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瘋子,你把我媽媽怎麼了?”徐小康突然衝過來,想用拳頭打她。
段迦仁眉頭一皺,伸手一推。
小孩子就騰的摔出去。
“那是你媽嗎?那是個怪物!”瞪起眼喝到。
徐小康扁着嘴,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他也知道那是個怪物,可畢竟頂着他媽媽的樣子,他心裡難受。他並不是正想要打許盡歡,只是想用這種方式引起她的注意,讓她安慰安慰自己。
可許盡歡這會子哪有功夫安慰他!頭都快疼得裂開!眼睛一陣陣發黑,差點就倒在段迦仁的懷裡。
“許小姐,你怎麼了?”段迦仁扶着她,手心裡一陣潮溼,全是她的汗。
她看起來情況很不妙!
見她往段迦仁懷裡依偎,徐小康越發覺得自己被拋棄了,伸手一抹臉,翻身爬起,剛要邁步,卻發現自己腳動不了,低頭一看……
從水泥地裡深處一條猩紅的舌頭,把他的腳踝裹住了!
“啊!救命!許瘋子,救我!”他大叫一聲,騰的飛起,重重摔在地上,跐溜一下就被拽出去。
許盡歡忍着疼擡起頭,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然而那條舌頭力氣忒大,竟然把她也一併拽出去,幸虧段迦仁及時一把抓住她。
頓時,三人手拉手,跟那條舌頭拔起河來!
那舌頭卷着徐小康的腳踝,一伸一縮用力向後蠕動,即柔軟又堅韌,如同牛皮繩一般。
許盡歡拽着猴子精的兩條胳膊,使出吃奶的勁往後拖。段迦仁起初抓着她的肩膀,後來索性撲過去攔腰抱住她,跟拔蘿蔔似得往後拽。
憑着兩人的力氣,將將跟那舌頭打成平手。
只可惜苦了徐小康,左腿被拽的比右腿足足長一截,骨頭都嘎嘎作響。
“疼!好疼!腿要斷了!”小孩子哪裡經受得住這樣的折磨,哇哇大哭起來。
這樣下去可不行!
許盡歡一咬牙,雙肩一聳,急促說道。
“你放手!”
“我放手?”段迦仁一愣。
“快!放手!”
真放手?看她一眼堅定,他一咬牙,鬆開手。
這手一鬆,繃緊的舌頭就跟彈簧似得嘣一下,許盡歡和徐小康都飛出去。
趁着飛在半空,許盡歡一把將徐小康拽到懷裡攬住,握着符咒的手猛然張開,狠狠一把抓住那條舌頭。
她這一抓,那舌頭就跟被燒紅的火鉗夾住一樣,呲的冒煙,疼得猛一哆嗦。整條舌頭就跟鞭子成精,狠狠一抖,想要把她甩開。
哪裡能讓這孽障如願!許盡歡五指如鉤,死死扣住那舌頭。
那一下抖,力道大,這一甩,她整個人被震出去,手臂嘎嘰一聲響,骨頭和筋都錯位了!
好這一下疼,精神抖擻!她頭髮都豎起來,眼睛也突出。
她和徐小康一起摔在地上,雙雙慘叫出聲。
聽到他們慘叫,這舌頭就來勁了,左右翻滾,上下甩動,跟條活蛇巨蟒似得亂扭亂顛。
越是疼,越是不放手!麻蛋!要死一起死,誰也別想好!大不了這身體廢了,她非得把這孽障恁死不可!
被她死死掐着的地方滋滋冒煙,疼得這舌頭不住打顫,卷着徐小康腳踝的部分很快就壞事變幹,化成肉糜。
許盡歡連忙把他推開,往後一扔。
“接住!”
段迦仁向前一撲,把猴子精接住。
“接住了!”興奮的大叫。
叫完,一大一小面面相覷,各自厭惡的別開頭。
鬆開了小孩,舌頭便用全幅精力對付許盡歡。跟蟒蛇似得,捲起來把她纏住,想要勒死她。
“許瘋子!”重新獲得關注,猴子精精神大振。見她還在和舌頭纏鬥,十分擔憂。
“別吵她!”段迦仁伸手捂住他的嘴。
這小孩煩死了!若不是爲了救他,許盡歡也不會被那怪物纏住。
眼看着許盡歡被一條舌頭團團纏住,這場面真是即噁心又揪心。怎麼辦?他剛纔聽見聲響了,她骨頭都被震斷。倘若這會子真被勒住,會不會全身的骨頭都被勒斷?
