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起來,城外響馬算是鱷魚佈下的一步極其重要的暗棋。可以說他敢於與帶兵入城的劉鬆翔相抗衡的一股底氣所在便在這裡。
他想過山賊馬匪上不得檯面,但以命換命應該還是能夠做得到,同時他可以說是傾囊相助只爲能夠讓響馬們物質條件更好,手下部隊更加精良,在戰時能夠起到的作用也會更大。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鱷魚自然很清楚,因此即便是花上再大的代價他都不會覺得心痛。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套的並不是一羣狼還只是一羣光會吃不會做的蠢豬!
“你把來給血色助拳的那幾幫人的情況詳細再說給我聽一聽。”鱷魚朝着手下黑衣人說道。
黑衣人聞言後點了點頭,開始一點一滴根據自己瞭解到的情況向鱷魚進行彙報。
每當黑衣人開口說出一部分的情況時鱷魚的眼神就會變得有些凝重,到最後鱷魚的眼鏡都變成了一條細縫,讓旁人無法擦覺出他到底在想什麼東西。
“沒有想到那個所謂的西南王就是他曾銳之前負氣遠走的兄弟阿龍,這才兩年不見竟然已經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倒也確實是個人才。”鱷魚聽完之後不由得感慨道。
“事已至此,連這羣響馬也死了,我想跟劉鬆翔鬥下去也就越來越難了,罷了罷了。”也不知鱷魚的話裡透入出的是什麼意思,說他不想爭了吧偏偏他眉目之中仍燃燒着熊熊鬥志,說想爭吧他話裡話外卻一副已經看淡一切打算放棄的模樣。
黑衣人靜靜站在一旁,沒有鱷魚的要求他是不會主動開口發表自己任何的意見的,言多必失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足夠了。
“你去把黑傘的人找來吧,這件事走到現在,我已經沒有任何回頭路可言了。”鱷魚將這一句看似尋常的話語說完之後整個人大口出了一口氣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那黑衣人卻突然變得很緊張一掃他之前漠然一切都不在意的神色道:“爺,您可得想清楚啊,這罪州城咱不要也罷,假以時日未嘗不可東山再起。可您要是真的和黑傘的弄到一塊兒去了,那無異於與虎謀皮啊!”
以往對下人極爲嚴厲的鱷魚這時卻認真的思考起了黑衣人說的話,良久他望着正一臉焦急希望他能夠改變主意的黑衣人笑了笑道:“我何嘗不想將這天下徐徐圖之,可是你跟了我這麼多年,這麼多風風雨雨過來了,你看軍方到底把我放在哪兒?爲什麼我付出的不比任何人少,卻每當功成之時就會冒出摘桃子的人來,辛苦耕耘是我到頭來收穫果實的憑什麼就不能是我?”
鱷魚說的也確實是句句在理,讓黑衣人實在無法反駁。
“該做的我都已經做完了,我不能說每件事都做的十分完美但至少也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如果說一次這樣的事情是對我的磨礪,那兩次,三次,四次呢?爲什麼次次磨礪的都是我?我已經不年輕了,現在和我幹着同樣事情的至少都是我下面那一輩人了,可我還處在這不上不下的位置上,現在更是連三十來歲的小崽子劉鬆翔都可以踩在我頭上拉屎撒尿了,你說說看這叫我如何會服氣?”
