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有這樣奇特的……能力,那麼就遂你之願了。也好,這畢竟是一場種族生死之戰。留在這裡,爲帝國,也爲身後的同胞……做點貢獻吧。謝氏之人,從不害怕爲同胞流血。”
兩鬢微霜的男人奇特注視着少女,最終嘆了口氣。
“不,父親,我不知道什麼生死大義,我也懶得去想。我只知道,我不能沒有謝寧,他也沒死,我真的感覺他沒死。我要去極北森林裡找他,他一定就在那裡。”
少女望着男人,她默默地搖了搖頭,清冷地聲音響起。
“好吧好吧,雖然我不知道你那感覺是不是……但這個世界太寬廣玄奧,我不明白的事多了去了,就連你……”
男人失笑地搖了搖頭,他慈愛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我已召集家臣,命他們星夜前來極北聽命於你。你儘管有着這麼神奇的能力,但還只是個魔能士,沒什麼自保能力的,他們會護衛你。”
……
“儘管軍中已爲你安排了重重警戒,但極北謝氏的女主人身邊怎麼可以沒點家臣。還是自家家臣用着舒心,彩雲他們幾個還是女性,可以貼身照顧你。有什麼不方便的,也可以讓她們爲你辦。”
“兩個孩兒你也不用擔心,我來之前,已經叮囑他們奶奶好好照顧。他們現在都很好。小子有點象他父親,很健壯活潑,整天吃個不停,餓了就哭,吃了就睡。小丫頭卻文靜許多,不哭不鬧的,喂什麼吃什麼,很乖很乖,長得也更象你。”
他臉上浮現起了一絲溫馨回憶的笑容。卻是向身前的少女殷殷叮囑道。
“父親您……不準備回去了嗎?”少女似乎永恆不變的清冷柔美面容上微微浮起了一絲波瀾,愧疚、思念等神色在那絲波瀾上不一而足,想了想,她最終卻是問道。
……
“恩,不回去了。”
男人點了點頭。
“雖然我是個魂脈殘缺的廢人,到現在都只是個魔能士。但英烈後裔,怎麼可以苟且後方。而且,你在前線,我也不放心,寧兒可是……”
男人說着說着。臉上卻已是露出了一絲無比的黯然,他想了想,續又說道:“總之,我也留在這裡,替寧——”
他忽然停住了自己的話語,眼睛已是瞪得滾圓!
與此同時,幾聲驚慌的呼叫聲也已是響起!
“有刺客!”
“保護殿下!”
“蘇蘇快躲!”男人睚眥欲裂地喊着,他猛地向身前的少女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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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兒……他一定沒有死……一定沒有死!對不對?”
男人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沫,他艱難看向了正在他身邊垂淚的清冷少女。斷斷續續地問道。
在他的身下,鮮紅的鮮血已是流淌得滿地都是,一個冰冷的刀尖,卻是正從他背後。直透胸口。
“恩……父親。我真的感覺到他沒死,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但我真的感覺到了,他沒死。他不會死的!”
少女死命握着男人的手,清冷的面容上滿是珠淚,她哽咽道。
“那就好……那就好……”
男人滿臉痛苦的面容似乎鬆了鬆。更是浮現出了一絲欣慰:“你畢竟是……所以你說的,我肯定相信……”
他定定地望着身前的少女,又吐出了一口血,卻是艱難說道。
……
頓了頓,他又顫抖着張開了口:“雖然寧兒原諒我了……但我心中一直有個梗……”
他的目光悠遠着,彷彿飄向了遠方,隨即,卻是又死命地看向了少女。
“如果……你找到寧兒了。告……告訴他……雖然,在他小時候,我沒有護住他。但他長大了後,我卻總算爲他……護住了他,他孩子的母親……護住了你……”
男人急速地喘息了起來,卻更是急促地說着:“告,告訴他……父親……對不起他,父親……愛……愛……”
“他……”
當最後的輕微“他”字被男人艱難吐出後,他似乎也完成了什麼心願,呼出了口氣。他頭一偏,微微閉上了雙眼。
那雙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過。
他已是闔然長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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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輕輕地哽咽着,伏在冰冷的墓碑前,往事正如流水般,一幕幕從她眼前悄然劃過。
最開始,她對眼前的男人沒好感也沒惡感,聽說了他的事,對他那時的昏聵也不以爲然,更是替謝寧可憐。
