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癡,你與其把3師也部署在正面,還不如放在c點的位置進行側擊呢。”
馬車裡,林旒正對着桌上的地圖,在旁觀三人的目光中,不住的部署着一面面小旗並進行戰術講解。
猛然間,謝寧卻是一把將一面小旗拔出,插在了側翼的位置,如是說道。
“你纔是白癡呢!你懂什麼,全殲敵人才是戰略目的,一切都只能爲它服務,主陣地必須有壓倒性優勢。”
林旒頓時白了謝寧一眼,又把小旗插了回來。
“別人被你從側面狂扇耳光,你再做出要包抄態勢,難道就不會牽動他主陣地兵力麼?”謝寧卻是將小旗再次插到了側翼的位置。
“這個我當然知道,但那不是提醒敵人我們要包抄他們後路嗎?還有,這次是我在做戰棋推演,你上次已經做過了,別想來搗亂。不是說好不比棋了,比戰棋推演的嗎?你又想耍賴?”
林旒試圖將小旗再拔出來,卻被謝寧拍掉了手,百般伸手之下也是拔不到那面小旗,頓時氣急敗壞道。
……
謝寧一邊擋着林旒的手一邊振振有辭:“笨蛋,我承認你這次的戰術構想比我剛纔的要精妙完美。但你學過心理學沒有,你就不會去算算敵軍心理?多算者勝少算者敗懂嗎?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懂嗎?不把棧道擺出來,陳倉也會被警惕懂嗎?”
“你在c點做出包抄態勢被敵人狙擊成功,才更好的掩飾了你d點的戰略意圖。那時候,鬼才會想到你是試圖在最沒辦法包抄的地方包抄,在最容易包抄的地方,反倒只是個爲了分散牽制主戰場兵力的幌子。”
他口水四濺地說道。
“也對啊……那樣的戰術欺騙會更完美……但那也不用放一個師那麼雄厚的兵力吧?你想想看,主陣地必須對敵人施加讓他們無法喘息的壓力,纔會讓d點突破後有足夠的時間實現u型迴旋。你都把一個主力師搬走了我還怎麼施加壓力啊?”
林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卻又是不服氣地如是說道。
……
“你說的好象也有道理……但放少了明顯不行啊。”謝寧頓時猶豫了起來。
“所以說你笨!”林旒卻是猛然眼前一亮。
她手忙腳亂地將地圖上另一面小旗拔了下來。插到了側翼的位置,卻是將之前那面小旗插了回去。
“配備足夠的機動力量不就行了嗎?頂多一個加強旅解決問題的事非要放一個師,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她白了謝寧一眼,趾高氣昂道。
……
“也是……這樣一來就全盤皆活了。恩……這樣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謝寧卻是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他正摸着下巴沉思着,良久,卻是肯定道。
“那是當然,然後我們就這樣這樣這樣。”林旒頓時高興了起來,她將地圖上的小旗一連串地擺來擺去。
“最後,完美戰術合圍!怎麼樣。我這次戰棋推演的勝利不比你剛纔做的差吧?你是擊潰,我可是全殲。你覺得敵人還會有什麼辦法沒?”
她驕傲昂頭,已是得意地看向了謝寧。
“哼,除非是神,不,哪怕是神也沒辦法,這支敵人,絕對從一開戰起,就會被咱們吃定了。”
謝寧聚精會神地盯着地圖。卻是得意哼道。
然後,兩人已是渾然不覺地興高采烈擊掌慶賀。
……
“我說,你們兩個,雖然也許軍事都是你們的最大愛好。讓你們意趣相投志同道合。但你們也太誇張了吧……終於不吵架了?還有,這就是傳說中突破天際的愛情,夫唱婦隨麼?”
黃鴻曼與蘭妮對了個眼色,卻是望着兩人笑意吟吟。
林旒一楞。頓時反應了過來,她已是觸電般地鬆開了正與謝寧擊掌的手,小姑娘的臉色滿是面紅耳赤。更是多了幾分罕見的忸怩之色。
謝寧也是楞了楞。
“黃姑娘,我真的是說的林統領,真沒指林姑娘的意思。你怎麼老把這個往林姑娘身上套啊……”
他尷尬道。
……
這幾天,漸漸熟悉起來後,謝寧發現眼前這姑娘除了有點小傲嬌外,還確實很令人欣賞——甚至,某些方面如軍事才能……都可以說是很令人驚豔。
就連長相都是極其令人驚豔的那種。精緻無暇的面容,眉間總是帶着的淡淡倔強與不屈英色。再配上那身現在覺得無論是外表還是實質,都無比貼切她的軍服。這位美麗到近乎完美的英姿少女,幾乎足以讓任何男人心動。
但我……可是有蘇蘇呢……這麼久了,我又杳無音信,也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
他忽然沉默了下來。
“怎麼了?”黃鴻曼頓時疑惑問道。
“沒什麼,忽然想起我夫人了……”謝寧苦笑了聲,卻是低低說道。
“你成婚了嗎?”黃鴻曼三人都是一驚,卻是問道。
“是的,雖然還沒舉行婚禮,但已經算是成婚了。”謝寧點了點頭,他的臉上忽然浮現起了一絲溫柔至極的笑容。
……
林旒微微垂下了眼瞼。
小姑娘低着頭,臉上的紅暈已漸漸淡去,卻是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沒關係的嘛,現在又不是古代那種妻妾制了,除了妻子外,妾都只能算是物品的。現在的男人可是可以有好幾個妻子的。先來後到,在家庭中也早就開始不會有什麼不同了。要不然,我華夏後裔,真不知道將會有多少孤兒寡母了。”
黃鴻曼卻是在旁邊莫名其妙、又似意有所指地說了句。
少女的耳朵頓時猛然動了動。
……
“怎麼?戰爭很慘烈?我瞧魔戰里居然有不少是女人……”謝寧也是心中一動,卻是將自己早有的疑惑問了出來。
“怎麼,看不起我們女人嗎?”林旒又看向了謝寧。
“男人都快死光了,再這麼死下去,種族繁衍都成問題了。沒人保護孩子,只好女人上了,也並不比你們男人差。好多還形成了魂脈。”
她的眼中又浮現出了一層不服輸的神色,卻是淡淡道。
謝寧卻已是肅然起敬。
雖然,眼前衆人的神色都是淡淡的,彷彿那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似的。但可以想見,那是一副怎樣慘烈的場景?千年以來,我們的同胞的後裔們,在這片土地上,也開始灑滿鮮血了嗎?
