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芷晴追趕的腳步,頓住。
徐徐的,徐徐的,轉過身來……
看到倒在血泊裡的孩子,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彷彿整個世界都在那一瞬間塌陷了。
“天啦!這孩子還活得了嗎?”
“真是太慘了。”
…… ……
人羣裡,發出一聲聲驚呼聲。誰也沒有發現肇事的人卻悄然從車裡爬出來,丟下車偷偷溜走了。
黎芷晴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被凍僵了,她發了瘋一樣撲上去,將孩子緊緊抱進懷裡,“開心,開心……你不要有事……求求你,媽咪不能沒有你……”
她臉上,身上全沾滿了血。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她顫抖着手,將孩子抱起來,一邊啞着嗓音哭着和周邊的人求救,“求求你們,幫我打急救電話……求求你們了……”
人羣裡趕緊有人打了急救電話。
黎芷晴哭坐在地上,摟着孩子,“寶貝,你不要有事,不要怕……媽咪馬上帶你去醫院……”
開心……
她的開心……
沒有他,她真的也會活不下去的!!!
直到急救車開了過來,黎芷晴把開心抱上救護車後,整個人也在那一刻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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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以後,黎芷晴正躺在病房裡,蒼白的天花板,刺鼻的福爾馬林的味道,她整個人一下子就醒了。
“開心……開心……”顧不得頭殼炸開一樣的痛,她一下子掀開被子,就從牀上坐了起來,“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在哪?”
完全失控的她,被護士一下子摁住肩膀,“黎小姐,你先別激動,孩子還在動手術。”
“我要去陪他。”黎芷晴已經流下眼淚來,顧不得旁人的阻攔,又要往門外衝,一名警察卻走了進來。
“黎小姐,我們要找你錄口供,麻煩你把昨晚的事敘述一遍。”
黎芷晴不敢再去想,只不斷的哭,蒼白的脣顫抖着說不出一個字。最終,警察也沒辦法,只能等她情緒稍微穩定一點再來問。
最後,警察走之前,不忘提醒她,“黎小姐,很遺憾的告訴你,肇事車是一輛黑車,根本沒辦法找到當時駕駛的司機。昨晚駕駛司機丟下了車逃跑了,恰恰那一段路又沒有攝像頭。”
“逃跑了?怎麼能讓他逃跑?”她的孩子還不知生死的在手術室裡,而肇事的兇手卻在逍遙法外。
“我們一定會盡力追查。但這段時間病人的醫藥費,只能黎小姐自己先墊付了。”
警察走了以後,黎芷晴雙腿發抖着,剛要衝出去,醫生已經按住了她。
“黎小姐,麻煩你先跟我們去辦住院手續,還有手術費用,血漿費用……”醫生喋喋不休的說着,黎芷晴已經完全沒有耐心了,她現在只想去看看孩子,確定孩子怎麼樣了。
手幾乎是顫抖着,抓住醫生的手,幾乎哭出聲來,“麻煩你馬上帶我去交錢,我要看孩子。”
“行。小樂,帶黎小姐過去繳費。”醫生面無表情,叫了一個護士,領着黎芷晴走出病房。
黎芷晴心裡始終七上八下,淚像斷了珍珠似地怎麼收也收不住。
那名叫小樂的護士似乎有些不忍看她這樣,“黎小姐,你也別擔心了,先交了費,孩子差不多就能從手術室出來了。”
“手術做了幾個小時了?”黎芷晴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
“已經有7個小時了。”
7個小時?
黎芷晴只覺得一陣暈眩,被小樂一把扶住。她什麼也沒再說,只默然的跟着小樂去交了住院手續,才被領着到了手術室門外。
手術室還亮着紅燈,黎芷晴痛苦的將臉埋在掌心裡。
都怪她……都怪她不好!
爲什麼要跑出去追那身影?爲什麼要把開心就這樣丟下?