那可就完蛋了!
他得想想辦法!不能光站着傻看!
左右看看,有沒有什麼趁手的東西可以用?大刀?匕首?鐵棒?誒?那不是女廁所麼?他記得裡面掛着一個墩布!
墩布頂用麼?
管他!這會子別說墩布,就是個跟牙籤也得試試!
用力一捏猴子精的胳膊,瞪眼喝到。
“待着別動!我去拿個東西,幫她打那怪物!聽到沒有?”
也不管這猴子精聽不聽話,說完他就丟下小傢伙轉身跑向女廁所。長時間蹲着,一站起來竟然腿麻,這一跑差點沒摔出去撲地。
踉踉蹌蹌撞到牆上,臉都差點拍扁。顧不得鼻子又酸又疼,他呻吟一聲扶着牆往女廁所跑。
把門撞開,撲過去一把摘下掛在水槽邊的墩布,雙手緊握,跟關雲長拿着青龍偃月刀似得,哇呀呀呀就衝出來。
“魔鬼,看打!”大吼一聲,劈手就照着那條舌頭打去。
許盡歡正被勒的上氣不接下氣,兩眼發黑中間斷氣。猛然聽到一聲吼,精神一振睜眼一看,好大一個墩布就衝着她門臉來了!
這是打她還是打怪?真是要命了!
幸虧許大仙本事了得,連忙提一口真元之炁,催動掌心裡的符咒。
符咒冒光,獸人現身,張嘴對着舌頭就是狠狠一口。
這一口咬,怪物劇烈抖動,渾身一酥,勁道就軟了。
趁着這怪物勁道一軟,她連忙一擰腰,別開頭。
墩布就擦着她的臉,咚的捅在舌頭上。掐死打蛇打七寸,只聽嘎的一聲,這舌頭就嘩啦啦的散開!
沒想到自己這一打就把舌頭打散了,段迦仁頓時精神大振,鬥志高昂!
一手杵着墩布,一手抓住許盡歡,想把她拽到自己身後。
剛纔他太慫太丟臉,竟要靠一個女人保護。現在他重振雄威,正好一雪前恥。
可這一拽,她沒動。把肩膀一聳,手臂一震,掙脫。雙手抓住那酥軟散架的舌頭,用力一絞,往後拽。
“快來幫忙!我要把這怪物拽出來!”她喊道。
段迦仁內心是拒絕的,那舌頭血糊糊,黏答答,噁心死了。他纔不要碰!
“快啊!傻愣着幹什麼?是不是男人?”站着不動,氣得她大吼。
這話一出,他不上也得上了。心一橫,牙一咬,段迦仁把墩布扔了,上前跟她一起抓住那舌頭,用力往後拔。
“不用拔!穩住就行!”
穩住就行?他疑惑。
她雙眼一眯,掌心大放光明。熟悉的咔嚓聲響起,這一條舌頭一點一點的被吃進她手掌裡去。
眼看着這血糊糊黏答答的怪物被一點一點的吞噬,他情不自禁的嚥了咽口水,整個人哆嗦一下。
她手掌裡到底藏着一個什麼樣的怪物?還真是來者不拒,胃口挺好,什麼樣的鬼東西都吃得下!
又或者說,她其實就是個吃怪物的怪物。別的怪物吃東西用嘴,她用手!
一想到她也是怪物,他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
“你,不吃人吧?”他小聲的呢喃。
“什麼?”她扭頭。
糟糕!一不小心,把心裡話給說出來了!
許盡歡起初疑惑,接着挑眉,眼皮子一撩,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後陰仄仄的冷笑一聲,咧開嘴露出整齊的糯米牙。
“你不說我還忘了,這會正好是吃宵夜的時間!”
幹嘛?正要吃人不成?他也挑起眉,瞪眼。
來啊!誰怕誰!她有牙,他也有!誰比誰整齊,誰比誰潔白!
