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銘森本以爲她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自己大學時候的事情了,因爲於他而言,那是對自己最愛之人的傷害,亦是對自己過去的否定。
若說在他大學畢業前,他還能時不時在路上偶遇洛央。但是後來,兩個人卻是完全沒了聯繫的。
他本以爲自己會慶幸,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減少對洛央的思念,可是事實卻剛好相反。
怪只怪當年愛得太深。
“說吧,我聽着!”李珣從沈銘森辦公室的一個櫃子裡拿出咖啡泡了兩杯放在桌子上,接着說到,“你慢慢說,不急。”
“好,那是2003年,我大二,我對劉蕊一見鍾情……”
那時候的劉蕊,有着一頭美麗的長髮,雖然不愛打扮自己,卻是自有一股韻味在身上。
那時候的沈銘森,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亦是許許多多女生的夢中情人,可是他卻沒有女朋友。
他第一次見到劉蕊,什麼原因,他早就忘卻了,可是他卻還記得那日她一襲素雅長裙,只不過是微微一笑,他就感覺自己心神盪漾了。
他給她表白,她笑着說,“再等等吧,我知道,在這個學校裡呢,有很多女生喜歡你。但是問題是,我們倆不過才認識,我還不喜歡你,咱們先接觸一段時間,好嗎?”
那是劉蕊的原則,她是不會讓自己擁有一段只有虛榮沒有愛情的戀情的。
可是,如果她知道,正是這所謂的“接觸”時間,讓沈銘森漸漸與她遠離的話,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
那次,沈銘森在被洛央誤認爲是李羽塵之後,洛央還算冷靜,馬上意識到面前這人不過是眼睛長得有些像羽塵罷了,便也對他沒有了那種想見不敢見的心思。
他們開始日日在網上聊天。
他說,“你知不知道,女孩子都喜歡什麼?”
她答,“哦,怎麼了,你要追女孩兒啊?這個問題啊,一般而言,女生都喜歡看起來浪漫的東西吧,不過我不大喜歡那些。”
他接着說到,“我知道,你喜歡書,對吧?”
她發給他一個笑臉。
他說,“以後,你當我妹妹好不好?”
網絡那頭的他不知道,這邊的她,心裡的那種悸動。不過,她終還是知道分寸的,便只是回到,“千萬別!這哥哥妹妹的關係啊,太曖|昧了!”
網絡這頭的她也不知道,那邊,他嘴角的苦笑。
是的,沈銘森在苦笑。
他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笑自己對洛央的低估:他本以爲自己與她心中之人是那般相像,她應該是很樂意與自己保持這種所謂的“曖|昧”關係的。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猜測是錯的,她竟然根本不屑於他的這種“恩賜”!
也許只是屢戰屢勝讓他的性格里缺少了“放棄”這樣一種品德,他開始想征服這個號稱與世隔絕的女孩兒。
從那天開始,他便開始用盡自己的一切對洛央好,好到洛央會覺得這些不過都是一場夢。
但是,就連她自己,也發現那顆在她自己看來早已死了的心,竟然會在與他相見時跳的飛快。
他說,“做我女朋友好嗎?”
可是,她不敢!
她已經被傷害過一次了。那次,那個她深愛入骨髓的男人,擁着別的女人冷冷地告訴她“你不過是我的一個情人罷了”,她就覺得自己失去了對愛情的期待。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告訴自己,再也不要愛上任何一個男人,因爲他們只會讓自己心碎!
自己唯一要做的,不過是好好生活。如果真的有人願意與自己結婚,那麼沒有感情也是無所謂的。因爲只有那樣,她纔會在兩人分開的時候不會察覺到疼痛。
可是,沈銘森的出現,讓她動搖了:或許,面前這個男人真的是愛她的呢?或許……羽塵不過是個意外,她還是能得到真愛的呢?或許……或許……那麼,如果自己不答應,那不就等於錯過了嗎?
“我……”
“小央,我愛你,我真的愛你!答應我好嗎?”
“我答應!”再賭一次吧,如果這次再輸了,那麼我今生便再不會爲誰付出我自己的心!
然而,當她看見沈銘森與劉蕊相擁從對面走來,當她聽到劉蕊春光滿面地對她說“小央,姐姐和銘森在一起了。說實在的,還要感謝你啊,要不是你,他這個榆木腦袋還不知道要怎麼追我呢!”
