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前廳只是箇中轉站,屏緗領着暮吟走過曲折的小徑和石橋纔來到她的住所,身後十幾名保鏢始終保持着十米的距離,兩名女僕離得較近,約在一米開外。
雖是白天,屏緗住的樓卻開着燈,千奇百怪的燈光映照下,仿若仙境。
暮吟還在猶豫着要不要進入內屋。
“小姐,午餐時間到了。”女僕上前一步道。
屏緗雖面露不悅,但無可奈何: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把時間都浪費在走路上了,那我們邊吃邊聊吧。”
到餐廳又是一大段距離,餐廳建在池上,不規則的漢白玉橋撐起二層的看臺,暮吟和屏緗正站在這臺上,看着碧波萬頃,心曠神怡。
身後的女僕一撥撥的輪番上來,不一時便把看臺佈置得頗爲溫馨。玉桌上鋪着潔白的餐布,各式各樣的菜足足排了四行兩米,桌旁的兩張椅子都裝飾着可愛的貓。
“要是晚上的話,就有燭光、還有煙花。”屏緗示意內管事可以開始了,內管事只留下兩名女僕,其餘的全退往一樓等待吩咐。
真是個花錢如流水的大小姐,暮吟不善計算,粗略估計這桌飯菜,足夠普通人家半年的消費。
冷府的飲食方式似乎還頗爲講究,以致連先吃哪道菜,食量如何,都有女僕在旁詳細指導和記錄。
暮吟隨便吃了還不夠巴掌大的飯,但覺飯雖少,入口味極佳,似乎配有良方秘製。
“不要光顧着吃飯,多吃菜纔有營養。”要不是隔了兩米遠,屏緗會忍不住幫他夾菜,“對了,蓮姐,今天的飯味道和以前不一樣。”
“小姐,這種米年產量僅有幾十斤,十分難得。”說話的蓮姐擁有空姐的標準身材,冷府在人事上的挑選也絕不含糊,能力與美貌並重。
“多種點不就行了嗎?”
“這種米名喚月牙米,需生長在海底培泥中,又要有高寒的磨礪,符合這一條件的僅有喜馬拉雅山脈的少數地段。而且月牙米的儲藏很有講究,要置放在天然的冰層裡,隔絕空氣。煮的時候就更麻煩了……”蓮姐侃侃而談,屏緗早已有些坐不住:好麻煩哦,蓮姐你知道的可真多。
內管事上樓來:小姐,機場負責人要當面道歉。
“不用了啦,他們又沒錯。”屏緗攀着欄杆,看着等候在池塘外的一行人,幾個中年男子正縮頭縮腦地眼巴巴地看着樓上。
內管事應了聲,隨即掏出對講機道:讓他們回去。
“可是……”屏緗有些於心不忍,“既然人家都來了,就請他們上來喝杯茶再走。”
內管事如機械般又應了聲,對着對講機道:讓他們上來。
暮吟毫不理會內管事怪異的眼神,依舊我行我素。
屏緗則倚着欄杆,看兩個陌生人像被押解般走過曲折的橋。
不一時,漸次響起了蒼白的腳步聲,直擾得人心煩。
暮吟端起精緻的茶杯,餘光將全局盡數攝入眼中,茶入口,初時無味,久而則舌間瀰漫着淡淡的清冽,芳香悉數沁入五臟六腑,但異樣的感覺越來越重。
內管事的眼神一凜,來的兩人立即停下腳步,齊齊遞交名片,內管事接過,緊走幾步交到屏緗手中。
暮吟估計那名片是冷府特設的電子名片,用來記錄來訪人員的相關信息。
屏緗起身,像模像樣地雙手接住名片,並仔細端詳了幾秒鐘,方道:原來是胡先生,朗先生,您好。
這時蓮姐從其他女僕的手中接過來托盤,屏緗想端茶給胡朗二人,卻被內管事的眼神喝止住,屏緗只好讓蓮姐奉茶。
胡朗二人接過茶連連道謝:昨天讓冷小姐受驚了,我們代表機場深表歉意,這裡有一份小禮物。
暮吟潛心冥想,腦海裡有一個長方形的東西晃得厲害,他努力地想辨清那是什麼,卻總是功虧一簣。
屏緗打開了禮盒,裡面放置着一隻飛機,飛機做工相當精細,甚至於連艙門都可以打開,裡面的任何擺設都看得一二楚。
暮吟終於看清了那是什麼,將手中的茶杯直直擲出。
屏緗正要將飛機捧起,冷不防看見茶杯撞了過來,頓時不知是放下飛機,好是閃身避開。
蓮姐迅速推開屏緗,飛機卻已爆開,激射而出的東西隨着濃煙向屏緗的地方包攏過去。
內管事身手矯捷,一晃已將屏緗拉到身後,嘴裡不忘命令着:將兩人拿下。
待得站在胡朗後的保鏢要動手,姓胡的已抓住了欄杆要往下跳,暮吟腳尖輕點椅子,椅子飛起,椅背重重的砸在姓胡的腰間,兩名保鏢上前將姓胡的扣住,而暮吟的視線落在嚇呆了的姓朗的身上。
那一刻,暮吟看清的是標識牌,別在朗先生胸前的標識牌,機場的標識牌並非金屬所制,而之前標識牌卻屢屢把光線鍍進暮吟眼中,暮吟由此推斷標識牌是假的。
樓下的保鏢聽得動靜,這才趕上來,將胡朗二人抓住,靜候內管事的發落。
內管事輕拍屏緗的後備,屏緗這纔回過神來,看着血流滿面的蓮姐,急道:蓮姐,你沒事吧,管家,快叫人來救她,快啊。
屏緗的氣息忽然弱了下去,軟軟地倒在內管事懷中,內管事怒道:將蓮小姐帶下去療傷,將這兩人收押。
暮吟上前幾步,見屏緗牙關緊閉,嘴脣蒼白,驚道:似乎中毒。
此時內管事氣度全失,如一隻蒼老着卻極力護雛的鷹:你請回吧,這是冷府的內務事。
內管事抱起屏緗想下樓,暮吟卻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內管事森然道:我完全可以連你拿下,你有嫌疑,其實是你擲出的杯子引動了機關,對吧。
暮吟不置可否,側身看着華美的盛宴已成狼藉。
“作爲忠告,你有必要離我家小姐遠點。”
“作爲忠告,我有必要,查清此事。”
“我說過了,這是冷府的家務事。”內管事斬釘截鐵,隱有此意。
“如果事涉,七殺的宮。”暮吟直言挑明,他心中早已有數,適才飛機爆炸後的餘煙中,閃現出一個模糊的“宮”字,這是宮的招牌,尋常人根本模仿不來啊,而且能把**和暗器如此巧妙地結合在小飛機中,就算是有人刻意嫁禍給宮,那麼意在加深宮與冷府的矛盾,又是藉助暮吟的手,難保有人希望看到七殺與冷府的對立。
內管事又何嘗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想暗中查訪,不想與七殺正面相撼,但暮吟的盛氣凌人實在讓他既忍無可忍又欣賞,雖不知這個神秘的年輕人打的什麼主意,但絕對是個很厲害的對手,一顆巧妙的棋子反過來可以爲他所用。
內管事果斷地答道:好,你可以審問那兩人,把詳細情況報給我。
暮吟的視線在少女的臉上掠過,驚現的痛楚被少女深深地埋藏,他淡定地下樓,步步卻有錐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