打開了話匣子的鱷魚就好像是收不住了將積壓在心中的煩惱一次性全部都發泄了出來。
“每一任上我都如履薄冰,大家都是一塊做事兒憑什麼就我的身邊全是眼線?我每天連自己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得提前想好,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意義可言?你說我還能夠經過幾次磨礪 ?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也得爲我的以後做打算了,我不想在南地混跡一輩子到頭來什麼也得不到。你說,這一次我繼續將罪州城拱手送人之後除了聽幾句褒獎的話,我還能夠得到什麼?我是不是又得換一個地方重新開始,從百廢待興到繁榮昌盛之後我再灰溜溜的離開。可我,再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我寧可什麼都不要我寧可去死,我也不想再繼續重複下去了。”
話說到這時的鱷魚雙眼變得血紅,整個人揪着自己的頭髮蹲在地上發出了歇斯底里般的嘶吼聲。想來也確實是讓他壓抑的太久了,這個罪州城主不好當,尤其還是一個被擺在明面上的城主就更加不好當了。
“去通知黑傘,黑傘的人願意接下這單生意這罪州城就還有最後一絲希望,若是連黑傘的人都不願意接手那這罪州城我就真的沒有半點指望了。去吧,聽我的通知黑傘,讓我看到新的變化。”鱷魚反覆催促站在一旁的黑衣人。
黑衣人站在那半天拗不過鱷魚的執着勁最終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鱷魚趴在窗臺上將罪州城盡收眼底,只發出了一聲悠悠的嘆息。
“唉,自己在軍方待了大半輩子,沒想到最後還是走到了這一步。這可就怨不得自己背叛了,我對組織盡職盡忠可卻得不到任何我想要的東西,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拍兩散好了,可你們還非得要派人來噁心我,已經把我逼得往絕路上走,那就只能一切都不回頭了。”
這句話說完也預示着鱷魚與上頭關係的徹底決裂了,鞍前馬後任勞任怨幾十年的鱷魚沒想到自己幹了一輩子,最後還是走到了這一步落不着好也沒有辦法了,人各有志強求不得。
第二日一早黑衣人趕在天亮前回來報告說已經與黑傘的負責人見過了,三天之後黑傘南地的負責人會親自到府上來與鱷魚詳談。
好像黑傘的人對罪州城格外感興趣很有意向與鱷魚展開合作,而聽了這則消息的鱷魚則是喜憂參半。喜是喜在黑傘的人既然願意摻和,那這罪州城是誰的就還說不準了。憂的是罪州城是塊香餑餑是衆所周知的事情,自己使得是這驅虎吞狼的險計,用得好可以獲得意想不到的大利益大好處,一着不慎也可能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
可既然已經選了就沒有必要再多說廢話了,事已經出了就只管硬着頭皮往下做就好了。
黑衣人實在不想自己跟隨多年的大哥走上黑傘這條不歸路,因爲他這數十年間一直隱藏在暗處做着鱷魚的影子,對黑傘這一類暗道組織的情況極爲了解。而黑傘恰巧又是這片大陸上暗道組織中規模最大的一家,可與黑傘合作的大多都不會有好下場。黑傘就如跗骨之蛆,只要盯上一個目標就會將他吞噬的一乾二淨,不吸乾最後一滴血就不會罷休。
可就算是黑傘的惡名遠揚,每年這片大陸上仍然有大量在位者失意者想要與黑傘展開合作,明知道前路是絕路亦往矣。無他,黑傘雖然名聲不好聽但是出任務卻很少有失敗的,他強大的執行力保證了他在暗道上的名號。
暗道上的人常說如果是被一些大型殺手組織給盯上的目標,結果是不死也要脫層皮的話,那被黑傘盯上了不但要死而且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都說人靠人捧,可若是連丁點實力也沒有,又有誰會樂意給你說些奉承話呢,況且能讓暗道上那些殺人魔頭人人稱道的黑傘又怎麼可能是徒有虛名呢。
話說回來,當天一早血色衆人以及前來助拳的朋友們齊聚城外城的大門口,把昨日一戰所有山賊馬匪的屍首焚燒之後又將那三位響馬頭子的頭顱懸於門樓之上後才返回了罪州城。
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罪州城裡竟然處處張燈結綵,民衆們自發列隊歡迎這羣從城外大勝歸來的少年郎們。
曾銳看着自己和兄弟們如同凱旋而歸的將士一般受到罪州城百姓這般禮待突然有一個念頭在心頭一閃而過:或許當個裂土爲王的大將軍也不錯,爲天下百姓而戰爲太平盛世而戰爲民心而戰,無論成功與否至少內心坦蕩一往無前。
將罪州城外的匪患剿滅算是幫罪州城的百姓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罪州城外一直是尋常百姓眼中夢魘般的存在,來如影去如風的馬匪和不時從路邊冒出的山賊,不但劫財還害命,就連十來歲的小姑娘也不放過也得擄回寨裡去遭受非人般的虐待。
要想保證自己的安全就只能和大型商隊結伴而行或者是去罪州城裡最頂尖的鏢局聘請鏢師來保護你,不然極少能有安然通過罪州城外的存在。可無論是這上面兩種中的哪一種都需要繳納一筆高昂的費用,這世上沒有多少做慈善的,更多的都是討生活,再者說你嫌價格貴總有人不嫌價格貴的,人家壓根就不缺這種生意做,自然也就不存在討價還價了。
即便是價格稍稍便宜一些的第一種辦法,也不是尋常百姓能夠出的起的價格。這也就造成了罪州城裡物價奇高,各類商品的價格皆由販賣者制定,而尋常百姓連半點發言權都掌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