他也是被嚇過頭了,索性放開。
兩人大眼瞪小眼,忽而就覺得手底下的勁道猛然加重,一不留神往前衝了一步。
“怎麼回事?”段迦仁連忙加重力道往後墜。
許盡歡也打起精神,凝眉催動符咒,死死咬住舌頭,繼續吞噬。
走廊盡頭,黑煙滾滾,霧氣翻涌,顯然有東西出來了!
她冷笑一聲。
“來了!”
*
來了?什麼來了?
段迦仁一臉疑惑,就看到遠處的黑暗好似打翻的墨汁似得,呼的一下向前涌出。
自黑暗中吐出一團奇形怪狀的東西!
這東西無比巨大,頂天立地,把走廊從水泥地到天花板都塞得滿滿當當。
那條舌頭就長在這東西上面,因爲被許盡歡掌心裡的符咒咬住吞噬者,便一點一點的被拖出了黑暗,逐漸顯出真相。
把這怪物的真相看清,段迦仁只覺得自己的胃部好似被人重重捶了一拳,一陣痙攣,差點要吐。
眼前這玩意實在是太噁心人了!那是個用無數屍塊堆積而成的東西,分不清哪兒是頭,哪兒是腿,哪兒是胳膊,哪兒是身體。因爲到處都是!
堆積在這怪物身上的那些頭啊,胳膊啊,大腿啊,全是活的。怪物在走廊裡不住的扭動着,想要跟許盡歡手裡那個符咒拉鋸。它每扭動一次,龐大的身形就不住晃動。那些胳膊大腿就抓撓這牆壁地板還有天花板,指甲劃過,咯咯的聲音刺耳極了。
隨着符咒的吞噬,怪物被拽的越來越近。堆積如山的屍塊聳動起來,一個碩大入盆的腦袋漸漸被拽了出來,赫然是一個女人的頭顱。
這頭顱長髮,兩眼吐出,皮膚潰爛,腐敗不堪。張大的嘴哈赤哈赤的吐着黑氣,那長長的舌頭伸出。
它朝許盡歡吼叫着,躍躍欲試的想要撲上來,但似乎又懼怕她掌心裡的符咒。
離得近了,都能聞到這玩意身上的腥臭喂,段迦仁臉都白了,表情十分痛苦。
“這什麼鬼東西?”
“這就是怨念!無數枉死之人留存在人世間的怨念,堆積而成就成了這種怪物!”
“枉死之人?這地方怎麼會這麼多死人?”
“這就不知道了!興許,以前這裡是個亂葬崗吧!”
亂葬崗?不就是墳地麼!爲什麼把療養院建在一個墳地上?段迦仁也是想不通了。
這有什麼想不通的!改革開放,處處都是新氣象。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城市改造,興建工業區,到處都需要用地。與其把地皮給死人用,還不如推倒了給活人用。
內地好多興建的醫院,學校,監獄,工廠,以前都是墳地!
但墳地不一定都能養出這種怪物!這必須是有人在搗鬼,用生魂祭祀,聚集怨靈,硬生生養出來的!
做這種事的,究竟是誰?
她冷哼一聲,衝着那滾滾的黑暗喊道。
“都這個時候了,還不現身?那我就不客氣能吃掉咯!”
說着,微微張開五指,掌心裡一團白光凸起,一個符咒逐漸現形。
強光刺眼,段迦仁連忙別開頭,眯起眼。
她一直緊握手掌,他雖然好奇到底藏了什麼東西,可也窺視不到。如今趁着這一眼的機會,依稀看到她手掌裡是一個爍爍放光的符號。
這符號猶如熊熊燃燒的烈焰,放射出無比耀眼的光芒,被這光芒照到,那醜陋噁心的怪物就渾身呲呲冒煙,疼得到處抓撓。
燒死她,快點燒死這東西!太噁心了!他在心裡喊着。
不過,她剛纔說什麼現身?難道這怪物背後還有幕後主使?
會是誰?
*
“就算我現身,你也不會放過小悠,不是嗎?”
一抹身影自黑暗中走出,冷冷說道。
許盡歡伸手一拽,把怪物往前一拉。頭一歪,看過去。
“啊!果然不出所料啊!真的是你,宋醫生!”
