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嗎?我知道了,你們的計劃很好,就按你說的辦吧。”
同樣的房間,同樣的一男二女三人,少女正點了點頭。
“少夫人!”彩雲卻是在她身後惶急地喚道。
“那很危險……雖然……但那真的很危險……只要稍有不測,十有會被突襲更會被包圍,您不能……”她語無倫次地喃喃道。
少女的神色卻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一成不變。
“你們到底要怎麼樣?沒我家少夫人,你們就不會打仗了嗎?你們就欺騙不成功了嗎?”
“她不是個軍人!她無數次出現在戰場上!女人不應該出現的戰場上!她的丈夫與父親都犧牲了!她已爲帝國做得夠多,也犧牲得夠多了!我家小少爺和小小姐甚至到現在還沒見過她一面!帝國的男人都死光了嗎?”
彩雲望着少女的神色,她哀嘆了一聲,忽然又轉頭衝一個正默立在他們身前的男人一連串憤怒地、淚流滿面地咆哮道。
夏天默默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他的神色很複雜。種種象是自責、愧疚、痛苦,又象是混雜着尊重、傾慕、乃至愛慕的目光,就這樣從帝國三皇子,總指揮部參謀次長的眼中流露了出來,不一而足,紛呈閃現。
“是……”他在彩雲一連串地責問中垂下了目光,他低低喃喃道。
“所以,殿下,您還是慎重考慮下吧。如果……我們會再想辦法的……應該會還有其他辦法的……”
他喃喃着說道。
……
“不,就按你說的辦,我一走,蠻族肯定會察覺到不對。這本來就是最好的辦法。”
少女卻是輕輕道。
“少夫人!您——”彩雲頓時大急,卻被少女又一聲輕輕的話語給打斷了。
“彩雲,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你更要明白,我的丈夫。他叫謝寧,我謝家的列祖列宗,也一直是這麼做的。”
“而且,我也想他了……”
“所以,我累了,就這樣吧。”
她無比冷淡地輕輕說着,已是轉身走了開去。
……
“你們做好了計劃,她爲了保持光環的持續籠罩,一個多月了,她還沒睡上超過一百個小時。”
“我們的部隊危險了。她往前挺進,被蠻族洶洶進攻,就爲了救下那支部隊,維持好他們打開的那個缺口。”
“而現在,她總算確認了她的夫君,已在極北冰冷深寒的大海之底靜靜沉睡——她才知道那個消息……你們就又來讓她去送死了……”
“我不知道什麼是種族生死、民族大義;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你們爲了加大那點成功率,就作出了讓她殿後的決定;我更不知道誰是隆爾,讓我華夏數百萬男兒,怕成了鵪鶉。怕得戰戰兢兢,生恐在他面前行差踏錯!”
“但我只知道,我華夏人從沒有讓女人頂在前面的習慣,從沒有讓女人比男人後撤退的習慣——這一代的帝國男兒。可都是些響噹噹的好漢子!可真是不錯!”
彩雲冷冷地看了夏天一眼,她咬牙切齒地冷冷說着,亦是轉身走開了。
只留下夏天一個人怔在原地,默默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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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軍人。更是……烈屬,亦是神裔無比貴重之身。她還是帝國第六星耀家族的女主人。她的丈夫、她的公公,也都已爲帝國犧牲了。她家中還有兩個已失去了父親、又從沒見過母親的幼兒……”
“而她,卻還是一個在帝國的傳統中,在我們帝國男人的心目中,只要我們男人沒死光,就應該讓她遠離戰爭、安享幸福的女人!一個……二十三歲的少女!”
“但就如我剛纔向你們所描述的,她的家臣彩雲的話,我的話……”
“我們……在她面前,我們,我們男人、軍人的力量與榮耀、責任與犧牲……早已黯然失色!”
“而今,她更是決定,爲保欺騙計劃的完美實施,親自爲大軍殿後!我們走了,她纔會走!”
“面對此情此景,我不想多說什麼。”
“將軍們,看着我,看着你們的參謀長,你們想說什麼?也去告訴你們的士兵們,問問你們的士兵們,他們想說什麼?”
