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等公車,接下來我們要去的是公主化妝城,加油,GoGo。”屏緗撐開傘遞給暮吟,又抹了大半瓶防曬霜。
暮吟瞅瞅白茫茫的天,真不知道太陽在哪裡。
“這時候的紫外線最強,像雨天、煙霧比較多的地區,女生的皮膚會比較好,就是這個道理。可是島上怎麼一直不下雨。”
紅燈亮起。
感情的岔路口不能一直順暢,有些時候適合停下來仔細想想。暮吟正想着——
黃燈亮,屏緗突然那甩開傘,跑了出去,暮吟還未清楚狀況,就見一輛大卡車呼嘯着想要闖過去,暮吟完全不知自己是怎麼動的,也許一切基於本能,他把屏緗推向站臺,側身貼着卡車滑過,險險避過驚心動魄的一劫。
暮吟見她摔得似乎不輕,懷裡卻緊緊抱着什麼:沒事了,快起來。
屏緗揉着膝蓋想要站起來,卻又負痛跌坐在地。
暮吟沒有扶她,冷眼看着她懷裡的那隻醜陋的流浪狗,流浪狗正探頭探腦地在屏緗懷裡蹭來蹭去。
屏緗把狗放到地上,雙手攀着欄杆才站直身:“我代狗狗謝謝你嶁。”雖然疼得齜牙咧嘴,卻沒有妨礙到她天使般的笑容。
流浪狗樂顛樂顛地咬住屏緗的褲腿打轉。
屏緗略微俯身張開手,狗一下子就躥到屏緗的手上,用舌頭去舔屏緗的手腕。
“好乖哦。”屏緗拍着狗的腦袋。
暮吟看那隻狗簡直太有特色了,一隻眼睛周圍的毛是黑的,另一隻周圍的毛是白的,狗的前腳掌脫落,毛的顏色讓人分不清它原來是灰還是白,嘴巴自右向左斜,舌頭向下吊着。
“很多細菌。”暮吟想起了不喜歡動物的緋和羽,一個喜歡把手藏風衣口袋裡,另一個喜歡把手浸在水裡。
“知道了,謝謝,等會兒沖洗一下就行了。”屏緗把狗放回地上,艱難地坐在路邊的臺階上。
流浪狗一直圍在屏緗的身邊打轉,屏緗的眼神始終不離不棄,嘴角含着微笑。
看慣了名貴的狗,也許這種純真野生的狗更熱情率真,深深地吸引着她。
“北極熊大哥嗎?出大事了,快點來啊,限你十分鐘內出現在北區的地鐵站口。”屏緗連給人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直接掛了電話。
屏緗反覆地揉着膝蓋。
暮吟也坐在臺階上,伸手去握她的腳踝。
“好疼,你幹什麼咧。”
“連哪裡疼,你都分辨不出,你扭傷的是腳踝,摔傷的是膝蓋。”暮吟不耐煩地一語道破。
屏緗眨着眼,似乎在問你怎麼知道,竟比她本人還清楚。
暮吟不由分說地除下她的靴子,果見腳踝處紅腫,他將她的腳橫放在自己的膝上,用力去按揉腫塊附近的皮膚,再緩緩鬆開。
屏緗咬着牙,沒有出聲。
暮吟放下她的腳,把靴子踢回她面前:不會再腫了,這幾天你要少走路,不要穿高跟鞋。
屏緗努努嘴:我夠不着,穿鞋。
暮吟像又想到了什麼,把她的褲管往上捲到膝蓋部分,確實有輕微的流血:我去買藥,你不要亂跑。
屏緗只好邊艱難地穿靴邊等他。
不一時暮吟就帶着藥水、棉籤和創可貼回來,暮吟先用一種消毒水反覆清洗了幾遍傷口,再塗上另一種藥水,最後貼上創可貼。
屏緗沉浸在他專注的神情中:你很熟練,又很專業。
“以前受傷,很容易感染,她都是這樣特別叮囑我的。”暮吟的眼裡浮現另一個人。
“你說的她是誰啊,是她嗎。”
“沒有。”暮吟欲將藥水投入垃圾箱中。
“很浪費,給我吧。”屏緗把藥水裝進包包中。
她哪裡用得着這種低廉的東西,回家說不定會全身檢查一遍,用最好的儀器和藥物護理。雖然那些保鏢沒能及時救屏緗,但暮吟看到那輛卡車被保鏢攔在前面不遠處,而且似乎已經通報到屏緗家裡了。
這時一個彪形大漢騎了輛腳踏車風風火火地趕來,車也來不及停放,便摔在一旁,來人迅速衝到屏緗身旁,關切地問:緗緗,你沒事吧,怎麼,受傷了嗎?
來的正是北極熊,工學院的籃球主力,後來投奔到屏緗的籃球俱樂部裡效力,在中鋒位置上的得分能力很強,自稱藍板下就是他的天下,兩米幾的個頭看起來憨憨的。
“我沒事,那隻狗有事。”
“可你的腳。”
“我真的沒事,北極熊大哥,這回又要麻煩你了,你幫我收留那隻狗吧。”屏緗把狗喚到眼前,“他很乖的哦,來,叫哥哥。”
“不太行耶。”大塊頭道有些忸怩,“每回你說流浪狗可愛,我都要把它抱回宿舍去,我宿舍裡都十來只了,我那些哥兒們都有點小意見。”
“是嗎?”屏緗的眼皮垂下,嘴撅起,擺弄着狗的耳朵。
“是這樣的,對不起,這回不能幫你了。”北極熊乾巴巴地反覆說着這句話,難爲情地看着屏緗。
屏緗難得不再胡攪蠻纏:沒事,你能來,表示你很關心我,我就很心滿意足了。
“真的嗎?那什麼時候我們兩個,能……”
“就看你什麼時候集齊九十九隻狗啊。”屏緗看着北極熊眯着小眼張大着嘴,居高臨下地拍着他的板寸頭,“開玩笑的啦,等我忙完了這陣子。”
“那好,什麼時候忙完給我掛個電話。”北極熊拉起單車樂呵呵地走了。
“這可怎麼辦,微微她們怕狗,表姐他老說要少碰流浪狗,院草抱着狗走在路上會很沒面子……怎麼辦。”
“扔掉就行了,你差點,”暮吟吐了口氣,繼續道,“爲一隻狗,丟了性命。”
“狗也是有生命的,他也有自己的感情和屬於自己的生活,沒有人可以剝奪他的權利,又沒人叫你養。”屏緗急着爲狗打抱不平,口氣有點衝。
狗也跟着“汪汪”,人狗合一 ,聯合起來對付暮吟。
“這世間有的人生來就是毒瘤,他們活着就是要等待被審判、被除去,這個世間,沒幾個不是毒瘤。”暮吟一下子拔話題扯遠。
“誰說的,你太極端了。誠然,確實人性有缺點,很多人也確實不好,可是總體上來說,人類的整體是好的。”
“不可能。”
屏緗單腳跳着,走到暮吟面前,用手拍拍他的前額:有的時候,不是因爲有才相信,而是因爲相信才變成真的,懂嗎?
她的手拍在腦門上,軟軟的像貓的前爪,暮吟沒有回答,面沉似水。
屏緗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好啦,我以後不對你講大道理了。要不,以後我不打你頭了。
暮吟轉過身,似乎被她的話觸動了心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