孩子才5歲而已,怎麼能承受這麼重的傷害?那會有多疼,她簡直無法想象。
不知道坐在外面等了有多久,突然“啪”的一聲,手術燈滅了。
黎芷晴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顧不得雙腿酥麻,往門口衝去。門適時被打開,一名藍袍醫生邊取口罩邊率先走了出來。
“醫生,醫生……”黎芷晴一下子握住他的手,話還來不及說,已經泣不成聲。
經過幾小時緊張的手術,醫生此時也是一臉的倦容,他拍拍黎芷晴的手,“手術還是挺順利的,只是孩子的情況並不樂觀。需要在重症監護室再觀察一段時間。”
黎芷晴幾乎要站不住腳,她撐着牆壁纔不讓自己倒下去。
彼時,滾軸聲響起。
孩子被幾名護士從裡面推出來,小小的身子上渾身都插滿了管子,護士口裡喃喃着:“小心,小心,麻煩讓一讓……”
黎芷晴幾乎是撲過去,嘶啞着聲音低呼:“寶寶……你不要有事,媽咪知道你很勇敢……你不要怕,媽咪會一直陪着你的……”
她緊緊抓着推牀的一側,跟着護士們緊急的腳步往重症監護室走。
孩子的呼吸格外虛弱,往常肉嫩嫩的小臉,此時被紗布層層包裹着,只能看到小
小的鼻尖、一雙眼,和略微乾澀的小嘴。
黎芷晴要跟着進監護室,卻被醫生攔住門外。
不想打擾到孩子的治療,她只能眼巴巴的趴在玻璃牆面上,看着醫生護士門圍繞着那小小的身子忙碌,只能無助的看着那麼一丁點大的孩子遭受這麼痛苦的折磨,卻什麼也做不了。
彷彿能感受到開心哭着和她說“痛”……
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這一切的痛苦都由她自己來承受……
等了好一會兒,醫生才從重症監護室裡出來,看一眼黎芷晴,比了個手勢,“麻煩黎小姐和我到辦公室來一下。”
黎芷晴戀戀不捨的看一眼孩子,纔跟着醫生走過去。
已經是深夜了,醫院裡已經沒有多少人來往。
昏暗的燈將黎芷晴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顯得那麼孤單又無助。
這種時候,她的生命裡,真的沒有人可以依靠……
走進辦公室,醫生將孩子照的CT打開,嚴肅且認真的和她分析。
“孩子的情況不是很好,頭顱骨碎裂,心臟被壓制出了點問題,還有右腿粉碎性骨折……”
一連串的話,讓黎芷晴幾乎連死去的心都有。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醫生,孩子會不會還有危險?”
“過了今晚才能確定。”醫生看着痛心疾首的黎芷晴一眼,不不得不繼續說:“挺過了今晚,孩子能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但是,關於孩子以後身體機能恢復,還是一場浩大的工程。後續的醫藥費用希望黎小姐做好心理準備。”
黎芷晴定定的看着醫生,“不管需要多少,只要能讓孩子好起來,我都會想辦法的!”
“算下來,可能會需要20多萬。黎小姐要提前準備一下。”
20多W!
很多。
尤其對於黎芷晴來說,這幾年她獨自帶着孩子根本沒有多少積蓄。
算下來也就幾萬塊。
根本不足以付孩子的醫藥費。
但是沒關係,她可以想辦法。
以蘭……安以蘭有錢……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準備好的。”黎芷晴點點頭,才從辦公室出來。
腦海裡渾渾噩噩的,胸口被巨痛充斥着,讓她走一步都覺得艱難。但是她顧不得那麼多,一路飛奔到孩子的病房外。
她只要看着孩子……心就能安定不少……
“寶寶,你不要怕,媽咪會一直都在這裡陪着你的……”她的手,隔着玻璃,摩挲着孩子的小臉……
孩子沒有迴應她。
她默然的流淚……
抖着手,掏出手機來給安以蘭打電話,可是……電話始終是無法接通……
她只好暫時放棄。
大晚上的,她一定還在休息。
這一整晚……
黎芷晴就呆呆的趴在玻璃牆壁上,一瞬不瞬的盯着病房裡的孩子,一夜未眠。
直到清晨,醫生推門進去查看了一番,又推門出來,黎芷晴才終於有了動作。
連忙站起來,問醫生:“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昨晚的情況不錯,孩子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黎小姐今天趕緊回去拿錢吧,孩子交給醫院照顧一定不會有問題。”
黎芷晴這才終於可以暫時鬆口氣,她看向孩子,“那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暫時還不行,免得把細菌給帶進去,黎小姐還是再耐心等幾天吧。”
“那好。”不想影響孩子,黎芷晴忍住滿腔的擔憂和思念,乖乖的不進去。
又看了眼孩子後,才轉身,給安以蘭打電話。
這一次,電話通了,但傳過來的卻是電話錄音。
“我是安以蘭,正在美國拍攝,一個星期後會回來,有什麼事請給我留言。”
黎芷晴只覺得天旋地轉。
一個星期後……
孩子根本等不了那麼久!
拿着手機,她急得來來回回的在醫院長廊裡轉悠。
怎麼辦?怎麼辦?她唯一的一個辦法都斷了。她周圍的朋友能一下子毫無壓力的拿出20W的,也只有安以蘭了。
雖然她不說,黎芷晴也隱約看得出來,安以蘭的家世背景並不普通,出手幾十萬,對她而言,絕對是小CASE。
胡亂的摁着手機電話薄,突然……
一個名字,印入她眼簾。
衍澤……顧衍澤……
對!只有他才能幫開心了!
雖然他總是冷冰冰的,但這種救人的事,他一定不會置之不理的。
這麼想着,顧不得其他,她直接撥通了顧衍澤的電話。
響了好一會,電話那端才接起來。
“有事?”冷漠到幾乎刺骨的聲音。
“是……是我……”那冰冷的態度幾乎讓黎芷晴忍不住打退堂鼓,但是,她不允許自己退縮。
“有什麼事麻煩你快一點說,我沒時間給你浪費。”顧衍澤的態度沒有一丁點的好轉,他沒有忘記那天晚上是誰把他變得像傻瓜一樣,怕其他男人誤會,要和他劃清界限。
黎芷晴忍住喉腔間的哽咽,說:“我想
請你幫個忙,可以嗎?”
