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扶憶,你個混蛋小人,竟敢造謠中傷常小姐,我等絕對不放過你。”
“你個小小員外郎莫非以爲真能在我幽州興風作浪了,立刻以死謝罪。”
宋府門前,聚攏了不下五十人,個個神情激憤,言語慷慨激昂,謾罵之聲層出不窮,這些人幾乎都是城中身份不低的公子少爺,不是家中本身就有衙門做官的長輩,便是家道殷實的大門大戶,以及還有部分爲白馬書院的學生。
這羣人可以說是幽州將來掌握各行各業的接班者,不過現在他們都有着個共同的目的,那就是讓玷污他們心中女神名聲的宋扶憶付出代價。其中有個名叫龍天,只是這人名字雖然霸氣,但長相卻是充滿了陰柔氣息,不過在人羣中數他喊的最兇,再者吵鬧人羣裡隱隱以他爲首,畢竟作爲白馬書院副院長龍臺的親孫子,龍天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誰敢不給他面子。
而且衆所周知,龍天此人曾經公然宣稱喜歡刺史千金常元春,甚至私底下打死了幾名對常元春有心思的男子,還與長弓陵爲爭奪常元春的芳心打過數架,最後若非雙方長輩出面,事情都得鬧大。
這兩天龍天才剛從京城回來,便得知司法衙的員外郎宋扶憶竟然散播中傷常元春的消息,所以立刻糾集了幫人前來。
“龍少,你回來就終於可以給咱們主持公道了。這姓宋的除了故意侮辱常千金,甚至還辱罵過你。”
龍天眉毛豎起,大喝:“鄉野賤民,真是不知死活,今日我便取了他的狗命。”
“龍少威武,龍少厲害。”
“哈哈哈,我龍天本就是威風八面,厲害得很的人物。”
而此時在離着宋府不遠的轉角處,有着兩人,其中一個是長弓陵,而這位長史公子對另外的那人充滿了尊敬,他恭敬說道:“大人何必費如此大的功夫替那宋扶憶造勢呢,雖然明知他和常元春並無什麼,但這樣終究有得罪常石的風險。”還有些話長弓陵沒說,那就是宋扶憶算是什麼東西,竟然也配合元春有這樣的緋聞。
旁邊的人收回望着宋府門前鬧劇的視線,盯着長弓陵,長弓陵下意識低下了頭,“長弓多嘴,請大人責罰。”
“罰?你承擔不了的,以後別再這麼愚蠢的多嘴了。你父親將你推出來和我們接觸什麼意思我們知道,等這次的事情做好了你的前程自然有我們安排。”
此人離開了,當踏上低調的車廂中後,他閉着眼,摩擦着手掌。“常石啊常石,你想讓你女兒做王妃,那我便讓你的夢徹底破碎,決不許。”
宋府,宋扶憶從門內慢慢走出來,紅花綠水走在左右,高莊手裡舉着鐵棍走在前面。
“高莊,我數三個數,如果還有人站在我宋府的臺階上就全都打趴下。”
“一”
人羣頓時發出嗤笑起來,他們這些傢伙可都不是怕官的主,都是常常出入司法衙的人,便是司法從事都不敢將他們這些人全都得罪了,所以他們都不信宋扶憶區區司法員外郎真敢動手。
龍天被人凸顯了出來。
“二”
“宋扶憶,我告訴你,這幽州不是你能囂張的地方,或許你以爲自己很有本事,但是你不該傳播那樣的謠言,現在立刻磕頭認錯,否則。”
“三,打!”
龍天話沒說完,就只看見眼前有個大漢衝了過來,接着身子就砸進了人羣當中,他只覺得整個人都差點碎了。剛想發怒便被人喊停了,宋府又來了人,來者秦蓮兒,宋扶憶急忙迎上前,道:“秦姐姐怎麼來了?快快請進。”
秦蓮兒笑着答應了宋扶憶,然後偏頭轉向龍天,說:“圍堵朝廷命官府邸,便是將你們都打死了也可以。龍天,你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這些事情是不是都是長弓陵給你說的,那長弓陵肯定還說以後不和你爭什麼的話吧。”
剛纔囂張無比的龍天此刻竟是表露出委屈的表情,“秦姐,你說的不錯,但今天這事不能這麼完了,不然那我白挨這一棍子了?”