“此戰,若殿下隕落,若你們不能順利撤退,帝國也將萬劫不復。我,帝國三皇子夏天,不會等到帝國傾覆的那一天,我會在第一時間,自裁以謝天下。”
夏天面對着滿堂的高級將領,他拋下一句話,拉開門悄然遠去,留下滿堂已無比動容的將領們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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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領們面色沉重地回到了自己的軍營,一場又一場類似的話聲在軍營的四處,逐級蔓延,最終,延伸到了每一個人的頭上。
整個軍營默然了,華夏帝國最後的精銳,最後的數百萬軍隊,盡皆默然了。
他們默默地打點着行裝,默默地爲自己的刀槍擦拭着,裝填着行囊。
做着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們總是偶爾默默地看向了同一個方向,那個在軍營的重重衛護下,黑白光華日夜閃耀,似乎永不停息地環繞在任何一個帝人身上的源頭。
那個源頭,曾經是帝國至寶,是高高在上的、爲每一個人加持、值得每一個人爲她自豪的神裔殿下。
但如今,現在,在將士們的眼中,她似乎什麼都不是了。
她似乎漸漸成爲了……一個象徵。
一個只要有她在,帝國就永遠不會倒下的象徵;一個英烈謝氏的血肉長城,儘管謝氏男丁盡隕,卻亦橫亙在帝國身前、沉沉護衛着它所有同胞的象徵。
將士們默然做着他們該做的事——
身後是長城,他們即將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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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個帳篷中卻又正將星閃爍。
滿屋子的軍官,最低的都是個上校,看肩章,還都是魔戰軍官。亦是各部隊的帶兵主官。他們的臂章上,卻赫然出現了一個與帝國各軍團軍人迥異的,一個霜花淚滴懸在一條血色長城之上的圖案。
何許亦是赫然在列,正襟微坐,看他的軍銜,似乎已經升爲了中將軍長。
在將官們的身前,一個配着同樣臂章的魔戰上將正在來回走來走去的訓話。
“儘管你們知道了一切,亦明白了成功撤退,纔是大軍最大的勝利。”
“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用盡全力、不留餘地、不留後路的進攻。纔將是我們最大的勝利!”
“我們將是一直進攻的那一批、決死進攻的那一批!我們亦將是最後撤退的那一批、跟在我們的殿下身後撤退的那一批!現在,我只想問你們,怕不怕?”
上將嘶聲吼道。
……
“不怕!不怕!”整齊的洶涌喊聲在帳篷中猛然響起。
上將點了點頭。
“我想你們也應該不怕,不可以怕!”
他厲聲說道。
“別忘了帝國將參與了上次阻擊戰的我們,從各軍團中剝離出來,並補充精銳力量,形成一支與帝國極北軍團、禁衛軍團並列的、全新的集團軍羣的目的與意義!別忘了我們將被送往後方,由皇帝陛下親筆所書的軍旗上的番號與榮譽稱號——我們是什麼?”
他再次厲聲問道。
……
“極北之外,禁衛之側。帝國直屬,女神親衛——我們是帝國兩大最強軍團之外的全新精銳軍團,我們是帝國自此之後的三大最強軍團之一:女神親衛軍團!”
鏗鏘的答聲猛然洶涌。
“殿下在哪裡?”上將再次大喝。
“殿下永遠都將在我們身後!”
自豪的聲音開始澎湃。
“那就行了!”
上將狠狠地一掌拍在了桌上。
……
“因爲我們的奮勇作戰,因爲我們的勇敢不屈。更因爲我們的犧牲!上面最終給我們確定了這個番號!我也希望我們,能如我們一開始般,對得起這個榮耀的稱號!”
“司令長官要我告訴你們:只要我們表演夠成功,我們也能安全撤離。他們已經爲我們留下了足夠的運載車。我們只要達成了戰略目的,就能在一個暗夜中,悄無聲息地撤退。”
“蠻族也很難追上我們——他們的低中階力量在極北雪原上。不可能有我們的機動力。而他們的高階力量……全軍魔將團天空以上成員,都將爲我們殿後!”
……
“司令長官更要我告訴你們:殿下就在我們身後看着我們,我們不退,她亦不會退!我們的進攻一旦不夠堅決,我們的表演一旦不夠成功!大軍能不能全須全尾撤回去還不說,但殿下,將第一個受我們之累!第一個被發覺過來的蠻族突襲!第一個犧牲!”
“那時候,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個自詡的女神親衛,一個個怎麼羞愧自殺!夏參謀長說要自裁以謝天下,老子也是!老子也要看你們是不是!”
“你們千萬要給老子記住!過了今夜,你們就沒命了!你們如果能活着回來,那都是揀回來的命!事實上,自打你們答應加入這個軍團起,你們就沒命了!你們的命是帝國的,更是殿下的,但就不是你們的!都明白了嗎?!”
上將的聲音再次變得疾言厲色。
“是!”洶涌的答應聲再次響起。
……
隨之,上將的聲音卻是又低沉了下來。
“該說的,我也已經說了,該做的,我們正要去做……”他低低喃喃道。
他猛然停了下來,沉沉掃視着滿堂的將官。
“現在,我命令!”
他深吸了一口氣,已是厲聲喝道。
整齊地鞋跟碰撞聲中,滿座將官已齊齊悄然挺胸肅立。
“女神親衛軍團各部,自明日拂曉起,按計劃接管所有攻擊線!之後,我們將半步不退,發起我們能夠發起最高烈度的攻擊,並一直持續!”
“兄弟們,三日之後,我們護衛着殿下離去時再見!再然後,大淩河南,殿下身前,我們還都活着的時候……再見!”
上將滿是肅然地命令道。
“謹遵司令長官號令!”
毫不猶豫的聲音亦隨之澎湃響起。
“那還等什麼?等我請你們吃宵夜嗎?都tm給我去準備準備再準備!現在,全體都有,馬上滾蛋!”
上將用盡全力地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