後來在莊園,男人無微不至、謹小慎微,只爲將一些事情瞞住她,只爲讓兩個孩子能在她腹中平安長大,平安降生。那時,她才明白,英烈之名、家族之光,在這個男人的心目中何等重要。
漸漸地,在少女心目中,他卻是變得慈祥可親了起來。
直到一年前的那一天,她更知道這個男人其實是愛着謝寧的,更深沉如海。
只是,卻爲家名所累……
但現在,這個在她心中慈祥無比、可親可敬的父親,卻已化爲了墓碑上冰冷的幾列字——“極北謝氏第二代家主,帝國開國一等英烈侯,謝和之墓”。
……
“蠻族……暗刺……”
少女止住了哽咽,她輕輕擡了擡手,修長蒼白的手指細細撫摩着墓碑上鮮豔的字跡。
她嘴裡輕輕地吐出了幾個字,帶着刺骨的寒意。
風雪都不是很大,但少女的身周,卻已是悄然迴旋起了一股極寒的凜冽。
“少夫人,您別跪了,都一個上午了,家裡有信寄來。”
一聲輕輕的話語打斷了這一切。
“念。”
詭異的極寒感覺彷彿一瞬間從少女身邊消失了,只剩下繼續悠然飄落的雪花與一聲清冷至極的嗓音。
“要不……您先回去,自己看吧?”身後的聲音猶豫了下,卻是如是說道。
“念,也給父親聽。”少女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
“是……”彩雲擦了擦眼淚。已是展開了手中的信紙。
“老夫人說,小少爺和小小姐都安好。他們幾個月前舉辦了週歲抓週,小少爺抓的是他父親留下的劍印,小小姐見了也去搶,兩個小傢伙差點打起來。結果最後兩個小傢伙都在席子上滾來滾去搶了一上午,也讓大家都笑了一上午。”
“他們現在都已經開始接受元素啓蒙了,一般孩子都是三歲開始的,但家臣團商量並徵得老夫人同意了後,決定從一歲就開始。畢竟,小少爺和小小姐的靈魂波初凝都是雙雙破百。是我們擁有初生靈魂波檢測技術後發現最高的兩人,資質都無可限量。”
“所以,近幾個月來。每天都開始由府中不同級別階位以及不同系別的魔戰家臣,輪流給他們以各系元素魔能刺激魂海,讓他們的靈魂螺旋開始感受什麼是魔能。”
……
“過程有點刺痛靈魂螺旋,但小少爺與小小姐都很堅強。趙勝表少爺的孩子三歲了,每次接受元素啓蒙就都哭得昏天黑地,而平時小少爺最愛哭了,每次接受元素啓蒙的時候卻都不會哭。還很好奇的樣子。”
“家臣們說他完整地繼承了家主的強大魂脈,對全系,尤其是冰系與炎系魔能的適應很強很強,所以可能元素啓蒙並不太刺痛他的靈魂螺旋。他們還說小少爺要是長大後也是如家主一樣的冰炎雙系就好了。”
“小小姐卻是似乎很熟悉冰元素魔能,每次給她進行冰元素啓蒙的時候,她都非但不會痛,還會很舒服地咯咯笑。但其他系元素都會讓她有點痛。只是她總會堅強忍住不哭,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也不掉下來,小模樣很惹人疼愛。”
“最後。老夫人說,他們長大後,一定會成爲他們父親母親那樣的天才。”
……
彩雲緩緩唸完一段,發現少女始終沒有回話,她頓了頓,又繼續開始念。
“小姐說,她正在魔能研究總院接受深造,順便還研究蠻族魔紋,最近她和她的導師袁院士已經取得了不小的進展,也許不久的未來,我們人類也能解開蠻族魔紋之謎。”
“那樣的話,人類的魔戰戰力就會得到總體加成了,也許那時候魔戰力量就不會比蠻族弱太多了。如果前線有繳獲蠻族完整魔紋的話,讓您拍下照片來給她郵回去,以供她研究,最好能有實物。”
“小姐說她現在什麼都不管了,只想研究出這個來,加強人類戰力,以報……以報兄長之仇。她還說,她現在每日研究之餘刻苦修煉,也已經是八級魔戰了。”
……
“完了?”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才聽得少女清冷的聲音輕輕響起。
“是的,少夫人。”彩雲恭敬道,她已是疊上了信紙。
“回信,母親,夫君沒死,他不會死的,我感覺到他沒死。我會找到夫君的。”
少女跪地的身形一動不動,卻又開了口。
“還有,齊兒繼續進行全系元素啓蒙,但霜兒只需要進行冰元素啓蒙即可,其他的不用管,她只可能屬於冰元素。”
“凝兒別太累着自己了。照顧好自己,還有,照顧好母親。等嫂嫂找到你兄長了,自會一家團聚。”
“蘇蘇,即日。”
……
少女緩緩地念着,彩雲在紙上迅速地記着什麼。
當少女的話音結束後,彩雲的筆也同時結束了她的划動。
“少夫人,指揮部來電,讓您儘量早點回去,我們的客人到了。”
一陣輕輕地腳步聲又帶來了一個聲音。
“我知道了。”
少女再次輕輕說道,她終於站了起來,也許因爲跪地太久了,她猛地打了個趔趄,卻是又踉蹌地穩住了身形。
她開始緩緩向外走去,一羣人跟在少女的身後。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着,漸漸離開了這個雪花飄揚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