顧衍澤冷笑,幾乎殘酷的拒絕:“當然不可以!黎芷晴,你以爲你是我的誰?”
“我……”
“啪——”不等黎芷晴繼續說完,顧衍澤已經冷冷的撂了電話。
聽着那邊的‘嘟嘟嘟’聲,黎芷晴幾乎沒有猶豫,一下子就從椅子上彈跳而起,衝出醫院。
………………………………………………………………………………
另一邊。
掛斷電話後,顧衍澤的臉色差得要命,讓陳誠在一旁都不敢吭聲。
這女人是出了什麼事?聽她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對勁。
黎芷晴匆匆從醫院出來,中途朱寧寧打電話過來。
“黎芷晴,你今天怎麼又遲到了?這個月的全勤獎又給泡湯了哦!”
“寧寧,麻煩你幫我和部長說一下,我家裡出了 點事,大概這幾天都沒辦法來公司了。”黎芷晴的嗓音沙啞得有些恐怖。
朱寧寧的心一下子就擰了起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是不是開心出事了?”
“嗯,開心出車禍了……”黎芷晴忍住不哭,眼淚卻還是止不住。
朱寧寧安慰了好久,才掛了電話。
很快的,總算到了顧氏集團大樓,黎芷晴直接乘電梯往頂樓走。
衝到頂樓,幸而秘書室的人都認識她,一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沒多問就讓她進去了。
遠遠的,就看到陳誠拿着文件在長廊裡穿梭。
“陳助理。”黎芷晴小跑過去,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
“黎小姐這是怎麼了?”陳誠被她驚慌的樣子嚇到。
“我找總裁……總裁在嗎?”
“總裁現在在開會,黎小姐是有什麼急事嗎?”陳誠不由得有些擔憂的看着她。那一雙通紅的眸子,看起來像小兔子一樣,實在太可憐。
開會……
“那我能在這裡等他嗎?我就坐在休息室裡就好。我……我真有急事要找他。”
“當然可以。”看她焦急的樣子,陳誠哪裡能拒絕她,“黎小姐,你先跟我到休息室來。我一會進會議室和總裁說一下。”
“好,那謝謝你了。”黎芷晴跟着陳誠進了休息室,又吩咐秘書倒了杯熱茶進來,自己則轉身出去了。
黎芷晴也不坐——當然,此刻她根本也沒辦法安心的坐下來,只捧着熱開水,站定在窗邊。
由上而下,俯視着樓下那些細得像螞蟻一樣的車水馬龍,她深吸着氣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
只要借到錢,開心一定會好轉的!
不斷的給自己打氣,漸漸的,情緒稍微穩定下來,她喝了口水,陳誠推開門來,“黎小姐可能要等一會,總裁說開完會再說。”
“好的。謝謝。”黎芷晴道謝後,便在沙發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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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等了有多久,許是因爲一夜未眠,加上傷心過度,黎芷晴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竟然歪着頭睡着了。
開完會後,顧衍澤推開門進來,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安靜的閉着眼,不知道是經歷了什麼樣的傷痛,她濃密的睫毛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即使在睡夢裡,那眉心也始終緊緊擰着。
顧衍澤的視線有一瞬間的柔和,但下一秒,又覆上一層冰冷。
他走過去,絲毫不溫柔的推了推她的肩膀,“黎芷晴,要睡滾回去睡!”
這聲音……
黎芷晴一下子就醒了,睜開眼來對上他冷酷的雙眸。
“總裁。”她連忙站起身,打招呼。
“公司是讓你睡覺的地方嗎?”顧衍澤冰冷的質問,“你不去上班,竟然跑到我樓上來偷懶,簡直是不可原諒!”
“我沒有偷懶,是有急事要找你。”黎芷晴急急的解釋。
“急事?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麼急事?”環胸,冷冷的睥睨她。
黎芷晴雙手垂在身側,緊了又緊。
她能想象得出來,自己找他借錢的話一出口,必然會遭來他的奚落,可是……
她顧不得那麼多了!
“我……我想找總裁借一筆錢……”黎芷晴咬了咬脣,終於將話說出口。
“借錢?”果不其然,顧衍澤嗤笑一聲。
黎芷晴急急的保證,“我保證,我一定會想辦法儘快還給總裁的。拜託你了!”
她心急如焚的拉着顧衍澤的手,那神情間盡是祈求。
顧衍澤凜了凜眉,“你要多少?這筆錢拿來幹什麼?”
“20萬……我……我……”黎芷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難道說這20W用來救他們的孩子的命嗎?
她不能說,她不敢犯險。
以現在顧衍澤厭惡自己的態度,就算說出開心是他的孩子,人家也不一定承認,說不定只是以爲她來訛錢的。
還要求驗血親子鑑定什麼的,可是開心現在的狀態,經不起這番折騰,再說了,時間上,也來不及啊。
可是除此之外,又有什麼辦法呢?
(本章完)