們。所以我纔會覺得……”
那個年約三十的年輕人還在說着自己的話, 沈銘森卻是一句也聽不進去了。此刻,他的腦子裡, 滿滿的,都是剛纔那個人說出的洛央曾經寫過的那句話:有的時候,選擇了一個,並不代表你就放棄了另一個;而將兩者都緊緊握在手中,也並不代表你就真的得到了它們。
小央, 這就是你的想法嗎?
你是對的!
當年, 我曾經年少輕狂, 妄想將劉蕊和你都據爲己有, 結果到最後是自食惡果;當我終於有一日將一切都明白了的時候, 當我覺得自己哪怕無法和你在一起,只是默默守護你的時候, 你又再次回到了我身邊。
有的時候,我覺得這是命運給予我們的一切;可是有的時候,我的心裡,也在猶豫。我人生的每一個選擇,都是我自己做的,有因必有果,那麼發生了什麼,我們又爲何要將一切都歸於“命運”二字?
沈銘森忽然就覺得,也許洛央的改變,不是這幾年纔有的,或許她早就長大,只是沒有人發現罷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呢?遇到他之前,還是被他傷害之後?
回憶很快就結束了,沈銘森收到了他想要的效果,現在留下來的人心裡都是百分百向着博森的,而離開的人,也在爲他歌功頌德。這是一個很好的結局。
“你知道嗎?銘森,有的時候我會在想,也許四年前你在博森的出現是上天正確的決定,所以,我早就不怪你了!”洛央微笑着,“你別看我,好好開車,聽我講就好……那個時候,我父親已經是癌症晚期了,活不了多久,博森自然也就沒有了核心人物。我終歸不是那個料子,如果不是你,只怕如今,都沒有人記得‘博森’這個名字了!它是我父親一生的夢想,一生的心血,但不是我的,謝謝你,替我父親保護住了它!”
沈銘森騰出一隻手握住了洛央的,也不轉頭看她,緩緩問到,“今天那個人說的那句話,是你……什麼時候寫的?”
“那是我寫的一本小說裡面的句子,小說就是前年的事情,只是那句話……是我十八歲時候寫下的。”
“十八歲,十八歲……”沈銘森呢喃着。
十八歲時候的洛央,和他有過那樣一段曾經的洛央,那個單純的洛央,那個永遠只知道微笑的洛央,那個願意相信每個人的洛央……
“那個時候……”
“我寫下那個句子之後的三個月我才認識你的呢!”洛央微笑,“幸好,不是你!”
幸好不是你,讓我寫下了那樣的句子,因爲那樣,至少代表你曾經對我的傷害還是有補救的餘地的。幸好不是你,幸好不是……
“怎麼可能!”沈銘森很是驚訝,轉過頭來,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怎麼可能忘記!那個時候的你……”
“簡單、單純、不諳世事,是不是?”洛央揚起了自己的嘴角,“那是我裝的!你說我假,我不會反駁的,因爲那是事實。因爲我早就看透了關於這個世界的一切,我覺得自己無法接受,所以我乾脆選擇了躲避!我讓所有人都以爲我傻傻的,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子,他們在我面前就不會刻意去裝什麼,我就能看到真實的他們……”
沈銘森的喉中,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噎住了,久久不能說話。
真實的他嗎?
他努力地回想着那個時候的自己,好像不管是什麼時候,只要不是自己一個人在的地方,他就都會給自己戴上一副厚厚的面具,即使是和他關係最親近的人。
“你是個很聰明的人!”洛央的嘴角還是翹着的,然而沈銘森聽得出來她話語中的苦澀,“你裝的很真實,可是我以爲,那就是你最真實的面目,所以,我被你騙了,那麼輕易就將自己陷進去,到現在,我都會覺得當時的我是個傻瓜,是個大傻瓜!”
沈銘森不想聽這些,忙接口到,“已經過去了,都過去了,何苦爲了那些事情傷害自己呢?你要想開,這個世界上,過去,總是最不值得緬懷的東西!”