“哼,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快些回去,你爺爺已經知道你今日鬧事,他很不高興。”
聽聞秦蓮兒這樣說龍天惡狠狠的離開了,他這一走,其他人也就沒有了主心骨所以也就紛紛離開,不離開不行啊,那姓宋的連龍天都說打就打,他們比龍天都不如,到時候死的估計會更慘,不過大家都想着等以後一定要把場子找回來。
宋扶憶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想的,他向秦蓮兒道謝,若非秦蓮兒今天這事估計無法善了。
“今天的事情是有人刻意針對你,前幾天這個消息應該只是小範圍,但是突然幾乎所有幽州有頭有臉的人都收到了這件事的消息,而且連我父親都被人說動前來參加你的日晨坊開業典禮,只是我想不通那人具有如此大的能量居然會對你下手。”
秦蓮兒的一番話令得宋扶憶沉默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很有可能是被人盯上了,他立刻想到了抓走老秦的那羣人,可是如果是那幫人的話應該不至於這麼麻煩,直接來找他不就行了嗎?
可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通還會有誰這麼大費周章的收拾自己。
“會不會對方不是針對你,而是針對宇文敬?”秦蓮兒突然說,宋扶憶眼前一亮點了點頭:“這個倒是有可能,宇文給我說過在幽州有些人的確對他們宇文家不滿,如果藉此來引得刺史大人對他們宇文家不滿,是符合那些人的利益的。只是爲何他們不直接製造常元春和宇文的謠言呢?”
疑惑的時候,剛纔留在門外收拾的高莊突然跑進來,手裡抓着張紙,“大人,剛纔在門外收拾時候撿到的,上面也是寫着你與常姑娘的事情”
宋扶憶立刻拿過來,上面寫着的是那天晚上和常元春同乘馬車的事情,上面還有數段引導人誤會的字眼,但是再聯合這段時間傳播出來的謠言,這張紙上所寫的東西很多人都會認爲是真的。
果不其然,當天這紙上的內容便在城內流傳了起來,一時間謠言四起。
宋扶憶這個名字一時間流傳起來,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達官貴人都津津樂道於此,畢竟這麼多年刺史千金常元春可是從未傳出過這樣的傳聞來,對於許多人來說常元春是高高在上的天之嬌女,這輩子估計是難以觸及的存在,如今有着這個花邊新聞頓時使得大家有種原來刺史大人的女兒也只是個凡人啊。
當宋扶憶回到司法衙時候衆人望向他的眼神都變了,許多人都充滿了嫉妒。常元春在幽州太優秀了,優秀到幾乎所有人都將之視爲女神,可宋扶憶這麼個原先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居然得到女神青睞,大家如何不嫉妒。
不過也有人高興,如高莊,如果大人真成了刺史大人的女婿,那以後前程無論如何也不是什麼問題了,到時候他作爲第一波跟從大人的來必定也不會受到虧待。
明樂此刻不在衙門當中,宋扶憶又去了一趟東監,可當宋扶憶提出打算探望要求的時候卻被拒絕了,說是明樂請了參軍和刺史的命令,沒有司法衙從事參軍,或者刺史大人之令無論任何人都不許接觸亂黨分子。
“明樂在刻意阻止我?莫非他已經察覺到我已經開始懷疑他了?”帶着無奈離開了東監,宋扶憶並未返回司法衙,因爲剛在衙門裡有人來說又有一幫常元春的瘋狂追求者堵住了司法衙的門,而領頭的竟都是另外五座衙門的參軍家的公子,這樣的陣勢司法衙也不敢過分阻攔,只能讓宋扶憶先避避風頭。
因爲謠言的事情宋扶憶真心理解了紅顏禍水這句話的含義了,他這和常元春本身就沒有什麼事呢這幫追求者就這麼瘋狂,若是真有什麼實質性的事實那不得將自己生吃了啊。
家裡肯定是不能去,那裡也是不安寧了。正在發愁該去哪的時候秦蓮兒突然出現。
“宋公子真是年少有爲,這剛來幽州一月不到的時間就已經出盡了風頭啊。”秦蓮兒今日不知怎的竟是濃妝豔抹,一改往日的清秀,酥胸半露,罩裙大紫,但是她的姿態並不給人討厭,反而是有種成熟的誘惑感。
“秦姐姐今日怎麼這般性感,我都有些不習慣啊。”
“好多年不這麼穿,是不是很醜?”
