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濃。酒,越來越香。秘密在黑夜裡,越來越看不清。
即使喝了點酒,唐九照例早早就醒來。練了會劍。多年的習慣,想忽視都不行。秋天的豔京,早晚是很涼的,但是當日頭慢慢在東方掛起,那絲恬靜的暖意,卻是任何一個季節不能比擬的。
唐九有點心虛的打發了唐執出去辦點事。他獨自一人,去集市走了一圈,拿了一個大油紙包,騎了馬就往郊外走去。天氣這麼好,不知道這時候的蘆葦蕩,是不是也會讓人覺得荒涼。唐九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想去看看那蘆葦蕩。
賈四說的對,他從來沒關注過那些女孩子。突然一個女孩子撞到自己的關注範圍裡面來,怎麼突然就覺得她特別特別的與衆不同。比如她氣呼呼張牙舞爪的樣子,比如她裝純真和秦掌櫃談生意的樣子,比如她寫個信那不堪入目的字體,比如她寫個信還能寫厚厚一摞廢話,就連她啃燒雞他都覺得啃得格外與衆不同,像個饜足的小狐狸。可是..她看起來還真小,估計及笄最少還得兩年的樣子。咳咳..唐九臉上一紅,他沒事兒去想人家還有幾年及笄幹嘛。人家小丫頭這個年紀估計遲鈍點的還萌動着呢啥都不知道呢。
唐九騎馬圍着蘆葦蕩繞了一圈,終於在離玉溪亭很近,靠水的那一面,看到一個小小的,抱着膝蓋席地而坐的身影。他脣角勾起一絲不自然的笑。蘆葦蕩他看來看去,的確看得心裡空蕩蕩的,直到看到那個小小的背對着他的身影,他才發現,自己其實想看的不是蘆葦蕩。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希冀呢,氣若游絲又琢磨不定。明明在賈四那裡他能很理直氣壯的翻白眼,但是現在他竟然不敢多想,好像多想了一點,就越過了那層朦朧的感覺。
薛茗予托腮在這坐了好一會了。平靜的水面,連綿的蘆葦蕩。只是缺少一個陪伴她發呆的人。薛茗予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前陣子腦子像上了發條,忙來忙去,現在都在軌道上了,按部就班開展起來了,她倒越來越迷茫了。沒有安全感,她就要拼命抓住更多的東西在手裡。可是眼看着她的努力在不久的將來要慢慢的抓起大把大把的回報了,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多一點安全感了。像夢遊,像雲端。不知道盡頭在哪裡,不知道腳下是什麼。
好像手都有點凍麻了。這已經是秋天,她來的時候太陽剛剛出來,薄薄的,河邊涼氣又足。突然身邊一個大塊頭坐下來,薛茗予嚇一跳。她今天出來是帶了柳多一起來的。想着這個天氣應該沒什麼人到這來吹河風,她就沒讓柳多跟着來。這大冰臉怎麼來了,嫌她這溫度不夠低麼。
“幹嘛?不認識了?”唐九挑眉,這丫頭怎麼愣愣的看着他,一點聰明伶俐狠辣勁兒都沒,帶着點傻乎乎的。
薛茗予愣愣看着身邊大塊頭,身後一大片蘆葦,面前寬寬的水面,突然再冒出個人來,一下子怎麼看着這入眼的眉目挺好看的,屬於男人的輪廓,刀削斧刻般的五官。濃眉,漩渦般的眼神,挺拔的鼻樑,硬漢的薄脣,淺淺古銅色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