他相信,這麼說,洛央會懂的。
她先是很認真地點頭,然後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那麼認真幹嘛!反正我知道啊,現在,你人是我的,心也是我的,你別想逃!”
她作勢就去捏沈銘森的耳朵,他也不躲,而是順着她的勁兒向着她身上靠去,還一邊放大聲音喊着,“哎呦呦,疼,老婆饒命啊!”
“你說,當年爲什麼騙我?”洛央撅着嘴、掐着腰,很是可愛的樣子。
“我沒騙你啊老婆,冤枉啊!”沈銘森很是開心於這個遊戲中,儘管這很是幼稚,與他平日裡的作風極爲不符。
“還說沒騙我!那你告訴我,你當年說自己是我老鄉,可是根本就不是!”
“怎麼不是啊!”沈銘森開始不滿了,“明明就是,一個政府下管着的嘛!只不過你家在市中心,我家在比較偏遠的地方,坐長途車要兩個小時嘛!”
“那,那,還有……你說你喜歡我,你愛我,可是劉蕊成了你女朋友!”
“我真的喜歡你,真的愛你啊,老婆,那時候我就愛你了,只是自己沒想通罷了!”
“現在想通了?”
“想通了,當然想通了啊!你洛央,今生今日都是我沈銘森一個人的,別人想搶也搶不走了!”沈銘森一使勁,他的耳朵就從洛央原本抓地就不是很緊的手中逃脫了。他馬上在路邊停車,然後轉身過來,直接將洛央攬在了懷裡,親吻着她的耳垂,低語到,“真是磨人的小東西,這車,我還怎麼開得下去!”
洛央面色一紅,開始推他,“別,這是公共場合,回去再說!”
沈銘森的臉上,閃過一抹狡黠的笑容,“這可是你說的,回去哦!”
“嗯……”洛央點點頭,整個臉紅得好像是個被煮熟的龍蝦一樣。
沈銘森得到了允許,心情立刻變得更好了,開車的時候快了點兒,結果路上要死不活地就被交警攔住了。
“請下來!”交警同志很是嚴肅。
沈銘森伸出個頭去,看看四周沒有別的交警,就想塞給那交警一百塊錢,誰知道交警同志很是秉公執法,酷酷地來了一句,“你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爲嗎?這是助長不正之風、滋生貪污腐敗,是我們最近嚴查的!”那交警再次看了沈銘森一眼,好像忽然想起來他是公衆人物似的,便說到,“你是沈銘森是吧?”
沈銘森也不掩飾什麼,直接點頭,“我就是,那個……”
“作爲公衆人物,更加不能做這種事情了,不然傳出去,別人該怎麼看你!”交警同志完全的不近人情,板着的那張臉一直都沒有鬆開過,洛央都懷疑這個人長皺紋一定要比別人早很多。
“你有完沒完!”沈銘森怒了,“要扣分趕快!”說着就把小本子給扔到了那交警手上,“駕駛執照在這兒,麻煩你快點兒!”
他拉住洛央的手說到,“咱打車走吧,這車回頭再去取!”
交警同志不留情面地再次將他們倆攔下來,說到,“沈先生,你要知道,扣分不是目的,扣車也不是目的,我們的目的是不希望有人違反交通規則,您難道不明白嗎?”
一旁的洛央看這場景越來越有意思了,也不想幫沈銘森說話,只是在一邊看着,臉上甚至還有了笑意。
可是沒過多大會兒,洛央忽然感覺自己的肚子裡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然後就開始乾嘔。
這個變故發生地很是突然,沈銘森馬上將她整個人都抱在了懷裡,“小央,怎麼了?”
“我難受,想吐!”
“是不是吃壞什麼東西了!”沈銘森皺着眉頭,臉上滿滿的都是擔心。
“我……我不知道!”洛央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
“我送你去醫院!”沈銘森二話沒說,從那交警手上搶回了駕駛證之後馬上重新坐回了車裡,開着車就往最近的那個醫院跑,那個交警當即傻眼:這年頭,違反交通規則的人都這麼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