宋逸清邁步上前,一伸手,寒光一閃。手起刀落,砍斷了怪物的舌頭。
舌頭一斷,那怪物就整個往後一翻,仰天嘶吼,慘叫連連。斷口處黑色的污血噴涌而出,撒的到處都是。
失去了舌頭,怪物彷彿就失去了大半生命力,在地上掙扎蠕動幾下之後,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身上堆積的屍塊也逐漸掉落,滿地都是胳膊大腿,腦袋腔子。
宋逸清扭頭看了奄奄一息的怪物一樣,輕輕一甩手術刀,嘆了口氣。
“真是可惜!差一點就從惡靈養成鬼煞了!”
沒想到他自己把怪物廢了,許盡歡也是一臉不解。不過他自己動手也好,省的她繼續催動符咒。說實話,這麼大一坨東西,真要都收進掌心裡去,也是怪噁心的。雖然,負責吞噬的是符咒,但免不了她也得碰到那東西,想想都覺得難受。
這人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東西!偏偏,這種噁心人的怪物,還都是人自己養出來的。
人啊!真是比鬼,比怪,比惡魔還可怕!
怪物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呻吟着,碩大入盆的頭顱掙扎着看向宋逸清,凸起的雙眼竟然流出血淚,張嘴對着他哇哇的叫了兩聲。
宋逸清挑了挑眉,手術刀一轉,飛出,釘在那怪物的眉心,整根沒入,連刀把也扎進去。
“廢了就是廢了!留着也只是受苦,安息吧!”
話音落,那頭顱就轟的掉落,整個屍堆也散架,變成一灘腐爛發臭的肉糜。
被惡臭一薰,段迦仁再也忍不住,低頭哇的吐了。
許盡歡也臉色發白,把手裡抓着的一截舌頭扔掉,伸手想要撫胸,一想到自己抓過那怪物,又撫不下去了。只好站在原地乾嘔!
反觀宋逸清,就站在那灘爛肉當中,首當其衝,卻面不改色。只是擡起腳看了看鞋底沾染的血污爛肉,撇了撇嘴。
把腳放下,他盯住她。
“你到底是誰?”
“我?我是許盡歡呀!宋醫生你不認得我了嗎?”她睜大眼,擺出一臉無辜相。
對方冷冷一笑。
“你不是!許盡歡一個月前就死了,是我親自下的手。”
許盡歡瞪眼。媽呀!如此深藏不漏,這姓宋的到底什麼來頭?
“你不是她!你究竟是誰?”
什麼什麼?她不是許盡歡?許盡歡一個月之前就死了?殺她的就是眼前這個姓宋的醫生?這什麼亂七八糟?
一時信息量太大,段迦仁腦袋差點當即。
“你也不是人?”傻愣愣問她。
許盡歡皺眉。
“我當然是人!不信你摸我!”
摸就摸!誰怕誰!他一點沒猶豫,伸手就按在她胸口上。
許盡歡沒想到他會來這招,當場愣住。
“你……”
段迦仁一臉嚴肅,掌心下,是她咚咚的心跳。
她有心跳,她是人,而且是活的!
“謝天謝地,你是活人!”他鬆了一口氣,張開雙臂一把擁抱她。
“……”許盡歡無語。現在不是擁抱感慨的時候,眼前還有個難對付的角色呢。
一把推開他,扭頭等着宋逸清。
“你問我是誰,我還想問你是誰呢?宋醫生,這個怪物是你弄出來的吧!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這樣做?”
“是,小悠是我養大的!我養了她十年,眼看馬上就能脫胎換骨,從惡靈進階爲鬼煞。爲此,我還特地挑選了一具青春貌美的軀殼,準備供它棲息。從此,它就可以不懼白日,大大方方的走在太陽底下。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也是它命中的劫數。”他微微一笑,緩緩說道。
一邊說,一邊伸手揭開外衣,探手伸進內袋。
“住手!你別亂來!”許盡歡喝道,把握緊的拳頭朝他一伸。
宋逸清壓根不聽她的話,用兩根手指從內袋裡抽出一張符紙。
許盡歡雙眼一睜,連忙伸手把段迦仁用力往後退。
“快跑!”
段迦仁被她推得往後踉蹌,聽到這兩個字,二話沒說,拔腿就跑。
才跑了一步,就感覺背後轟的一聲巨響,他整個人就騰空而起,飛了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姓宋的扔炸彈了嗎?
這是要同歸於盡?他怎麼就這麼倒黴!
許盡歡?!許盡歡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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