劉蕊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生生將洛央的眼睛、還有心,都刺痛。
再一次,失敗!
沈銘森給她解釋:“小央,你別介意,我與她,不過是逢場作戲!你纔是我的最愛!”
“逢場作戲?”連她自己都無法回憶起自己當時的瘋狂,“你是需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嗎,需要‘逢場作戲’?沈銘森,謊話說一遍,我信了,因爲我天真;謊話說兩遍,我也信了,因爲我愛你,可你偏偏說了第三遍,而我,不是傻子!”
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他只是按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平靜地說到,“我需要未來!我什麼都沒有,可是她的身後,卻是一個有權有勢的父親……”
“這些,我也可以給你……”她只是幽幽地說完這句話,然後轉身離開。
沈銘森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忘不掉的那個背影。
端起面前的杯子,輕抿了一咖啡,李珣緩緩開口,“所以,她到底還是幫了你?”
“是啊!”沈銘森冷笑着自己,“後來,我大四畢業的那年,才知道劉蕊口中所謂有權有勢不過是謊話,而洛央的身後,纔是我最想要的一切……於是,我告訴洛央的父親,我是她的男友。”
“據我所知……”李珣皺了眉頭,“那個,我是說……按照我調查得來的資料,洛央和她父親的關係不是很好。”
“那不過是表面上的!”沈銘森也喝了一口咖啡,“她們的關係好得很,只不過洛央習慣一個人生活,所以外界會覺得她們不合。我告訴她父親我是她男友,而她父親也知道,按照洛央的性格,即使有了男友也不會告訴他,因此便沒有懷疑我。你知道她爸爸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
“什麼?”李珣一驚,心裡越發緊張了。
“他說自己唯一的孩子無心於自己的事業,便將整個公司給我,只希望我對他女兒好。”
沉默,沈銘森沒有接着說下去,而李珣,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所以,其實這公司,我得來的,既是名正言順的,卻也是騙來的,一直到如今,我都沒能兌現自己當初的諾言。”
洛央,早就在他的生活裡消失了,不是嗎?
“銘森,我現在只問你一句話,你要好好回答我。”李珣突然正色。
“好……”他亦同意。
“好好對待劉蕊,忘記洛央!你相信我,洛央是個有前途的人,以後,她會認識很多人,其中一定有比你優秀且深愛她的,她一定可以找到比你更好的歸宿,所以……別再次出現在她的世界裡了!”
說完這句話,李珣閉上了眼,靜靜地等待着沈銘森的回答。
“我……我想答應。可是,如果她找不到自己的幸福,我又真的與劉蕊在一起了,那我豈不是害了她一生嗎?畢竟,當年,我曾經對不起她,我必須贖罪!”
“不必!”未經思考地,李珣脫口而出。
沈銘森一驚,“你說什麼?”
“我……我是說,洛央自然不會像你說的那樣的,你啊,想多了。她應該不是會記仇的人,說不定那些事情,她早就忘了,你不出現,她便不會覺得生活痛苦,我說的對嗎?”
李珣的私心,已經開始慢慢吞噬他與沈銘森之間的兄弟情義,然而沈銘森卻毫不知情。
李珣的話,將他深深刺痛。
小央,你真的不希望我出現嗎?
“好,我答應……”他深吸一口氣,“我與劉蕊今年都二十八了,都不小了,女孩子年紀太大了結婚生孩子不好……我會勸她儘快嫁給我……”
李珣一驚,但他馬上定住了自己的心神,幽幽問到,“你……確定?你……不後悔?”
“不後悔,這,本就是我該負的責任!”沈銘森的臉上,竟然見不到絲毫的猶豫了。
李珣的嘴角,緩緩揚起:沈銘森,我太瞭解你了,你太高傲了。這樣的你,如何得到幸福?洛央需要的,不是可以做她的天的男人,只是與她心心相印的人。而你身上的那種壓抑之感,她,不會喜歡的!
你與劉蕊在一起,很好!
我只希望,你不要後悔。
“哦,那恭喜你了。只是,你看啊,這洛央,現在的身份可是和你大學時候不一樣了。別說她是劉蕊的朋友,就是作爲合作伙伴,也是要出席的吧,只是……”
“沒什麼!”沈銘森輕閉上眼,“她出席……很好!”
他不知道,也沒有注意到,面前的李珣,就連那一貫與自己同樣冰冷的眼眸中,裝着的,都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