“不,怎麼會。姐姐穿着好看極了。”
“咯咯,油嘴滑舌。走吧,姐姐帶你去見個人,或許他能幫你解決你當下的困境。”
秦府的車馬很大,但是秦蓮兒這次是帶了兩輛來,一人乘一輛,宋扶憶在後面輛坐着,心裡猜測秦蓮兒打算帶他去見誰。其實對於這件事情宋扶憶沒有什麼好說的,因爲有些事只會越描越黑,什麼都不說反而有着更好的消除效果,等過了這段時間相信那些人的熱情都會磨滅,而且他更加相信刺史府不會任由那羣人作祟。
另外對於有人故意散播這等謠言的用意究竟是不是針對宇文敬他已經寫信送往宇文敬那裡,再過兩天應該就能得到回信,以宇文家的能力應該能查出是誰背後搗鬼,到時候怎麼做也是背後的兩方勢力的事了。
秋意比之剛來州城的時候更加濃烈了,無論是從窗外透進來的秋風還是街上的樹枝都更冷更枯。行人從多到少,最後已經連過半里地都不曾見過人影,這裡好像還在城中,但是已經很偏僻。
兩輛車馬緩緩駛入座高大的宅院,走的後門,宋扶憶也識趣不往外面多看一眼。
“咱們到了。”
入目所見,皆是荒蕪,本以爲高門大院內會是金碧輝煌,誰曾想竟是如此的荒涼,枯藤老樹,以及數不盡的雜草,雜草中有三五間破敗的屋子,四處漏風,而且看着搖搖晃晃,似乎風再大一點就要隨風倒塌。
宋扶憶擡頭望向秦蓮兒,秦蓮兒笑了笑,道:“有什麼疑惑待會再問吧。咱們走。”
這才注意雜草中是有條小路的,只是可能又是好久沒人走了枯草又長了過來,侉袍都能感受得到草兒的撫摸,走向最中間的那間屋子,秦蓮兒輕輕推門而入,有個人正在裡面打坐。
那人背對着他們,穿着月白色的僧袍,掛着佛珠,應該是個和尚,可腦袋上卻是滿頭白髮。僧袍好像很空,好像裡面根本不存在人似的,宋扶憶聽見這僧人好像在念着地藏經,當他轉過身來時候,滿目悲傷。
可能他已經八十歲,一百歲了,充斥着悲天憫人的情懷,可這當中又有着阿修羅地獄的鮮血味道,很矛盾。
“如你這般女孩本該就是展現美好容貌的時候,粉黛佳人令世間男子傾倒,何必遮遮掩掩。”老僧說話聲音很輕,可人在屋子裡的無論哪都聽得很清楚,秦蓮兒半跪在老僧面前,雙手合十念:“該是如此。”
宋扶憶看不懂兩個人這怎麼回事,但是這老僧給他的感覺很危險,雖然不相信秦蓮兒會害他,他還是暗自提高了警惕。
老僧伸手按在秦蓮兒的額頭,手掌已經乾癟的厲害,當他擡起手之後秦蓮兒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了老僧後面。老僧望着宋扶憶,說:“原來是你啊。”
這番話徹底使得宋扶憶有些蒙圈了,這老和尚怎麼回事。
“原來是這樣。”老僧突然面露猙獰之色,只是這表情轉瞬即逝,“邱年堯,我們幾人中果然只有你無愧先帝。可是這有意義嗎?若當年真讓你成功,君不君,臣不臣,民不民,天下如何不亂!”
宋扶憶內心震動,眼前這人是和邱年堯同層次的人,而且當年兩人應該相熟,而且這人同樣認識他的真實身份,這個世上究竟還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這種許多人都知道但是唯獨自己不清楚的感覺太難受了。
不過這次宋扶憶沒有多說話,他就靜靜地站在這裡等待着老僧說話,老僧從回憶中緩過來,笑了笑,雖然已經沒了牙齒,可還是咧着嘴笑。
“你這孩子,好不容易纔活下來爲什麼又出現呢,莫非真的是我大湯帝國該有一劫?罷了罷了,世事如何,不管球了。”
事後,宋扶憶靠在車上,老僧說常元春的事情會替他解決,無論是哪一方人都不會找他的麻煩。另外老僧還提起了一點,如今東監中被扣押的亂黨犯人中有着上百人都是邱年堯最爲秘密的寶藏的鑰匙,而司法衙從事明樂依附於某位大人物,這件事世上只有老僧和明樂背後的那個大人物知道邱年堯有着這麼個寶藏。
事到如今一切都明瞭了,難怪明樂對於拯救東監關押的亂黨人如此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