他看向林旒,目光中已是頭一次帶上了凝重之色。
……
“那你們還……我聽說蠻族倒不怎麼在意你們了,爲什麼……”他試探着問道。
“爲什麼?”林旒驚訝地看了謝寧一眼。旋即,眼裡又閃過一絲恍然。
“你可能一直隱居山中,地球君他老人家可能也有什麼顧慮,對你有所隱瞞。但現在,我想他老人家讓你下山來,也是想讓你親眼目睹,親耳所聞。你也應該知道了……你知道,我們千年來,是怎麼過來的嗎?”
“沒有什麼種族。殘暴更甚蠻族。也沒有什麼種族,能象蠻族一樣,不把我們當人。”
她低低說道。
……
“我們的先祖,都只是些平民。卻被蠻族擄掠而來,千年以來,在數不盡的魔晶礦裡灑盡了血淚。你知道,天然形成的魔晶礦雖然能量含量比人工合成的要高。但卻有個極大的缺點,易爆。就這樣,每一個蠻族的礦坑裡。都埋着我華夏人無數的冤魂。”
“而最爲可恥的是,蠻族最爲喪盡天良的是,所有他們看起來無用的人——枉死礦工的屍體,還活着的孱弱老人,甚至……包括沒養活的嬰兒。他們……都被蠻族做成了……糧食。”
小姑娘淡淡訴說着,她的眼中已是盈盈含淚,臉色卻是倔強無比。
謝寧深吸了一口氣,已是悚然動容。似乎,在山與海,蠻族統治我華夏的那幾百年,也許是因爲我們人口基數太大,他們倒是有所收斂。雖也犯下了令人髮指的累累罪行,但倒沒有如此滅絕人性。但在白星……蠻族竟是如此的……喪盡天良麼!
青年的心中已是怒火萬丈。
……
少女卻又開始淡淡說着。
“我華夏人被陸續擄來有所記載的,就高達數百萬人口。而我們的先祖還自千年戰爭起陸續被擄,在白星代代繁衍了這麼多年——儘管他們不願意讓自己的後代受苦,甚至不想有孩子。但他們仍然在蠻族的威逼下,一個家庭,總會生出數倍的嬰兒……然而,到了我們幾百年前起義時,人口已只是!勉強百萬……”
“然而我們終究成功了,成功逃到了貧瘠之地,成功繁衍生存,並艱難地壯大了起來。再然後,我們都開始覺得,該做點什麼了……”
“而這,也就是……爲什麼!”
林旒哀悽的神色漸漸淡去了,她也是深深地吸了口氣,卻是開始滿臉的堅毅與決絕!
“蠻族以爲我們追求的只是生存與自由,但他們不知道,在我們的心裡,卻早已誓不與他們共立於蒼天之下。蠻族以爲我們不敢螳臂擋車,但我們只想告訴他們,我們,華夏人,高貴的神龍後裔,從不知,畏懼爲何物!”
一身筆挺黑色軍服的英姿少女驕傲地昂着頭,她的語氣已滿是鏗鏘激昂。
“即使再艱難,我們也要和他們打下去;即使再困苦,我們也要和他們打下去;即使希望再渺茫,我們也要和他們……打下去!”
……
“仇恨只能用敵人的鮮血抹去,沒人在欠下如此血債後,還能與我們握手言和。”
最後,她又是如是淡淡說道。
午後的陽光斜斜映照在少女無比精緻、此時卻滿是倔強英武的眼眉上,爲她沐浴了一層淡淡金黃的光輝。
一時間,謝寧只覺得少女已然是一名鐵血將軍,又恍若人間仙子。
他楞楞望着溫暖陽光下驕傲倔強的少女,卻是再也沒有說話——
怪不得她竟是在我細細分析後仍然堅持,似乎,她不是無腦,而是哪怕一絲機會,也願意去爭取。我原來倒是錯怪她了。
她的心中本就彷徨,我卻還爲她那渺茫的希望,雪上加霜。甚至,我更一開始就和她鬥起了氣……
謝寧的心中已開始滿是自責。
……
她有點傲嬌又有什麼奇怪呢,她本是如此冰雪聰明的少女。甚至,自己都開始認爲她也許將是林統領之後,林氏的又一代指揮天才。
也許,這也是林統領爲什麼到處都帶着她、而那些戰士們又如此尊重她的原因吧……讓她熟悉軍旅,建立威信,以便在林統領老去後,能順利接班,繼續領導復仇大業。
而她之所以針對自己,也是因爲當時,自己似乎也確實有些唐突她了。之後,自己卻更是一直和她對着幹。
兩人都是年輕氣盛,又怎會不衝突不斷?
然而,自己是男人,怎麼可以……
而且,自己是不忿之下與她鬥氣,而她的驕傲與倔強,卻也許是與生俱來……
仇恨只能用敵人的鮮血抹去,沒人在欠下如此血債後,還能與我們握手言和……
他細細品位着少女這句淡淡的話語,忽然對眼前的少女油然升起了一股敬意,又開始有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